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咋滴了?”
老道摸了摸頭,看著那男生畏懼顫抖的模樣,心里還真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倒不是老道太心善了,再心善也總有個度兒,老道只是單純覺得這孩子到底經歷過什么,變成鬼居然也不安生。
俗話說,
人死如燈滅,
生前多坎坷多痛苦,
大不了從天臺上縱身一躍,
一切,
也就解脫了。
事實上,
老道在書店上班以來,遇到的自己上門的鬼魂也不少了,無論生前怎么死的,過得如何,死后,大體也是規規矩矩乖乖的。
這里畢竟是當地鬼差的法場,有著老板的咸魚威壓在,鬼魂們也都戰戰兢兢。
而這個娃娃,
從進來后只要一開燈就開始叫,
現在更是被嚇成這個樣子,
作孽哦。
老道趕忙把小猴子手上的玩具給收了起來,不要再給人嚇得連上路都不得安生了。
“生前被壓抑折磨久了吧。”許清朗站在邊上猜測道,然后,他看向周澤,問道:“但慘死的鬼來書店的也不少,這么極端的,還真少見啊。”
周澤則是喝了一口酒,道:
“被折磨得太久,一些心理創傷已經深入靈魂了唄,之前警局下面的鬼子活體研究所,那里的亡魂,也差不多是這樣。”
“沒這么夸張吧?”
許清朗聳了聳肩,有些不信,繼續道:
“那可是戰爭年代。”
現在這個年代,想找這種折磨,也沒這種環境才對,就算是進了黑煤窯,也不至于弄成這樣。
“軟刀子割肉,也是疼的,甚至,更疼。”
周澤放下了酒杯,拍拍手,老實說,送走的鬼魂多了,死去的人總是有故事的,而且基本以悲傷和留戀等這些負面情緒為主題。
故事聽多了,也就有抵抗力了。
這孩子到底遇到什么事兒,
周澤也懶得去管,
他只是個鬼差,又不是超人。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送你上路吧,放心,到了黃泉路上,你就不怕了,過奈何橋時,和我對那位小姐姐問個好。”
說著,
周澤指甲在面前畫了一個圈,
漆黑的方框出現,
地獄之門被開啟。
送人上路后,
自己也能洗澡休息去了,
今兒個上午去了迪士尼,下午又找東找西的,也著實是累了。
“不要電我!不要電我!
我們會乖的,我們會很乖的,我們一定會很乖很乖的,我們會非常乖的,不要電我,不要電我!”
男生還在不停地祈求著,
幾乎是跪在地上磕頭了。
“老板,不對啊,他說的是‘我們’。”
老道馬上阻攔到周澤面前說道。
“你耳朵背了,我沒聽到。”
周澤繞開老道,打算去抓那個男生的亡魂。
哈賣批,
我這兒是書店,
做的是送鬼下地獄的生意,
又不是開封有個包青天!
“貧道沒聽錯,絕對沒聽錯!”
老道馬上伸手抓住了周澤的手臂,懇求道:
“老板,我這人就是賤,就是見不得娃兒受苦。”
周澤點點頭。
“但你想想啊,老板,他死了,他說‘我們’,是不是還有很多其他人和他一樣在被折磨著?”
“我沒聽到!”
“老板,我這是為你好啊,萬一明天或者后天,又遇到一個,兩個,和他一樣的,你的良心不會痛么?”
“習慣了。”
良心我都吃過了,
痛個屁!
“那他們可是你害死的啊!”
“中東每年死那么多人,我也得愧疚?”
“不是,不是,老板…………”
老道知道自家老板是個什么性格,
但這個時候人家裝傻,
他也沒辦法了。
“老周啊,如果以后再來幾個的話,咱這大晚上的,可都不能開燈了,怪麻煩的,你想點著蠟燭晚上看報紙?”
許清朗這個時候也開口道。
不是老許被老道也傳染了“圣母病”,
而是因為他看見那個孩子跪伏在地上痛哭祈求時,
他的靈魂居然也在不停地閃爍,
這股子畏懼,
竟然深入到了這種地步了么,
連魂體都難以保持住了?
這是人死后,也要折磨得你魂飛魄散啊!
周澤笑了笑,
舔了舔嘴唇,
手一揮,
地獄之門被驅散,
伸手,
指了指老道的臉,
“嘿嘿,老板,貧道知道你還是心善的。”
“鶯鶯!”
“在的,老板。”
“洗澡。”
“好的,老板。”
周澤去洗澡了,
留下那個男生的亡魂在包間里。
等洗了澡從鶯鶯手里接過了干凈的衣服穿好走出來時,
老道和許清朗也恰好從包間里走出來。
“王朝馬漢,問出什么來了?”
“大人,此間必有蹊蹺!”
許清朗也調侃著回應,臉色,卻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老道則是走到周澤面前,有些猶豫道:
“老板,給老張打電話吧,這事兒,歸他管。”
“這孩子是不是被送到類似民間私人的少管所去了?”周澤問道。
“額,老板,你知道?”
“你們不看新聞的么?”周澤說著做了一個手勢,把手放在了小猴子胸口位置。
“吱吱吱吱!!!!!”
小猴子當即手舞足蹈,像是在發羊癲瘋,
完美配合了自家老板的演出。
“瞧著,連猴子都比你們新聞看得多。”
“吱吱吱!”
小猴子挺起胸膛,驕傲臉。
“算了,不用找老張了,老張也不方便處理這事兒,老道啊,既然你想管,你自己就去管吧,地方問出來了吧?”
“問出來了。”
老道點點頭。
“那你就去吧,孩子們還等著你去解救呢。”
周澤打了個呵欠,
準備喊鶯鶯上去睡覺了。
“不過,老板,貧道一個人?”
老道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還是很有逼數的。
符紙興許對鬼魂有點用,
但對活人,
沒啥用啊。
至于帶猴子去,好像也不是很方便,總不能讓猴子在人家看守所變成大猩猩把人都摔死吧?
而且,猴子的形象有時候很方便,但有時候卻很不方便。
老道的意思是,
最好是能帶個有人樣的,
還要能打的。
“我不陪你去。”
周澤直接拒絕了老道的幻想。
他可不想明早起來,就跑去和老道當飛天小女警,看看報紙喝喝咖啡曬曬太陽不舒服么?
好不容易從地獄走一遭出來,總不能不給自己放個假吧。
“那…………”
“咱店里還有誰空著呢?”
小蘿莉在家,
不方便找她再出來。
黑小妞腿腳不方便,而且這女人,下手不知道輕重。
死侍得陪著種菜,
這是書屋第一大事,任何事情,都是種菜至上。
老道看向了許清朗,
許清朗不置可否,
他倒是無所謂。
“他得做飯。”周澤直接幫許清朗拒絕了。
許清朗給老道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這時,
書屋的門被推開了,
小男孩走了進來,
寂寥的背影寂寥的人,
踩著月光歸。
“你去哪兒了?”
周澤問道。
“送她回家了。”
“還陪她玩耍到現在?”
“在外面,看著她臥室燈熄了,我才回來的。”
說著,
小男孩伸手,
從自己小口袋里取出了一包煙還有一個打火機,
搖出一根,
咬在嘴里。
“我一個人慢慢走回來的。”
周澤走上前,
伸手搶過了他的煙和打火機,對著他腦袋敲了一下,
“小孩子,學什么不好學抽煙。”
說著,
“啪!”
自己點了一根,
媽的,
居然還買九五至尊!
吐出一口煙圈,
看著自帶情圣憂郁光環的小男孩,
周澤直接指著他對著老道喊道:
“就他吧,明兒他陪你去,你出主意,他跟著你。”
說完,
周澤又對小男孩吩咐道:
“這次,不準殺人。”
小男孩有些茫然,
不知道自己被安排要去做什么,
但似乎很無所謂,
人生已然如此了,
又何必去在意其他呢。
周澤又敲了他一記毛栗子,
“安律師今晚估計不回來了。”
“哦,那我先上去了。”
小男孩拖著寂寥的身軀,
一步一步地走上樓梯。
“嘿嘿,老板,現在咱也算是兵多將廣了,一些事兒也不用您親自出馬,直接指派一個手下就好了。
還真有一種當反派的感覺。”
周澤白了老道一眼。
“老板,要不過幾天我給您訂制一些木片兒,就像是電影里縣太爺用的那個傳令簽子一樣。
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兒,
您就直接拿一根簽子,往前一丟,
喊一聲:誰誰誰聽令!
想想,
還挺威風的吶。”
說著,
老道還做了一個“投擲”的動作,
甚至還配音了一下:
周澤用一種看ZZ的目光看著老道,
老道訕訕一笑,
“額,貧道先睡了。”
老道領著猴子上去回房間了。
許清朗收拾好了包間的碗筷也上去休息了。
周澤把那杯雞尾酒又端起來,喝了一口。
這時,
白鶯鶯走了過來,
“老板,新床單已經鋪好了呢。”
周澤點點頭,
而后手在吧臺上虛抓一把“空氣”,
向前一丟,
鶯鶯在旁邊看著,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又不敢習慣性地夸老板好棒,
怕更尷尬。
所以問道:
“老板,這是?”
周澤笑了笑,隨即嚴肅地低喝一聲,
故意在鶯鶯面前開玩笑道:
“泰山府君,
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