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
周澤和白鶯鶯一起走了出來,
外面,
天色已經放明,應該是第二天上午了。
身上的衣服該破碎的地方還是在破碎,連自己小拇指指甲蓋上,現在仍然在流著血。
書中的影子曾說過,這個世界,不是一切不是真的就是假的;
現在,周澤體會到了這種感覺,畢竟如果是假的,如果和以前自己所經歷的幻境一模一樣,那么當自己出來時,身上是不會有傷的,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地存在痕跡。
白鶯鶯抓著自家老板的手,對著指甲蓋上的傷口小心翼翼地吹著氣,安慰道:
“老板,不痛不痛,呼呼,不痛不痛。”
“沒事,還會再長出來的。”
周澤看向自己另一只手,那只手上之前是拿筆的,但當自己走出來時,那支筆也不見了。
影子說它是假的,因為作品沒寫完,太監了;
所以留一支假筆在這里,而真正的筆卻不在這里。
那么,
真正的筆在哪里?
是判官筆么?
周澤想到了那個帶著兒女服毒自殺的女作家,故事是她寫出來的,最后受不了的也是她,她已經死了,那支筆會不會作為她的遺物被處理了?或者是被收藏了?
等回去洗個澡,得讓老道和小蘿莉他們去查一查這件事,那支筆確實恐怖,但如果讓其繼續遺失在外面的話,會更恐怖。
可能,會釀出第二幕相似的慘劇。
推開玄關的門,
周澤看見張燕豐的車停在外頭,張警官正靠在車門上抽著煙,見這邊門開了,張警官馬上走了過來,看了看周澤有點凄慘的模樣,道:
“我打你電話打不通,本想進去的,想想還是等你出來吧。”
“幸虧你沒進來。”
周澤有些慶幸,如果張警官在之前進去了,他估計也會進書里去,到時候已經出來的周澤跟白鶯鶯可不想再進一次那個故事里。
上了車,張燕豐居然還殷情地準備好了早點。
“事情,解決了?”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周澤問道。
“我只想知道是人為的還是其他原因,我的妹妹,真的是自殺么?”
“不是人為的,你妹妹也應該是真的自殺的。”周澤回答道。
“那個東西,解決了么?”
“我會去解決,對了,你妹妹的遺物當時是怎么處理的?”
“我家里收了一部分,我妹夫家里也收了一部分。”
“把你妹夫家里的聯系地址給我,我找人去看看。”
“好。”
“行吧,就這樣吧,我跟鶯鶯打車回去,就不打擾你上班了,至于這棟別墅,你最好別擅自進去,懂了么?”
雖說這一場的故事結束了,
如果之前不是老道上廁所時沒事做貼了那一張符紙,
也不會有后續這么多的事情發生,
但保險起見,這棟別墅暫時還是少來為妙,哪怕是周澤,也決定在找到那支筆之前,也不會再住進去了,萬一再碰到什么玩意兒觸發了什么,再走一遭,還真的有些遭不住。
下車,對張警官的車揮揮手,看著張警官的車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周澤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陷入了沉思。
“老板,怎么啦?”
“我在想,那位,還在不在我的身體里。”
周澤想到了那面鏡子,
以及鏡子里的那位,
在故事里,他跟他是被分隔開的,
現如今自己已經出來了,
那么,
他呢?
他如果不在了,自己身心輕松,不用擔心哪天自己被改換門庭了。
但為什么自己心里卻有點發虛?
尤其是這次在故事里自己沒能開無雙,弄得好不適應。
這時候,
周老板都覺得自己有點太咸魚了,
跟那些想傍大款又扭扭捏捏說自己是第一次好疼的大妹子一樣。
但好像如果能找到那支筆的話,是否也就意味著有了鎮壓他的方法?
可以沒有后顧之憂開掛的日子,
想想都覺得美麗。
鶯鶯走到了周澤面前,
伸手輕輕地敲了敲周澤的胸口,
周澤有些不明所以,
“喂,你還在不在里面啊。”
鶯鶯對著周澤胸口喊道。
“…………”周澤。
像是聽不到,
鶯鶯又主動把自己的耳朵貼在了周澤胸口位置,
這個動作,
像是女孩主動投入你的懷中。
伸手又輕輕地在周澤胸口位置敲了敲,
“聽到請回話。”
周澤笑了,
一只手很自然地摟住面前的女孩。
鶯鶯也愣了一下,
吐了吐舌頭,
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張燕豐沒有回局里,而是直接開車到了通城位于觀音山的監獄,他在昨天就預約了探監。
原本是想再來根據周澤的需要找自己的妹夫問問情況的,既然周澤說自己妹妹確實是自殺,那件事也的確不是人為造成的,原本的探監也就變成了慰問。
張燕豐的心里很復雜,
原本他就覺得自己妹夫是被冤枉的,
現在更是在周澤那里被證實了。
自己的妹夫,還真是可憐,妻子孩子都死了,結果自己還被誤認為是施暴者,關進了監獄。
至于如何給妹夫脫罪,給他自由,難,真的很難,難不成讓張燕豐主動跟法官說不是他妹夫施暴的,是鬼施暴的?
坐在玻璃隔板外面,
穿著囚衣的妹夫在看守陪伴下走了進來。
妹夫瘦瘦高高的,入獄幾年,更顯清減了,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看起來還好,并沒有自暴自棄的感覺。
“姐夫。”
拿起電話,開始交流。
“你最近,還好吧?”
“我挺好的。”
張燕豐點點頭,安慰道:“不要對生活放棄希望,永遠都不要。”
張警官安慰人,永遠是那么的生硬,當初在看守所“安慰”周澤時也是如此,但正是這種生硬,很容易讓人感受到里面的真誠。
妹夫點點頭,甚至還主動對張燕豐笑了笑,
“姐夫,我知道的。
圈圈不在了,
我的倆孩子也不在了,
但我總覺得她們還在我身邊陪著我看著我。
我打算等出獄后出去旅游,帶著她們的照片,到處走走看看,以前我忙廠里的事兒,很少有時間陪她們。
等我出去后,就帶她們一起去家族旅行。”
張燕豐長舒一口氣,“等你出獄那天,我來接你。”
“好的,姐夫。”
兩個男人一起沉默許久。
探監的時間本就不多,張燕豐也不是提審犯人。
到最后,時間快結束時,
妹夫有些悵然道:“姐夫,謝謝你還相信我。”
張燕豐一時語塞,
說到底,
是他對不起他,
作為一名警察,沒辦法還人以清白。
“時間到了,張警官。”陪同的一名監獄主任走過來提醒道。
“好,謝謝。”
張燕豐點點頭,看著自己的妹夫被帶離探監室。
普通人來探監當然不可能有領導來陪同,但這位主任和張燕豐確實很早以前就認識的朋友了,以前是因為工作關系認識的,后來大家脾氣相投,也偶爾出來聚聚喝喝酒什么的。
二人并排向外走去,隨意地聊著天。
“老張啊,你真的相信他是冤枉的?”
張燕豐點點頭。
“算了,這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多說了,其實,我也覺得他可能是被冤枉的,他在監獄里改造態度和表現都很良好,確實樹立了一個好榜樣,幾次減刑成功了,估摸著再過個一年也就能出來了。”
過道旁邊有個光榮榜,
一開始是監獄先進黨員工作者表彰欄,
后面是改造先鋒欄,
妹夫的照片高居榜首。
“在監獄里,他經常開解和鼓勵其他的犯人積極地參加改造,對我們的幫助很大。
還有,他還寫書,出版了,影響很強烈。”
“哦,寫書?”張燕豐有些好奇道。
“是啊,他寫了一本《救贖之路》,主角是一個犯人,背景就是我們通城監獄,講的是一個犯人從犯罪到接受法律懲罰的心路歷程。
是如何從一開始的不解和抗拒到隨后的主動接受和認識改正自己的錯誤的,
積極接受改造,努力獲得減刑,
爭取早日能夠回歸社會,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以一種積極的姿態面對監獄生活面對以后的人生道路。
書我也看了,寫得真的很好。”
“那真不錯。”
張燕豐點點頭,很是滿意。
“我辦公室里還有幾本,你要不要拿一本回去看看?”
“我說老陳啊,你這是不是看到誰來就發一本,拿這本書當宣傳你們監獄的宣傳資料?”
“嘿,送你你還不領情是吧,不送了,你自己去書店買去吧。”
兩個人一邊斗嘴一邊繼續往前走,
“他每天都在寫書么?”
張燕豐記得自己妹妹以前好像和自己說過,他們因為一起寫創作才在網上認識的,然后才戀愛。
不過那會兒倆人收入都比較低,妹夫家里條件也不好,所以才當了上門女婿去接手張家的月餅小作坊,自己妹妹在生了孩子之后則是專心在家里創作,后來還連續出了好多本書。
所以說,
自己這個妹夫,也算是為了愛情主動放棄了自己的夢想,
想想,
也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現在,
他的才華只能靠在監獄里施展了。
“我跟你說啊,我們監獄是有自己的電腦房的,我本來批準他可以在每天的改造活動之余去電腦房寫作。
現在的作家不都是用電腦用鍵盤寫故事嘛,
但他偏不要,
他說他就喜歡拿著他的鋼筆在紙上寫故事,
他說這樣寫出來的故事更接地氣,
更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