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修車店那邊打來了電話,說車已經修好了。
周澤就帶著鶯鶯取了車,鶯鶯很主動地坐到了駕駛位,有點興奮的樣子。
周老板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還是作罷,在副駕駛位置上坐著。
雖說獸皮在手,但周澤還沒灑脫到直接從淮安奔東北去,找龍脈可是個很辛苦瑣碎的事兒,哦不,是一個很艱難的事兒。
自己身邊就帶個鶯鶯,這么大的一個地質勘探工程,未免心有余而力不足,總不能讓自己風吹日曬地在山溝溝里鉆來鉆去吧。
還是帶點手下一起去比較好,最起碼,白狐是得帶的,反正那里是她老家,熟門熟路。
安律師據說也去了東北了,到時候可以聯系他,有他負責組織和運營,自己確實能省很多心。
歸根究底,還是懶散習慣了,再想回到那種艱苦奮斗的日子,還真的不適應。
退一萬步說,凡事兒都要自己這個當老板的親自上的話,自己還收羅這么多的手下干嘛?
鶯鶯把車開得很小心,一路上車況也不錯,到了下午時分,車子終于下了高速,進入了通城市區。
二十分鐘后,車子開到了書屋門口。
周老板先下了車,留鶯鶯一個人在那里不停地強迫癥似的反復“側方位停車”。
沒先去書店,周澤先去了藥店,早上老許打電話過來,說藥店收了倆快遞,初步推測,可能是慶的倆小伙伴。
快遞,
是從金陵寄送過來的。
“喲,老板,您回來了啊。”
芳芳熱情地和周澤打著招呼。
周澤點點頭,走入了病房。
一推開門,
好家伙,
夠擠的啊。
四張病床,緊貼在一起,門這邊就預留了個開門的位置,最里頭的那張床已經貼著墻壁了。
一時間,
周老板有一種自己在玩兒地產大亨游戲的感覺,
菜園子那邊已經擴建了,
這藥店,
也得擴建了么?
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太窮怕了,老是往家里劃拉東西,活的死的,人或者動物,弄得手底下的菜園、動物園、藥店逐漸變得臃腫起來。
現在想想,
當初把書店從五洲國際廣場那邊轉移到了南大街,
似乎不是太明智啊。
五洲國際廣場那邊反正是一個幾乎凋零的商業中心了,房租現在肯定便宜得很,但這邊卻真的是寸土寸金的地段。
“你來啦。”
勾薪正在吃午飯,
回鍋肉、臘肉炒蒜薹,清炒苕尖,外加一份西紅柿蛋花湯,伙食還挺豐富。
周澤沒搭理勾薪,
勾薪努努嘴,心里哼哼地繼續埋頭吃飯,感慨著落后的電池不如雞。
周澤先走到慶的床尾位置,
慶閉著眼,
似乎還在昏迷著。
周老板笑了笑,沒做什么,一是因為對方實際上并沒有對自己做過什么,二是對方現在畢竟還只是一個小女孩的身體。
當初自己對林可那是迫不得已,
現在,
倒是沒必要這樣。
在慶的床尾位置站了一會兒,周澤又去看了一下新來的倆小朋友。
倆小朋友不懼生,睡得很香,瞧著,多乖,多安靜啊,連呼吸心跳都沒有哎!
檢查了一遍供電所,
周澤走出了病房,
芳芳正坐在柜臺那邊對著小鏡子化著妝,看樣子是今晚下班后有活動。
“芳芳啊,以后店里有什么事兒,就找老道來幫忙看看。”
“明白的,老板,嘿,您別說,老道別看年紀大,但那一把子的力氣還真不少。”
顯然是昨兒個老道一個人扛倆快遞盒子的姿態落到了芳芳眼里,再配合著老道那干瘦長的身軀,畫面感確實很有沖擊力。
“嗯,他身子骨硬朗著呢,記著,以后有事就找他。”
“放心吧,老板。”
周澤走出了藥店,
看見鶯鶯還在那里繼續側方位停車著。
本來,書店前面的這條步行街兩側停車位挺寬裕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停這里的車比較多,唯一的一個空位還是在兩輛車之間。
鶯鶯雖然拿了駕照,也能正常地上路開車,但很多司機都是這個樣子,側方位停車在科目二里很好考很容易過,但在以后的實際開車中才會后悔當初只為了考試沒能真正地學會吃透這個技能。
周澤站在路邊,點了一根煙。
等一根煙都快抽完了,
鶯鶯還在那里不停地倒進去,又開出來,倒進去,又開出來。
這時,
許清朗推開書店的門走了出來,看見了周澤,道:
“回來了啊。”
“嗯,回來了。”
“行,我去買菜。”
許清朗走到車前,對著車窗敲了敲。
鶯鶯如蒙大赦,下了車,許清朗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把車開走了。
鶯鶯嘟著嘴,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兒,都這樣,下次空位太小的話,把前后的車往外面推推就行。”
可能,別的男友不可能這么去安慰女友,因為他們的女友沒這個力氣,但這個對鶯鶯來說卻不是什么問題。
走進了書店,
老道正坐在吧臺后頭給小猴子擦身子,
看樣子小猴子剛洗過澡。
“喲,老板,回來咧。”
“嗯,回來了。”
“隔壁藥店來了個快遞…………”
“我知道了,不關你的事兒,你多去照看照看,是我一個朋友發來的,有用,你去多注意注意。”
“沒問題,老板。”
晚飯很豐盛,雖然人不多,但飯桌上還是挺熱鬧的,等飯畢后,周澤又躺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沙發位置上。
閉著眼,
聞著茶幾上鶯鶯剛泡好的咖啡香味,
假裝現在是上午,
假裝現在還有日光撒照在自己身上。
心中有光,自然就能明媚,周老板很顯然是此道集大成者。
現在想想,
老張不在也有老張不在的好處,
至少沒人在自己面前總是提溜著什么雜七雜八的事兒讓自己去為社會做貢獻了。
可以說,
整個書屋里,
除了老張以外,
其余人也很少去整些破事兒回來,就算整來了,周老板也能隨發敷衍掉或者干脆拒絕。
然而,
似乎是想什么來什么,
這邊周老板剛準備翻個身繼續曬呢,
那邊,
一輛警車就已經開了過來,停在了書店門口。
“喲,老張回來了?”
老道有些意外地撓撓頭,把小猴子放到了吧臺下面。
一個女警察從警車里走出,推開了書店的門,周澤微微睜開了眼,這個人,他認識,叫什么來著忘記了,只記得算是老張的一個手下,是個女刑警。
“你好,請問,周先生在家么?”
周澤不信這位女刑警會忘記了自己,刑警的記性一般都比較好,老張就曾吹牛逼說過自己吃火鍋時聽到旁邊桌上的一個男的帶著幾個妹子在吹牛,然后馬上認出了他是一個網上在逃人員,耐心地把毛肚下鍋吃了后就過去把他給拷上了。
“不在家,不在家。”
老道忙搖頭。
女刑警愣了一下,但還是走到了周澤面前,伸出手,道:
“周先生,你好,我是小呂,您還記得我吧?”
周澤嘆了口氣,
看著她,沒握手,只是點點頭。
“是這樣子的,這幾天通城出了一個案子,我們隊長又請了長假回老家了,所以我只能來請你幫忙。”
“我又不是警察。”
周澤聳了聳肩。
“我們隊長讓我來這里找您,說您肯定會愿意幫忙的,再說了,維護社會治安穩定,不光是我們警察的責任,也是所有公民應…………”
“行行行,別說了,什么事兒?”
老張人不在這里,
但他的陰影還在……
周老板甚至有點腹黑地想著,老張他們五個鬼差還在揚州附近整天忙著抓捕叛逃者,可能是覺得自己在家里日子過得太悠閑心里有點不平衡,故意給自己找點事兒做。
當然了,這只是自己臆想一下,以老張的正直性格,他不會故意這樣的。
“是這樣子的,最近市區好幾處地方出現了內衣大盜,專門盜竊女性的內衣,作案很多起,引起了很大的恐慌。”
周老板抬起手,道:
“我說,這也歸你們刑警管?”
通城這陣子治安好到這個份兒上了么,刑警大隊沒其他案子可以忙了?
“問題沒那么簡單,并不是純粹地人不在家被偷竊了晾曬的內衣,而是在一些辦公樓的衛生間里以及主人在家的時候,被用藥物迷暈了過去,雖然沒有進行強X,但身上明顯有淤青,另外,被害人身上所穿的內衣也被拿走了。”
周澤明白了,這性質就不同了,如果只是單純地變態或者那種特殊癖好的家伙去偷偷內衣,固然惡心,但應該只交給派出所去管才對。
只是這種已經涉及到了迷X,雖然沒有實質性的那啥,但性質已經決定了,且已經對被害人的生命財產安全構成了極為嚴重的侵害。
“而且,在昨晚,剛剛有一個歌星,來通城參加一場商演,住在酒店里,在有保鏢保護的情況下,也遭受到了…………”
周澤點點頭,
下意識地抬起頭,
掃視四周,
這種事兒,
周老板習慣性地打發出去一個手下去幫忙解決一下就完了。
但看來看去,
老道,
不靠譜……
你讓他去陪人旅游搭伴兒還行,讓他去找人抓人,難度忒大了。
老許?
為什么自己有種如果派老許去老許可能會被侵犯的感覺。
不過他確實是現在最合適派出去的人選,哪怕對方不是什么鬼或者妖,只是身手敏捷的人,但以老許的海神力量,抓一個人,還是輕輕松松的。
只是,
似乎是預感到了周老板準備推鍋了,
許清朗居然直接拿著面膜上樓去了,
走得很堅決,
走得很灑脫。
大家以前是當鄰居的,現在又在一個鍋里攪食兒這么久了,誰不了解誰啊?
最后,
周澤把目光落在了角落里正躺在那兒的白狐身上,白狐身上散發著淡淡的白光,有外人在這里時它就會發光,那樣外人就看不見它了。
據說這陣子老道一直在找白狐取經,想讓她教教小猴子這一手,這樣以后老道再帶猴子出門時就不用再擔心被當成國家保護動物走私者被舉報了。
只是,
讓這個女刑警但一只狐貍去辦案,
怎么說的出口?
這時,
周澤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老張。
周澤掛了電話,
然后手機又響了,
周澤又掛了電話,
等第三次響時,
周老板干脆把老張的號碼給拉黑了。
“周先生,這次的事情性質很嚴重,已經造成了極大的社會恐慌,所以,如果您有能力的話,希望您能不吝賜教。”
周澤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站起身,道:
“行,我陪你去看看現場。”
“謝謝您,周先生,坐我的車吧。”
女刑警先去發動車子,
周澤則是換了一套休閑服,沒喊鶯鶯跟著自己一起去,而是順手走到角落里,把躺在那里一直保持著超然物外姿態的白狐一把拽起來,擱在了自己脖子上,尾巴一纏,白狐心領神會,有些無奈地把自己的腦袋給縮進毛發里。
等周老板坐進車后,女刑警有些意外地道:
“周先生,這天兒,已經熱了啊。”
“剛看了新聞,冷空氣又復發了,東北那邊還下雪了呢。”
“好吧,我們現在去海岸小區,那里有一個獨居的女性住戶遭遇了不幸,同時,這是唯一一起在現場發現作案者留下精X的一例,之前都沒有過。”
“不應該去女歌星那里的么?”
“她已經離開通城,趕下一個通告了。”
“內心可真強大。”
女刑警開車,剛上高架沒多久,她的手機就響了,接了電話后,女刑警馬上把警鈴給按響,然后直接調頭逆行,從剛剛上去的高架口子又下去了。
“周先生,剛接到報案,在一小時前,水城公寓里,一個三十歲的女受害者剛剛遭遇了侵犯,同樣的手法,同樣的過程。”
“嗯,你慢點開,別急,別急。”
“很緊急。”
“不是,開車還是得穩妥點兒的。”
周老板這是真的好心好意,要知道出了車禍的話,他反正死不了,但這位開車的女刑警就難說了。
“被害人報案后,就跳樓自殺了。”
“什么?”
周澤有些意外,畢竟,那個作案者只是蹭蹭,沒真的進去,以現在的開放角度來說,其實,說句道德不正確的話,至少比真的那啥了還是能接受一些。
“被害者幾年前曾有過被侵犯的經歷,經過心理醫生的治療才得以重新步入社會開始新的人生,這一次,雖然沒有……但應該是舊的心靈創傷被重新撕開,所以直接選擇了輕生。
我剛入行時,辦的就是她的案子,當時是一個強X犯,被送進監獄了。所以我對她印象很深。”
周老板不說話了,打開了車窗。
“您可以抽煙,我不介意的。”
“謝謝。”
點了根煙,
剛抽完,
車就已經開入了這個公寓小區,
外頭已經擠滿了吃瓜群眾,警察已經設置了封鎖線,同時,尸體也被安置好,蓋上了一層白布,只是在前面不遠處,還有一灘刺目的血跡。
女刑警已經去和自己的同事交流案情去了,
周澤一個人站在外圍,默默地打量著四周。
他沒去看尸體,不是不忍心看,而是覺得沒必要,他不是刑偵出身,確實沒必要做這些彎彎繞繞。
“有什么感應沒有?”
周澤開口問道。
問的當然是自己的這條白色圍巾。
“沒有。”
“哦。”
周澤也沒什么感覺,這里沒有感應到鬼氣或者妖氣。
不過,
周老板還是稍微拍了拍圍巾,
“天兒熱了,你箍得松一些。”
圍巾松了,
但還是覺得熱。
“還是熱。”
很快,
一絲絲涼意襲來,
這毛發上居然不再熱了,反而自帶清爽的功效,可能還能驅蚊。
這下子周老板總算明白了為什么小男孩老喜歡把那只傻貂當圍脖兒用了,這些妖怪還自帶開關制冷制熱的。
周澤沒在下面耽擱太久,走過去想要上樓看看,樓道和電梯那邊自然是沒被封閉的,因為這棟樓的住戶很多,只是當周澤走出電梯時,看見一扇門那里站著兩個警察,這里應該就是受害者的家了。
門口的倆警察看見周澤時,面色有些奇怪,但當周澤示意自己要進去時,他們也沒阻攔,讓周澤進去了。
估計應該是以前跟老張跑現場跑多了,這里的警察也都認識自己了吧。
屋子里,很干凈,套兒的格局,收拾得很整齊。
周老板走進去后,看見幾個警察在那里取樣,拍攝現場什么的,周老板只注意到一點,那就是在床上,有一灘濕潤的痕跡。
一個警察正在那里進行著取樣,小心翼翼得很。
這應該就是兇手留下的……
周老板彎腰,
屏住呼吸,
閉著眼,
往床單那邊湊了湊。
然后再直起了身子,
小聲道:
“聞到了么?”
“我也屏住呼吸了。”白狐回答。
“我讓你聞味道。”
“我不是狗。”
“讓你聞你就聞。”
說完,
周老板再度閉上眼,屏住呼吸,往床單那邊湊了一下。
邊上正在取樣留存的警察很是奇怪地看著周老板,但既然能被放進案發現場的,肯定是警局這邊的人,他也沒說什么。
再直起身子,
周澤問道:
“聞到了?”
“聞到了。”
“找找氣味,他在哪里。”
“我不是狗。”
“但我不相信你的鼻子沒狗的好使。”
白狐顯得有些郁悶,
作為一只五尾妖狐,
居然被眼前這個男人拿來當警犬用!
“說啊。”
周澤催促道。
任何事兒,能化繁從簡就化繁從簡,證據什么的先不提,先找到作案者再說,周老板也沒那個精力在這里一本正經地瞎分析罪犯的心理問題等等這些。
白狐沉默。
“問你話呢?”
白狐依舊沉默。
“追蹤不出來?我說,咱早點完事兒早點能回去,你以為我想在這里瞎耗呢?”
這種幫警察破案的游戲,可能對于許多鎮探秘來說,真的是很激動的經歷,但周老板因為老張的關系,已經經歷得想吐了。
這時,周澤的手機響了,是林可的號碼。
“喂。”
“老板啊。”
是老張的聲音。
“老板啊,我剛一直在打你手機,但一直提示關機,正好我手機剛沒電了,就拿林可的手機給你打了。”
“嗯,我手機也剛充上電。”
“老板,這里面肯定有些誤會。”
“沒誤會,真的,你別想太多。”
“但這不可能啊,老板你怎么可能會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叫你別想那么多,真的。”
周老板覺得老張今兒怎么這么沒眼力見兒,拉黑他手機號又不是第一次了,這次怎么這么啰嗦?
你知我知大家肚子里明白就行了唄,這么反復念叨出來得多尷尬啊。
“老板,不可能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行了,就這樣吧,你那邊小心點兒啊,完事兒了早點回來,再見。”
周澤掛斷了電話。
而后伸手掐了掐脖子上白狐的臀,
手感沒柯基的那么豐滿,
卻很細膩。
“說啊,聞到位置了沒有。”
白狐有氣無力道:
“聞到了。”
“在哪兒?”
周老板松了松自己的衣領子,接下來,就簡單了,準備去抓人了。
“就在這個屋子里。”
周老板愣了一下,
就在這個屋子里?
周老板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眼前這個還在取樣的年輕警察身上,
喲呵,
看不出來啊,
隱藏得夠深的啊,
都夠拍懸疑電視劇去了。
周老板彎腰,
把臉湊向了這位年輕的警察,
開口道:
“是你……”
“是你……”白狐。
“什么?”年輕警察有些迷惑。
周老板則是如遭電擊,
又直起了身子,
“你剛說什么?”
“是你。”
“你鼻子有問題我可以帶你去看獸醫。”
就在這時,
周澤聽到了門口那邊傳來的動靜,
是那個女刑警和一個男警察對話的聲音:
“副隊長,相信我,不可能是那位書店老板,不可能的,大隊長之前在電話里再三保證不可能是那位做的。
之前我也懷疑過他,但這起案件發生前,我正在他的書店門口觀察,他當時就坐在書店里,他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但DNA比對結果是一致的是怎么回事?
大隊長他人不在,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對了,他人呢,現在在哪里,你帶來了么,先拘起來,把情況先問清楚。”
“…………”周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