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置,還挺清幽的。”
鄭強關上了車門,看著面前的小四合院感慨著。
安律師也下了車,把煙頭丟在了地上,用鞋底踩了踩,“死了人就不清幽了。”
“這您可說錯了,不死人太鬧了,死了才有感覺。”鄭強反駁道。
鄭強對安律師用的是尊稱敬語,
其實原因很簡單,
當初安律師幫周老板收小弟時,這幾個都曾被他扁過。
安律師瞥了鄭強一眼,暗道這家伙倒是把他自己身份定位得很好,壓根沒怎么把自己當活人看待,怪不得混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小鬼差。
這里位于如皋下面的一個農村,不過也不算偏僻,通城這邊的農村區域也交通便利得很,大部分地方開車出去的話,最多半小時也就能到附近最近的縣市中心了。
而此時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和老北京四合院相比,它真的顯得過于袖珍了。
正面是圍墻和鐵門,兩側應該是臥室,中間是客廳,相當于農村傳統的二室一廳平房格局給圈了起來。
安律師沒敲門,示意身邊的月牙去開門。
月牙從嘴里吐出一根銀針,三兩下地就把鐵門上的鎖給打開了,推開門進去,里頭還有兩棵果樹栽著,但這個季節也看不見什么綠色,全是枝丫。
院子中間有一個小亭子,亭子側邊則有一個泡澡的池子,池子里修了石質的桌椅。
可以想見,如果是春夏時節,果樹之下,泡在溫泉池子里,喝喝茶,聽聽歌,得是多么愜意的一件事兒。
外加這里的其他陳設和布局,都很精致古典,體現出了主人家極高的審美造詣。
“這小地方還真不錯。”鄭強贊嘆道,“其實說心里話,作為普通的活人來說,如果沒什么學區房沒什么其他方面的壓力,住城市里的鳥籠子還真沒住鄉下自家蓋的房子舒坦。
就說這兒,如果我一個人住的話,沒事兒無聊時喊倆妞,一起泡泡澡一起聊聊人生,呵呵,這小日子過得,可叫一個滋潤。”
“你當其他人都和你一樣?他不是這樣子的人。”
安律師搖頭道。
“這可不一定。”
隔壁臥室里,月牙打開了推拉門,指著身邊的衣架說道:
“男人,不都一個德性?”
衣架上,掛滿了各種情趣衣物,還細分了很多的職業。
安律師有些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也沒想到那個一向很穩重很清心寡欲的家伙,居然背地里玩兒得這么歡。
偏偏每次還喜歡和自己聊對生命的感悟,這家伙生前是個民國學者,不是很出名的一類,但也算是和那一圈很出名的人一起混過。
看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另一側的臥室里,劉楚宇走了出來,搖搖頭,示意里頭沒人。
客廳是正對著大門的,全是玻璃落地窗,里面的情況站在院子里就能一覽無余了。
“是不是不在家?”
鄭強問道。
安律師搖搖頭,道:“當你面對生命危險時,哪里還有比自己老窩更安全的地方?”
說著,
安律師揮了揮自己的手機,
“他之前給我發了個短信,說有人要殺他。”
收到這條短信時是傍晚時分,等安律師回撥電話過去時,電話就打不通了。
至于這一路驅車趕來,安律師其實已經不抱那種能及時出現把人救下的奢望了,更多的還是想看看,這件事到底是個什么性質。
“找,仔仔細細地找,門縫里也給我找個仔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月牙等三名鬼差點點頭,重新開始了翻找。
安律師則是走到亭子里站著,
倒不是他想偷懶,
而是本能地覺得,
這座亭子似乎有些與眾不同。
只是,他站在里頭仔細觀察了一圈,卻又沒發現有哪里特殊的。
等過了大概一刻鐘時間,月牙他們都出來了,很顯然,沒找到什么東西。
“我都拿衣架鼓搗了一下馬桶,也沒鼓搗出什么東西。”鄭強說道。
月牙和劉楚宇也搖搖頭,他們也是一無所獲。
“您那個客戶,是什么實力水平?”鄭強問道。
偷渡客的實力跨度會比較大,有的會和普通人沒什么區別,甚至比普通人還更體弱多病,有的甚至能比鬼差更強更可怕。
當然了,后者是少數,前者才是大部分,畢竟,對于很多地獄里的亡魂來說,哪怕是在陽間茍延殘喘,也遠遠比在地獄里暗無天日要好得多,甚至愿意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那些偷渡回來附身后就能有很恐怖能力的,往往是異類中的異類。
“我剛不是說了么,我看見那個…………”
安律師指了指那邊房間里掛著的一排排各種職業衣服,
“這貨說話多說一會兒都得累得咳血,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
“及時行樂唄。”月牙無所謂道。
只有真正經歷過地獄那種痛苦折磨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及時行樂”的含意。
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
死亡,不再是解脫和結束,而是新一輪折磨的開端。
“行了,也不曉得他死哪里去了,總之,這陣子不是很太平,你們平時在書屋附近不要亂跑出去。”
陰司秩序的崩潰,不光是意味著原本依附在這秩序之下的鬼差捕頭巡檢們可以獲得更大的自由度,同時,也意味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眾人往回走,快出門時,安律師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身后的那個亭子,指著它對身邊的仨鬼差道: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亭子,有什么特別的?”
三個鬼差一起認真打量著亭子,
沒人說話。
少頃,
月牙皺眉道:“除了看起來有點新,沒什么特別的。”
“新?”
安律師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馬上重新走回亭子里,伸手觸摸著木頭柱子。
紅色的油漆,看起來確實很新,和周圍的環境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協調。
因為依照這個四合院的精致來看,肯定是施工前就已經把圖紙修繕得很好很好了,不太可能出現在后來又重新添加建筑物的情況。
安律師的手放在了柱子上,
“吧唧……”
好滑!
安律師猛地抬起頭,手又放在了柱子上,開始摩挲起來。
鄭強也伸手,學著安律師的動作在另一根柱子上摸了摸,驚呼道:
“這是上了什么蠟,比女人的腿還滑。”
安律師收回了手,轉過身,把拇指放在了嘴里吮了一下。
鄭強也學著這個動作,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一股濃郁的香味當即在口腔里彌漫出來。
很香,很香,卻一點都不膩。
“什么味道?”安律師問鄭強。
“很香,很下飯的那種味道。”
安律師把手指再度放進嘴里吮著,鄭強也是照做。
少頃,
安律師又問道:
“還有什么味道?”
“沒有了,這是哪家的蠟?”
在鄭強看來,那家制蠟公司不改行做色拉油真可惜了,或者做黃燜雞米飯。
“呼…………”
安律師長舒一口氣,
然后指了指劉楚宇,
又伸出手指指了指頭頂,
“你,上去瞅瞅。”
劉楚宇點點頭,二話不說退到亭子外,然后一個健步,手抓腳攀就上了亭子頂上。
“這身手,怎么不去馬戲團啊。”
鄭強調侃道。
安律師瞥了他一眼,只覺得這貨是當初自己看走了眼,怎么智商有點低啊。
當初自己手下鬼差里至少還有一個馮四兒,
老板這手下……
好像也不對,
安律師腦海中先出現了馮四兒的身影,然后旁邊又出現了小蘿莉的身影,小蘿莉身邊還牽著小男孩的身影。
馮四兒和小男孩開始了角力,
然后慢慢的,
馮四兒開始占據上風。
安律師笑了,
還是馮四兒優秀!
但很快,
安律師腦海中又出現了老張的身影,
馮四兒直接被一拳砸飛……
呼……
安律師認了,
五個里頭摸獎,仨青銅,
一個白銀金龜婿,
再加一個王者,
怎么算都不算是虧吧?
“我靠!”
亭子上方,傳來了劉楚宇的驚呼聲。
安律師和月牙以及鄭強三個人馬上走出了亭子,向上看去。
亭子頂部的設計是飛檐,四面飛出去,外加這里是平房四合院,所以在這個院子里,亭子頂部中心區域是一個視線盲區。
“怎么了?”安律師問道。
劉楚宇深吸一口氣,
雙手捧起了三分之一的人頭顱舉起,
“這里有衣服襪子和鞋子,還有這么點兒的人頭。
“人頭?”
安律師問道。
“對的,好像尸體都融化得差不多了,就剩這么一點兒了。”
尸體融化了?
光滑的柱子?
香甜?
鄭強忽然胃里一陣痙攣,幾乎忍不住要吐了出來,然后用一種很悲傷的表情看向安律師,他想從安律師這里獲得一些“同病相憐”的安慰。
自己剛剛居然吃了………尸油!
“你看我干嘛?”
安律師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鄭強,一臉的嫌棄。
咦,這人居然剛吃了那啥,離遠點!
“您不也吃了…………”
安律師聞言,聳了聳肩,攤開雙手,道:
“哦,我左手摸的,吮的是右手手指。”
“…………”鄭強。
我是嘔吐的分割線 先補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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