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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變天開始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老道他到底怎么了?”

  許清朗站在茶幾前,看著躺在沙發上的周澤。

  周澤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胃癌晚期。”

  許清朗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議的神情,攤了攤手,道:

  “你是在開玩笑么?”

  周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很多人和你一樣,得知身邊的誰得了癌癥時都會覺得是在開玩笑。

  但事實上,用心去找找,身邊得癌癥的人,絕對不會少。”

  “那怎么辦?”

  “我找過他了,他給我的感覺,是他覺得自己活夠了,似乎死了也挺不錯的。

  我覺得他現在已經開始策劃籌備自己的葬禮了,

  畢竟當了這么多年的白事兒先生,以前都是幫別人操辦,這次終于可以輪到自己了。”

  “就這么讓老道死了?”

  “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兩個刑罰,一個是讓人死,另一個,就是讓人死都別想死。”

  周澤聳了聳肩,繼續道:

  “他自己都看破了,我能有什么辦法?”

  “我們是有別的辦法的,不是么?讓他變成僵尸,或者…………”

  “他這陣子好像有點神經衰弱,估計做夢都想著早點死了干脆,好下去找他的祖先去打架去。”

  周澤從沙發上站起身,背過身,

  “好在,他愿意接受治療,他愿意接受自己正常的生老病死這個過程,但還是不愿意突然間因為一場意外而嘎屁的。”

  “其實,可以像當初我們對老張時那樣,把他變成鬼差。”

  周老板聞言,

  笑了笑,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可沒這么大的臉。”

  “所以,我現在,能做點什么?”

  不得不說,老許這個人還是挺重感情的,在書店里,他其實是最灑脫的一個,卻也是最有溫情的一個。

  “這陣子提高一下伙食吧,多做點兒好吃的。”

  “你確定?”

  “但也注意個度,別總每天燕窩海參什么的,伙食費是走書店賬上的,我怕萬一把我吃痛了,我會巴不得他早點死。”

  “說實話,在這件事上,你也能開玩笑,真的讓我挺意外的。”

  “不就是個死么?誰不是個死人呢?”

  許清朗忽然覺得周澤說得很有道理,

  誰沒死過?

  “這事,就沒別的轉機了么?”

  “就算以最壞情況,老道再活個幾個月也沒問題,又不是今晚就直接結束生命,看開點。”

  周澤平伸手拍了拍許清朗的肩膀。

  “我總覺得,我們既然是他現在這個世上關系最親近的人,我們應該做點…………”

  “第一,我們不是;

  第二,可能,有人已經在做了。”

  “這是什么意思?”

  “老許啊,你知道么,如果有時候,你爹媽,你長輩,愿意罵你的話,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們還在乎你。”

  “啪!”

  周澤打了個響指,

  點點頭,

  “是啊,意味著他們還在乎你,哪怕你再敗家。”

  “我聽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覺到,事情,似乎沒那么糟。”

  “看開點,每天都有死人進咱們書店,又都是你準備的吃的,不是早該習慣了么?”

  “你的意思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每天燒尸體,等輪到燒自己親人時,就可以無動于衷了?

  算了,我去買菜了,他喜歡吃陜西口味的菜。”

  “你可悠著點兒,人又不是馬上死,別給他整得死之前家鄉菜都給吃吐了。”

  許清朗走了。

  周澤又走到沙發邊,躺了下來。

  “呵,敗家子。”

  “敗…………家…………子…………”

  周老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伸手在茶幾上敲了敲,

  “合著你還有臉笑話別人敗家?”

  “來來來,吃飯啦,吃飯啦,一人一份,我特意配好了的。”

  芳芳推著小車走了進來。

  從最里頭的勾薪開始,

  一人一份盒飯,

  雖說,

  每天只有勾薪會把那一份飯吃完,

  但芳芳還是會特意準備四份。

  吃不吃隨你們,

  反正錢照收。

  這一盒飯,賣的可比高鐵上貴多了。

  勾薪照常,先喝了彼岸花口服液,然后大快朵頤!

  吃得那叫一個真香;

  他隔壁床鋪位置的慶則是睜開了眼,

  就這么看著他吃。

  “我說,你真的不吃么?這身子骨不吃的話,得壞掉了吧?”

  勾薪一邊吞咽一邊問道。

  慶不理會他。

  勾薪也習慣了,反正他有個人可以聽自己講話,已經心滿意足了,還要啥自行車呀?

  “還是說,你們這些大佬,可以和那些妖一樣,吸收日月之精華,可以做到辟谷了?”

  慶依舊不說話,目光平靜。

  “我說,大佬,您這傷養了也老長一段時間了,真就打算一直這樣跟我在一起用愛發電?”

  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勾薪這陣子可沒少攛掇慶去搞點事情,

  他自己是沒這個膽量了,

  但并不介意推波助瀾一下下。

  慶還是沒反應。

  勾薪努了努嘴,繼續吃自己的飯。

  這時,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老道走了進來。

  勾薪嚇得手一哆嗦,手中的飯盒差點摔到床上。

  慶在此時也閉上了眼,

  睫毛輕輕地顫抖。

  可能,勾薪對老道,只是單純地那種對未知玄學的畏懼;

  而慶,

  則是有著更多更多的壓力。

  自打那一天在病房里小猴子爬到老道肩膀上的那一刻起,

  慶就清楚,

  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

  她居然讓府君帶著自己去找府君殺!

  這真的是……蠢到讓自己回想起來都要哭泣了吧。

  “喲,吃著吶?”

  老道探頭對勾薪打著招呼。

  “嗯,吃著呢,要不,您也來點?”

  “不咧,我等會兒回店里吃。”

  老道拖出一條板凳,在勾薪床前坐下。

  他特意看了一眼慶的床鋪,

  “她還沒醒吶?”

  勾薪咽了口唾沫,

  “嗯……啊……”

  “唉,可惜了,這個女娃子,人挺好的,真的。”

  閉著眼聽到這句話的慶心里忽然一顫,

  這是府君在對自己的諷刺?

  好像不是,那樣子的一位大人物,會特意過來諷刺自己?

  諷刺自己這個完全被他耍得團團轉的……螻蟻?

  “挺好,可惜太擠了。”

  “啊?”

  勾薪有些不明所以。

  老道砸吧砸吧了嘴,沒再說什么,又站起身,他準備回書店了。

  剛去給烏龜喂了些草,

  烏龜很給面子,

  都吃了,

  一根都不剩!

  剛準備走,

  老道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他走到慶的病床前,

  伸手幫慶壓了壓被角。

  “唉,女娃兒,你早點醒吧,放心吧,老板那邊,我會幫你說道說道的,沒大事兒的。

  唉,其實,也沒多少日子了,真的,很多事兒,其實我也想開了,莫慌,你且等著。”

  沒有多少日子了?

  這是什么意思?

  閉著眼睛的慶在思考著這句話,

  老道的一言一行,在慶的眼里,都具備著極強的暗示和解讀性,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有可能人家瘋瘋癲癲嬉笑怒罵之中,

  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說完,老道站直了身子,離開了病房,今兒他還得給猴子洗澡呢。

  “唉…………”

  等老道離開后,勾薪放下了還沒吃完的飯盒,道:

  “沒胃口了。”

  慶又睜開了眼,

  眼里,

  有著沉思。

  府君把自己安排在這里,是有什么用意么?

  忽然間,

  慶的目光一凝,

  病房里的溫度驟降,

  勾薪嚇得身子一顫,

  隨即又興奮道:

  “大佬,你準備動手了么?”

  慶從床上坐起,

  這是她蘇醒的這陣子以來,

  第一次有這么大幅度的動作。

  勾薪這是真的激動了,

  大佬要反抗了,

  反抗贏了,

  他能跟著一起自由,

  反抗輸了被鎮壓了,

  他還能當個前輩指點奚落一下對方,

  瞧著,不是我慫,這下你知道厲害了吧,呵呵。

  慶張開了嘴,

  腦袋向下一磕,

  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玉片從其嘴里滑落,

  玉片被她捏在掌心里。

  這時,

  玉片在輕微地顫抖,

  少頃,

  玉片開始由原本的通透顏色開始轉為血色………

  慶的瞳孔不斷地放大,

  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大佬,您這是?”

  勾薪有些疑惑地看著慶,

  這預備動作,也持續太久了吧。

  玉片的母玉,在執法隊總殿中,哪怕當初執法隊被覆滅清算,但總殿的建筑物也依舊被保留著。

  執法隊,風聞地獄動向,且會在這枚玉片上得以呈現。

  每個乙等隊和甲等隊成員手中都有這么一塊,它不具備傳訊的功能,象征意義更大一些,自拿到這枚玉片起,慶一直將其留在自己身上,這枚玉片也一直很安靜,因為這千年以來,地獄一直很平靜。

  哪怕執法隊被楚江王鎮壓時,玉片也依舊沒什么動靜,因為,這件事對于整個地獄來說,并不算什么。

  但此時,

  玉片徹底變紅,

  只意味著一件事!

  “唉,其實,也沒多少日子了,真的,很多事兒,其實我也想開了,莫慌,你且等著。”

  老道的話語再度在慶的腦海中響起,

  她仰起頭,

  看著病房上方的天花板,

  她的手,

  在輕微地顫抖。

  深吸一口氣,

  在心里道:

  “他說得對,地獄,真的出大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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