一輛凱迪拉克停在了書店門口,現在還是凌晨,所以在白天熙熙攘攘的南大街現在依舊很是冷清。
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穿著百合裙,黑色的絲襪,再加上她那吹彈可破的細膩皮膚和年輕的容顏,完美地演繹著什么叫做青春與性感的和諧統一。
舔了舔嘴唇,女人沒急著進去,而是看著書店兩側的牌坊,一邊是“姑妄聽之”,一邊是“如是我聞”。
我就隨便說說那些道聽途說的故事,您就隨便聽聽千萬別較真也千萬別往心里去。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子咸魚一般的氣息。
如果是那種王侯將相級別的,退休之后在家門口掛這個,會給人一種看盡世間滄桑返璞歸真的感覺;
但女人清楚,這家書店的老板,本就有著一種咸魚氣質,說難聽點,就是有點不上進,整天想著的是得過且過。
就如同普通人如果看見地上有一張一百美元故意裝作看不見不撿會被人當作打腫臉充胖子的典型,而如果是比爾蓋茨不撿的話往往能因此衍生出很多寓意深刻的道理一樣吧。
走到店門口,門是被鎖著的,對于一家平時只在深夜開門正式營業的書店來說,這個時候居然鎖著門本身就意味著一種不尋常。
女人手指輕輕一動,
“咔嚓……”
里面的鎖自己打開,
推開門,
走了進去。
女人閉上眼,露出了一種極為享受的神色。
要知道,
此時書屋里頭很多地方都結了霜,尤其是靠近地面的位置,還有白氣繚繞,就像是夏天環繞著冰棍兒邊緣的那種白氣,可不是干冰形成的效果。
一開始,是舒服的,但慢慢的,就是連女人都有些受不了了,他看了看沙發座位上一動不動的一男一女,還是選擇退了出去。
然后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很快,
裹著棉軍大衣的老道一邊打著哆嗦一邊醒著鼻涕從樓上跑了下來,尤其是在經過自家老板身邊時,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下面的那疙瘩更是被凍縮成了一個硬核桃。
老道沒敢耽擱,馬上跑到了店外,然后脫下了軍大衣。
夏天的晚上也是帶著悶熱的,而現在老道則是很享受這種悶熱,恨不得再熱一點才好。
左顧右盼,老道看見了那輛凱迪拉克,然后湊近了過去,看見了靠在車門上拿著手機的女人。
女人很年輕,年紀可能就比書屋里的白鶯鶯大上一點點。
“喲,您來啦!”
老道臉上馬上露出了討好之色,當然,還有再見故人的喜悅。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唐詩。
唐詩看了看鼻子都凍紅了的老道,有些莞爾,道:
“有人在夢里黃泉上看見了你現在的老板,他就讓我來看看,看來,問題還挺嚴重的。”
“額,老板他怎么樣?”老道問道。
唐詩嘆了口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沉默不語。
老道也嘆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隨即他向身后的書屋看了看,道:“要我去叫醒他么?”
“叫醒了也沒用,這件事沒那么簡單,說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先和我說說具體是怎么回事,出來時他也沒和我說清楚,只讓我過來看看。”
“行,要不進去喝杯茶我們…………”
老道說著說著又看了看身后的“冰雪奇緣”主題書屋,
然后搖搖頭,道:
“算了,咱還是坐馬路牙子上說吧。”
天亮的時候,警局后面已經傳來了機械的轟鳴聲,新批的一塊地,用來改建成地下停車場,因為趕工期,所以施工隊大早上地就開始施工了。
張燕豐剛剛睡醒,正打著呵欠,平時工作忙,在辦公室睡覺其實也是一種家常便飯。
昨晚從書店回來后,他就坐在辦公室里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抽著,然后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在公園長椅上,自己跟周澤兩個人面對面地坐著,兩個人在聊什么話題他已經忘記了,只記得他看見自己腿上和周澤腿上都有一根銹跡斑斑的鎖鏈。
醒來后第一件事是去洗漱,刷了牙,洗了臉,張燕豐感覺自己的頭腦終于清醒了一些。
剛拿著洗漱用品準備回辦公室開始今天的工作,迎面就走來兩個年輕警察,兩個人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什么,在拐角和張燕豐撞了個滿懷。
“聊什么呢?這么投入。”
張燕豐倒是沒生氣,一個習慣在辦公室睡覺的離異中年男,也不可能有什么架子。
“張隊,不好意思,我們在聊剛剛后面施工隊挖出的東西,像是牌位什么的,還有一些陶器。”一名年輕警察回答道。
“什么?”
張燕豐馬上把自己手中的東西塞給旁邊的年輕警察,然后直接沖下了辦公樓向著后面的施工區域跑過去。
他沒想到周澤的速度這么快,昨晚自己才跟他說施工隊的事情,今早他就能安排下去讓人故意往下深挖看看。
張警官是誤會周老板了,
在他離開后不久周老板就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了,根本沒來得及把這件事吩咐下去交給老道或者許清朗去安排。
就算去安排了,也不可能這么快見效,疏通感情打通關節就算最簡單粗暴的恐嚇也不可能這么快的。
這只能說是趕巧了,
趕巧是修建地下停車場,本來需要往下開挖的深度就挺大,又正好蒙對了位置,挖出了一些東西。
張燕豐跑到施工場地這邊時,發現這里也有不少警察在看熱鬧,好在警察局范圍內,吃瓜群眾進不來,所以場面還是很安穩。
其實,也不怪大家好這一口熱鬧,施工挖出什么東西在全國各地都不算新鮮事兒了。
蓉城前陣子翻修一個體育館,結果發現草坪下面居然有一個古墓,再聯想一下體育館經常被拿來開演唱會,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墳頭蹦迪”。
但通城不是蓉城,雖說有著“中國近代第一城”的美譽,但你真要說地下的東西,還真的跟蓉城或者西安那邊的沒辦法比,這個熱鬧,對于通城人民來說,是真的新鮮。
“挖出什么東西了?”
張燕豐問旁邊的一個警察。
“挖出來的都收集到這里了。”這是另外一個部門的警員,當下指了指旁邊的一片白布上放著的東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而且我看了,好像也沒什么古董的樣子,有點像是近代的東西。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已經讓他們先暫停施工了,剛打電話給局領導匯報了一下,局領導說先溝通文物局的同志來看一看。”
警局里能人不少,這位前不久剛在協助調查一起古董走私的案件,也是有眼力見兒的。
張燕豐看了看白布上的東西,發現大部分是一些陶瓷,做成的小動物的樣子,還有一些牌位,但也不像是給人用的,很小巧,很迷你。
“嘖嘖,民國時候的物件兒,這個造型小鬼子喜歡,以前不少日本人家里給小孩買玩具就買這個。”
張燕豐抬起頭,
看見對面一樣蹲著的老道,
在老道身邊還站著一個妙齡少女,穿著很惹火。
張燕豐是認得老道的,當下對老道點點頭,他誤以為老道是周澤派過來的人。
“這上面寫的是什么?”
張燕豐指著牌位上的日文說道。
老道卡殼了,他是見多識廣,但是真碰到專業的東西,他也是跟一竅不通差不多。
倒是旁邊的唐詩此時也蹲了下來,伸手去碰那些牌位。
旁邊一位警察下意識地想要制止她,但被張燕豐勸退下去。
“祭祀用的,祭奠小動物的。”唐詩說道,“這布條上還有字,上面日文的意思是祭奠這些為了大日本帝國獻身的小動物們,希望他們能沐浴天照大神的光輝云云。”
老道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唐詩,“你懂日文?”
而且這不光是懂日文了,分明對日本文化也很了解。
唐詩沒理睬老道的疑惑,拍了拍手,又站了起來。
張燕豐則是想到昨晚周澤對自己說的話,他說這下面很可能是一個集中營,集中營是什么意思只要稍微熟悉點二戰歷史的人應該都清楚。
所以他當即對著唐詩說道:
“這些都是日本人拿來祭奠在實驗中死去的小動物的對吧?”
唐詩點點頭。
“那接下來繼續挖掘的話,是不是會發現給人的牌位以及骨灰盒之類的?”
侵華戰爭時期日軍在華進行過人體細菌實驗本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張燕豐現在這么問,也是在為接下來的后續工作安排做準備,這些東西肯定要妥善處置,畢竟都是苦難人,而且是同胞。
唐詩搖搖頭,“不會有的。”
“為什么?”張燕豐問道。
“731遺址整理時,發現過日本人給那些實驗室中小動物設置的祭奠場所和設施,但那些死在實驗室里被當作標本的人,他們別說牌位了或者祭奠供桌了,連骨灰都沒有保留下來。”
“為啥?”老道問道。
“因為在日本人眼里,當時的中國人連畜生都不如。”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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