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朗和女的停下腳步,面對面,像是要分別了,可以看出來,二人之間聊得很開心,大有依依惜別的意思。
有點像是大學情侶一起深夜看完電影,忽然發現學校宿舍門關了,可以去外面開個房間承諾只蹭蹭不進去的階段。
周澤抖了抖煙灰,道:
“你傷勢恢復得怎么樣了?”
“一成。”
小男孩說道。
“怎么這么慢?”
“好,我今晚去殺人吸血食恢復。”
周澤彎下腰,看了看這小屁孩,他很平靜,非常的平靜。
他說的,是真的。
只要周澤點頭一下,
他今晚就去殺人。
“以后,沒我的允許,不準隨便殺人,你是僵尸,級別還不低,現在雖然跟在我身邊,但誰也不敢保證臨時工的效果怎么樣。
尤其這里還是都市,人煙稠密的地方。”
有句話,周澤沒說,那就是好像一般出事兒的話,臨時工最容易挨雷劈。
小男孩抬起頭,看著周澤,半瞇著眼,帶著嘲諷之意,似乎在說那你還脫褲子放屁?
“一成也夠了,反正你耐打。”
耐打,也是一個優點,
尤其這個優點還是周澤親自見證過的,
昔日的翠花,不過是“一顆糖”就倒了,這小男孩卻吃了八顆,而且還能繼續咬死一頭暴走中的滿清僵尸。
周澤把煙頭丟在了地上,
那邊許清朗也剛剛和那個女人分別,
許清朗往書店這邊走,
女人則是走到對面看樣子是去打車。
周澤直接道:
“跟蹤那個女人,不要被她發現,看看有什么異常。”
“好。”
小男孩去了,
兩條腿在馬路上奔跑著,
看起來很活潑,很好動,
經過許清朗身邊時許清朗還特意看了一眼這可愛的孩子,
他還不知道這是今天新加入的同僚。
周澤覺得,有了小僵尸后真的挺方便的,
能打,
耐打,
而且掛了也不心疼。
最重要的是,別看他似乎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和白狐那種敢在人間都市開會所的大仙截然不同,但人家并不是真的笨。
事實上,
作為一個壽命基本不過百的人類,
你去鄙視一頭幾百歲生物的智商,
本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周老板伸腳踩了踩香煙,忽然覺得把小男孩帶出來,確實是一件很英明的決策。
甚至自己已經可以想見,以后當自己躺在書屋沙發上曬太陽喝咖啡看報紙時,若是老道還是安律師誰的跑過來稟報說遇到什么麻煩了。
周澤完全可以:
書屋對您笑了笑,并且向您丟出了一個小男孩。
“想啥呢,嘴角都翹起來了。”
許清朗拍了一下周澤的肩膀,把周澤從咸魚未來的暢想中驚醒了過來。
“什么翹起來了?”
周澤一邊問著一邊往下看。
“干嘛!”
許清朗后退一步,夾緊雙腿。
“你穿的是牛仔褲,還能夾出一條縫兒啊?”
“我說老周啊,你剛回來吧,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
周澤笑了笑,
伸手抓住了許清朗的肩膀,
而后猛地一彎腰,強行帶著許清朗轉身,看向那個女人離去的方向,女人已經坐車走了,自然是看不見了,小男孩也跑遠了,也看不見了。
周澤用力了,
周老板平時是一個能省力氣就省力氣的人,
所以他用力代表著他現在有點生氣。
“別告訴我,你忘記了那個女人長得像誰?”
周澤壓低了聲音質問道。
許清朗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我知道上次那個海神的女人,你和她有些瓜葛,但你腦子應該清楚一些,這個女人和她長得這么像,你就沒察覺到其他的?”
“她身份我調查過了,昨天也拜托老張幫我查了一下,看不出什么問題。”
“這就沒問題了?老許啊,你沒這么單純吧?”
“老周。”
“嗯?”
“這件事,你可不可以別管,我自己解決?”
周澤抿了抿嘴唇,
他很想說,
你自己能解決么?你有這個能力么?
但這話說出來,有點傷感情了,而且所造成的關系傷害,是很難再復原了。
是啊,
似乎是從書屋從偏僻的地方搬遷到南大街之后開始吧,
隨著小蘿莉、老道、安律師等等人的不斷到來和加入,
許清朗的存在感,就慢慢地幾乎不可見了。
他還是那么好看,比女人好看,他還是照舊給自己做護膚,照舊關切自己的雙手;
但不可否認的是,很多時候,有他沒他,其實沒什么區別了。
甚至,
他的角色都已經被定位成了一個“廚娘”,
能做飯,做的飯好吃,似乎成了他現在唯一的優點,也就只能在一日三餐上刷一刷微弱的存在感。
但那可是海神啊,
那個女人和上次害死富翁一家那么多口的“妲己”,
又是那么的像,
這個世界上,有這種巧合么?
“老許,你認為這種長得像,只是一種巧合?”
“我不知道。”
許清朗搖搖頭,沒給個準話。
“我倒是寧愿相信這段時間內彩票中大獎是一種巧合的概率更大一點,因為最近好像有個彩票辦公室主任被雙規了。”
“我自己能處理好。”
許清朗堅持道。
周澤點點頭,行了,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說下去,傷感情,就不說了。
“你餓了吧?”許清朗問道,“剛回來,沒吃飯吧?”
“嗯。”
“菜我買好了,現在就回去做。”
“好。”
許清朗回書屋做飯去了,
周澤則是在鶯鶯的伺候下,洗了個澡,倒不是周澤現在不能自己洗,而是因為傷勢還沒完全恢復,身上還有一些血痂,洗澡時需要注意一點。
當然了,
以上都是借口,
真實原因還是想讓鶯鶯給自己洗澡!
洗了澡,
桌上已經滿滿一桌子菜了。
一鍋小雞燉蘑菇,一份東坡肉,一份紅燒帶魚,算是葷菜,還有幾盤素炒,
都是些家常菜,
但色香味俱全。
一桌子人,吃得很過癮。
尤其是安律師,在以后不愁彼岸花口服液之后,他對“吃”這件事,可是煥發出了很大的熱情,幾乎要變成一個大吃貨。
小黑妞和死侍還沒回來,她打電話回來過,說要等晚上在公墓園區里采摘些東西,所以到明早再回來。
有死侍在她身邊陪著,倒是不用怎么擔心,事實上,只要她身上的毒還在,也不用擔心她會有其他的心思。
其實也巧了,
死侍也是種出來的,
小黑妞又是種菜能手,
倆人,挺般配的。
也不知道小黑妞能不能幫死侍把他的品種改良一下,老是只懂得傻呵呵地笑,好像也不是個事兒。
酒足飯飽,
周澤坐在了沙發上,看著外面的霓虹街道,人來人往。
安律師在周澤對面坐了下來,翹著腳,形象全無。
這時,鶯鶯先把周澤的咖啡端了上來。
安律師搶先一步拿過來,喝了一口,而后直接吐了出來。
“怎么一股子屎味兒。”
“…………”周澤。
少頃,
鶯鶯把安律師的“超霸杯”咖啡送了過來,
安律師喝了一大口,
津津有味,
還舔了舔嘴唇一陣回味。
隨即看著周澤又拿起他那咖啡喝了一口,
心里不禁有些凄凄然和小小的感動,
老板的錢都給自己供咖啡了,所以他自己只能喝那么差勁的咖啡?
老道去廚房洗碗收拾去了,一般來說,都是許清朗負責做飯,老道負責洗碗料理,書屋工作不忙,能找點事兒做做就做做。
小猴子拿這個手機,坐在周澤旁邊的茶幾上看著動畫片,好像是在看《七龍珠》。
周澤忽然想到了什么,
伸手示意小猴子過來。
小猴子跳了過來,有些奇怪地看著周澤。
周澤拿起小猴子身上背著的小挎包,把手伸進去,然后攥出了一大把符紙。
安律師湊過來,看了看,然后對周澤點點頭。
是的,
沒錯,
是老道的祖傳符紙。
滿滿的小挎包,
塞得滿滿當當,
這也足以可見老道對猴子的喜愛。
“不是吧…………”
安律師有些不敢相信。
周澤則是把符紙又塞回去,拍了拍猴子小腦袋,示意猴子自己去玩兒。
而后,
周澤抿了一口咖啡。
這時,
許清朗忽然拿著手機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我有事,出去一下。”
說完,
許清朗推開書店的門,開著他的尼桑車走了。
周澤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許清朗的車尾,看著它逐漸消失。
“怎么了?”安律師問道。
“沒事。”
周澤搖搖頭。
過了一會兒,
當安律師手中的超霸杯咖啡快喝完準備喊鶯鶯給自己續杯時,
小僵尸推開書店的門,走了進來。
他走到周澤面前,
伸手,
放在了茶幾上。
而后松開手,
落下來的是,
是一大把魚鱗,
亮晶晶的魚鱗。
周澤看向他,道:“怎么了?”
“跟她回了一家客棧……賓館。
感覺到一點不對,
我進去了,去抓她,
她在浴缸里不見了,
只抓到了一把這個。”
周澤伸手,抓起一片魚鱗捏在手里,
沒有說話。
窗外,
好像起風了,
路上的行人也加快了腳步,
看樣子,
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