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世界深處,
贏勾坐在白骨王座上,
雙手放在兩側,
目光里,
倒是沒有太多的悲傷,
更多的,
還是又失去一個同一個時代的“老友”(旺財)的唏噓。
而在現實中,
周老板還在面對這些不斷前仆后繼過來的白光。
慶的防御已經處于即將崩潰的邊緣了,而下方的老張也是無比的難受狀態。
這似乎成了一個死結,因為你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對手,你也不清楚到底該怎么去阻止這一切。
眼下,
似乎只能進行一種“消耗戰”的玩兒法,
很蠢,
卻又是一種無奈的必然。
“你休息一下。”
周澤說了一聲,轉而將自己的指甲刺入地面之中,輕聲道:
“咖啡。”
一時間,
一道道黑色的鎖鏈自地面之下騰空而出,取代了慶之前的光罩,繼續阻擋著白光的沖擊。
“我布置個陣法?”
許清朗問道。
周澤搖搖頭,道:
“來不及了。”
因為現在過來的白光,開始變得比之前的那些更大,沖勢也更為的迅猛起來。
像是新的生力軍已經過來了,且毫不猶豫地加入了進來,周老板感覺自己現在所面對的,是一片海,自己則是矗立在海岸邊的堤壩。
慶的眼眸微微沉了下去,像是在思索著什么,緊接著,她蹲下了身,一掌拍在了老張的額頭位置。
“我把他的靈和肉先進行分離。”
肉體,其實是有自己的“蓄水標準”的,老張現在之所以這般痛苦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肉身已經蓄了超過自身承受能力極限的水量。
而靈魂和肉身不同,靈魂比起肉身來說,確實很虛弱,但靈魂的柔韌性和可塑性更強。
就像是同等體積的牛肚和塑料水桶,使勁裝水的話,肯定前者能比后者裝得更多,因為前者能夠“擴張”。
老張現在不是“吞”不下么,
如同調皮的孩童面對一堆美食吃不下去顯得很無奈,
說著自己要是沒有肚子就好了,就能放開了吃了,
慶現在就相當于是在幫老張剪開肚子,讓他能夠更放開的吃。
周澤愣了一下,但也沒出聲阻止。
現在也僅僅是靈魂和肉身短暫的分離罷了,自己還在幫老張頂著,到底需不需要最后靠老張來吞,還很難說。
不過,很快,周澤就發現事情正在變得越來越棘手。
因為,
來的,
不光是那種很單純的白光了,
竟然有幻化出了獨角獸身影的光影向這邊沖了過來!
純粹的防御已經很難阻止住它們了,周澤不得不撤開防御,讓剛剛緩了幾口氣的慶繼續頂上,自己則是周身煞氣迸發,沖上去將那一個個的凝聚出獸身的光影給強行打散!
“砰!”
“砰!”
“砰!”
因為有周澤在前面的抵消,后頭那些小魚小蝦過來,對于慶來說,壓力就沒那么大了。
許清朗也開始布置起陣法,能幫多少忙就多少忙吧。
慶一邊繼續維系著屏障一邊看著周澤在前面拼殺,老實說,每次看見眼前這個男人,似乎都能察覺到這個男人的恐怖進步速度。
絕大部分人,仿佛都被那個男人體內的那個存在的光彩所吸引,卻忘了,這位現實里的書店老板,擁有著一名如何可怕高效的老師。
如果……自己能有………
“砰!”
周澤再度將一頭獸形給擊潰,
不得不停下來喘了幾口氣。
天知道后頭還有多少,但他現在,已經有些累了。
回頭,
看了一眼靈魂飄浮在肉身上頭的老張,
周澤猶豫了一下,
卻還是繼續舉著爪子對著下一頭獸形揮了過去。
不到真的山窮水盡的時刻,
周澤是不會放棄老張的,
就如同是真的不到最后的時刻,絕大部分醫生都不會愿意采用最激進最為賭命的治療方式去用在病患身上一樣。
靈魂被抽出來后,老張的意識似乎復蘇了一些,但在其靈魂內,還有一縷縷白線正在不斷地交叉和蠕動著。
像是得了蟲病的病人在拍X光一樣。
“我…………好難受。”
老張的靈魂發出了“聲音”。
慶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張靈魂,安慰道:
“別怕,待會兒會更難受。”
“…………”老張。
許清朗布置好了一個初級防御陣法,一邊擦汗一邊抬頭道:
“老周好像也支撐不了太久了。”
若僅僅是一個對手或者兩個對手,以周澤的爆發力,轉瞬間拿下或者重創對方,問題倒是不大。
但這種純粹體力消耗模式,
就不是周澤所擅長的東西了。
無論是周澤本人,還是周澤體內的那位,持久戰和車輪戰,其實都是短板。
除非這時有一株老山參主動送到嘴邊,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砰!”
“砰!”
“砰!”
“獬豸是死了么!”
周澤在心里吼道。
“嗯…………”
贏勾很平靜地應了一聲。
“那現在是怎么回事?
獬豸死了,他的分身怎么都往老張這邊跑?”
“找…………頭…………狼…………”
周澤又是一爪子下去,將一頭獸形幻影抓碎,心里冷笑了一聲,
“怎么看老張都沒資格成頭羊吧?”
“原本……不……行……但……你……做……得……太……多……了……”
意思很簡單,
老張體內原本只是一具獬豸的分身,有點特殊,但也沒特殊到天上去。
但因為周澤當初的“亂入”,
煞筆的封印,
外加后來老張跟在周澤身邊經歷了不少事情,也受到了不少的改變,
這使得老張成為了獬豸無數分身中的一朵奇葩。
算是獬豸分身之中,少有的掌握了“獨立思考”能力的一具。
而當獬豸本尊莫名其妙地掛了之后,
附近這片區域的獬豸分身頓時陷入了“六神無主”的境地,
而老張,
這個奇葩的存在,
在這個時候依然擁有“獨立自主”權的存在,
瞬間被周圍的獬豸分身當作了“頭狼”,
大家開始近乎本能地團結到了頭狼身邊。
這是一種本能,也是一種趨勢,就像是古代皇帝忽然駕崩了,又沒立太子,各方勢力諸侯就迅速聚攏到諸個王子身邊希望能賭上一場從龍之功。
“你來吧,我支撐不住了。”
周老板是真的累了。
“何…………必…………”
“什么意思?”
“這…………是…………機…………遇…………”
“他會爆體死的!”
“這…………就…………是…………命…………了…………”
是的,
這或許是個機遇,
獬豸本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掛了,
但現在,
確實是繼承和瓜分獬豸遺產的時候,
老張若是能挺過去,那么等于是將自己的身份地位瞬間地拔高起來。
但成功和失敗,概率并不是五五開,以死亡為代價的概率,從來都只有單位1和0.
站在贏勾的角度,他是無所謂的。
可能除了對自家看門狗稍微在乎一點,
其余人的死活,
和他何干?
老張在贏勾的眼里,真的和一個路人甲差不多吧。
要知道,
在之前的數千年歲月里,贏勾在一個個看門狗體內看完了他們的人生,看他們起高樓,看他們又樓塌了,卻什么都沒做,冷眼旁觀一切,渾不在乎。
但周澤不同,
老張是他救過來的,
雖然在人前周老板一直表現出一種對老張的無奈和反感,
但實際上,
周老板是真的拿老張當真正的屬下,
當真正的朋友。
他真的做不到讓老張去賭命,賭那一絲絲的概率。
若是安律師此時在這里,估計就直接喊了:
“老張,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也就在周老板還在前面繼續支撐的時候,
老張的靈魂那邊忽然傳來了聲音:
“老板,讓我自己來吧…………”
許清朗直接拿青銅劍拍了一下地面,
嚇得此時只是靈魂體的老張本能的一個哆嗦,
這件道家的法器對于靈魂體自帶傷害BUFF。
“又不是演苦情劇,老張你煽什么情。”
“我覺得……我可以。”
“每個賭徒上賭桌前,都覺得自己是高進附體。”
“但…………”
慶在此時卻掃了老張的靈魂一眼,見老張體內那些剛剛還在紛亂游走的白線居然開始慢慢沉淀了,以一種試探性地口吻開口道:
“你試試看,看你能不能,對這些白光,施加一些影響?”
老張頓時安靜了下來,
而此時,
前方還在拼命地拼殺爭取時間的周澤忽然發現,
四周的白光和獸形,
居然放慢了速度。
周澤有些驚訝地回頭看向身后屏障中的老張靈魂,
難以想象,
他做到了。
老張頭現在不在這里,
若是他此時在這兒,
估計會激動地跪下來,
哽咽道:
“老張家數代光榮,終于得到了回報!”
然而,
就在局勢開始轉晴時,
遠方的天幕位置,
忽然傳來了一聲怒吼,
一道強盛的獬豸氣息忽然迸發而出,帶著一種磅礴的殺機!
慶當即向前一步,擋在了老張身前,
對周澤喊道:
“那是競爭者,爭奪獬豸遺產的對手!”
周老板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天邊的那一側,
“這來得,好快。”
顯然,對于爭奪遺產的主觀能動性上,無論陰陽,無論人和獸,
都是那么的積極。
“砰!”
空氣中忽然彌漫出淡淡的焦味,
緊接著,
一個面容剛毅的中年男子從前方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他穿著黑色的西服,黑色的皮鞋,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
這種人、這種形象,就跟朱時茂一樣,哪怕放電視劇里去演反動派,也能讓觀眾一眼瞧出來這是打入敵人內部的我方地下黨成員!
中年男子的目光越過了周澤,看向了身后保護圈內的老張,沉聲道:
“讓開,此事,與你無關。”
周老板被逗笑了,
一邊繼續喘息著一邊毫不客氣地回應道:
“昨天我做了個夢,夢到了旺財,旺財說,它把身后事都托付給我了。”
“看…………門…………狗…………”
贏勾的聲音忽然響起。
“干嘛?”
“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