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這是一個循環,循環中,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一直在不停反復地證明著,自己確實是上不得臺面。
白骨王座慢慢地滑落下來,
已經縮減成了普通椅子的大小,
宛若被徹底榨干的枯瘦老人,只剩下一具形體依舊擺放在那里。
魔神們的怨念,在先前一起被焚滅了,似乎是一場糾葛了無數歲月的恩怨,終于被畫上了句號。
其實,與其說他們是在一直等待著來對贏勾進行復仇,
不如說是他們一直在等待著贏勾重新歸來,來將他們給一起解脫。
圓臺上,六個面具人看起來是那么的單薄;
老祖沒了,王座也被對方接下了,下面,他們是真的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阻攔對方腳步的了。
不過,
就在這時,
周澤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情緒的低落,
這顯然不是自己的情緒,
因為周老板依舊對這剛剛收下的王座,顯得有些激動。
哪怕白骨王座被蒸發出了大部分的“水分”,
但周老板卻一點不滿都沒有。
還覺得挺高興,原本的王座那么大,估計只能擱置在屋頂比較高的蠟像館了,但那有什么意思?
現在這么小,很合適,可以完美地替代自己之前使用的沙發。
再讓鶯鶯或者老許親手縫制幾套沙發套,
隔三差五地換換,
每天早上,
自己就能靠在白骨王座上,
看著落地窗外為生計奔波忙碌的蕓蕓眾生,
嘖嘖,
這才叫腔調,這才叫逼格。
不過,很顯然,贏勾的情緒,并沒有因為重新拿回王座而高昂起來。
他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表現得很興趣缺缺,
但周澤又覺得,
贏勾的忽然情緒低落,
似乎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但他不說,
周老板也懶得問,
倆人都不是什么扭捏的人,
做不出那種心里有事兒專門找個兄弟哥們兒出來喝酒嘮嘮嗑求抱抱求安慰的事兒;
忒膈應……
不過,讓周老板有些意外的是,在做完了這些事后,贏勾并沒有選擇繼續追擊,將面前剩下的六個面具人給順手掃了做個收尾。
而是直接選擇放棄了對這具身體的掌控,
當贏勾下去時,
周澤也就上來了,
意識體位的交錯,
意味著這具身體的控制權自然而然地又出現了變更。
這一個變故,讓周澤有些意外。
贏勾并不是因為消耗過大到無以為繼所以才選擇交出身體的,他給人的,反而是那種心情太差懶得做事兒了干錯撂挑子自己去靜靜的感覺。
周澤只得踮起腳跟,努力讓自己的雙手撐著巖壁,這才把自己從凹陷的巖石中“拔”了出來。
“啵兒!”
拔出的那一剎那,
許是內部空間太過嚴實造成了氣壓的阻塞,發出了令人羞恥的聲音。
出來后,
周澤努力地站起來,
老實說,
現在他真是有些氣短,
肌肉的酸疼是小問題,但體內煞氣的消耗讓他現在若是想要繼續打架的話,只能選擇去透支自己。
而這,很可能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二次傷害。
不是打不過,但打了之后再回去躺半個月,這不是周老板想要的。
這白骨王座剛拿到手,
還沒坐呢,就得先回床上躺著了?
這要怪,還真只能怪贏勾,莫名其妙的小情緒上來了,本來他再動動手指就能解決的事兒,現在自己又得去拼了傷身子的代價去完成。
手掌在自己臉上輕輕擦了下,
血污加血污,越擦越污;
先前白骨王座給的壓力,也確實是貨真價實的。
正當周老板的指甲再度長出來準備上去把六個面具人一起解決掉時,
山下,
傳來了安律師歇斯底里的嗓門兒聲,
“老板有難,速去護駕!!!”
沒法子,
肉眼可見老板在山頂位置,
你喊小了老板聽不到感動不起來豈不是白瞎了?
安律師喊完后一邊領著大家向山上跑去一邊用手扯著自己的嗓子,剛剛發力過猛,只覺得自己的聲帶都像是要撕裂了一樣。
見自己手下人來了,
周老板也懶得再逞強委屈了自己,
到底是自己手底下的員工,雖說自己從未發過工資,但老板休息員工拼命,也是一種天經地義不是?
周澤席地而坐,
低著頭,
喘著氣,
卻在這時,
一塊殘缺的黑影蠕動到了周澤的面前,
黑影的身體已經渙散了大半,勉強維持著最后一點不潰。
他就像是一只蛆蟲一樣,
蠕動,蠕動,蠕動,
到了自己跟前后,
黑影側過臉,
巨人觀的臉已經扁平了,但那兩顆黃豆般大小的眼珠子卻在使勁想要透露出一種堅定無比的信念,
同時,
他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表情動作可能很難完美地表現出自己所想要表現出來的東西,
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艱難地開口道:
“保護……老板……”
“老板,需要包扎一下么?”
鶯鶯蹲在湖邊說道。
自家老板正在自己前面湖水中洗著澡。
周澤搖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
雖然先前身上看似血跡斑斑的樣子,但實際上,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傷口。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連夜回市區賓館洗澡太麻煩,一身的血污靠在車座上顛簸著回去想想都是一件讓人難以忍受的事兒。
再加上結界內的事情,還在做著一個收尾。
所以,只能先借這湖泊來稍微讓自己舒服一下。
從湖水中走出來,身上舒坦多了,鶯鶯拿來了衣服,讓周澤換上。
別說是外套了,連內衣也都有準備。
畢竟以前老板出去打架,經常把自己衣服都弄破了,肯定得備著。
換好了衣服,周澤走到車邊,車后頭,被套上一層油紙布的白骨王座靜靜地放在那里。
這次來三亞,目的,就是它了。
周澤的手隔著油紙在王座上摩挲著,在周老板身上,你倒是看不見什么對權力對權位的想念,反而是那種小孩子得到了稀奇玩具的雀躍。
這很容易理解,比如哪天忽然給你機會,讓你可以把故宮里的龍椅搬回家去坐坐,你估計也會一樣傻乎乎得直樂呵。
這時,安律師從裂縫中走了出來,只見他渾身是血,蓬頭垢面,嘴唇干裂,
但目光堅定,步伐鏗鏘!
“老板,里頭的基本都解決了,但掃尾工作還得繼續一會兒,要不,老板你和鶯鶯先回賓館吧;
鶯鶯,照顧好老板。”
周澤走到安律師面前,上下看了一下。
安律師的喘息聲,很清晰。
“辛苦了。”
“為老板辦事兒,不辛苦。”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安律師說得很樸實很真誠。
周澤伸手指了指安律師身上的血,
“我身上是之前我自己流的血,你也流了這么多的血?”
“報告老板,這是敵人的血!”
“敵人,有血么?”
“…………”安律師。
周澤伸出手指擦了一點安律師身上的血放在鼻前聞了聞,
一股子番茄醬的味道。
“下次,還是去橫店買點血漿包用用吧。”
“嗯。”安律師點點頭。
周澤伸手拍了拍安律師的肩膀,
“替我轉告大家,辛苦了,還有,收尾時再仔細一點,別最后剩下了那么一兩個漏網之魚,這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還是送到下面去一家人團聚吧。”
“老板,您總是這么心善。”
“嗯,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哦,對了,老板,那個老帶,要不要?”
安律師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一般來說,帶路黨,哪怕帶路成功了,但其往往在新朝中也很難得到重視。
對于上位者來說,也無法逃脫那種當初叫人家小甜甜現在叫人家牛夫人的定律。
老帶這個人,安律師只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還是咔嚓了最簡單,反正書屋這邊都是自己人,順手過河拆了老帶,相信也不會有人會有其他的想法。
周澤猶豫了一下,
但一想到那個綠色小廝一指彈飛老帶的畫面,
又想到了贏勾最后的憊懶消極,
還是搖頭道:
“算了,還是留著吧。”
“好的,老板,我就說嘛,老板永遠是這么的善良,心太軟。”
周澤不置可否,轉而伸手指了指這白骨王座,道:
“這個王座,你安排一下,送到通城去。”
“放心吧老板,我親自負責押送。”
護送的是白骨王座,安律師還真不會覺得辛苦;
說不得自己也能找個機會在路途上靠一靠,蹭一蹭,摸一摸……舔一舔?
這時,
許清朗也從裂縫里走出來了,
他左手抓著自己的右臂,那個位置有鮮血在溢出。
“老許受傷了?”
“嗯,被鐵鏈掃了一下,有個黑影沒戴面具在普通黑影里扮豬吃老虎,差點讓他得手了。”
周澤主動走上前,幫忙檢查了一下,道:
“骨頭也傷到了。”
“小意思了。”
老許不以為意,還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位置的老傷。
也是,
曾被人在心窩子位置開過口子,
現在的這點傷,確實是有些上不得臺面了。
“我們先一起回去吧。”
“是啊,老許,你跟老板先回去,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我問題不大。”許清朗無奈地搖頭。
“那感情好,明早去菜市場買點兒海鮮什么的,反正咱賓館里也可以自己開火,給我們準備頓大餐海鮮,我們正好回去時可以吃上。”
“通城也是靠海邊。”許清朗對安律師翻了個白眼。
“熱帶海鮮總歸味道不同吧,嘿嘿。”
安律師甩了甩身上的番茄醬,又走入了裂縫之中。
老許最后還是坐上了車,其實,也就剩下掃尾的工作了,一個山洞一個山洞的搜查確認,就算有漏網之魚,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來了。
“我先查查看,看看附近有什么醫院不,我帶你去醫院做一下處理吧,皮外傷不是什么問題,但骨頭上的事情,多少得注意一些,最好拍個片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的。”許清朗拒絕了,“回到賓館,休息一晚就好,說到底,還是我自己不小心。”
“瞧你這話說的,我先找找看吧,附近正好有的話咱就去看看,附近沒有的話,我們就回賓館。”
周澤拿出手機,打開了瀏覽器里的搜索欄目,搜索了醫院。
恰好,
一個骨科醫院就在第一個,也是這個區里的,距離肯定不遠。
周澤指尖滑動,點了進去。
誰成想,一點進去,先前的骨科醫院頁面直接變成了:
“男人,得學會對自己好點兒;
蒙娜麗莎男科醫院,真正關心男人的健康!”
周澤搖搖頭,干脆把瀏覽器退了出去,無奈道:
“算了,還是回賓館吧,等到了賓館,我再給你檢查一下。”
“好。”
這一次,老許倒是沒再拒絕。
“對了,老許,你會做針線…………”
周澤話還沒說完,
手機就響了,
來電提示是一個陌生號碼,號碼歸屬地是三亞。
周澤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了電話:
“請問是徐樂先生么?”
“對,你是?”
“你好,徐樂先生,我們是蒙娜麗莎男性醫院的,我們醫院有著最優秀的醫生和硬件設施,完全有能力可以解決您的問題。”
“…………”周澤。
“徐先生,您可以明天來我們醫院做一個檢查,我們醫院會像對待家人一樣溫暖地對待您,最好的服務,幫您解決下半身的煩惱。
關愛男性健康,促進和諧生活,一直是我們醫院努力的目標和建院的宗旨,我們…………”
“抱歉,我沒問題。”
“您怎么可能沒問題呢?”
“…………”周澤。
“徐樂先生,您家是住在通城是吧,您是前天坐飛機來的三亞,是來旅游的么?
這樣吧,為了抓緊時間,我現在就可以幫您預約明天的就診時間,您可以來試試看,我們醫院肯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另外,我們院長也是貓屎咖啡的忠實愛好者呢,您明天可以和我們院長一起聊聊,他會來接待您。”
“啪。”
周澤把電話果斷了。
“挺熱情的。”坐在后面的許清朗顯然是聽到了電話里的內容,調侃道。
周澤拿起身邊的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瞥了幸災樂禍的老許一眼,
沒好氣道:
“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兒上,我這瓶水就澆到你頭上去。”
一路平安,深夜時分,眾人回到了賓館。
周澤回到房間后,鶯鶯很自然地就去放洗澡水,老板雖然在湖泊里洗過了,但想來老板應該不會太舒服,還是得再仔細清洗一下的好。
“老板,水放好了。”
“那你先洗吧,我去看看老許,萬一他一個人沒能把傷口包扎好。”
“好的,老板。”
周澤走出了房間,來到了老許的房間門口,按了門鈴。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許久,老許依舊沒來開門。
難道是在洗澡?
但就算是洗澡,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在這時,
周澤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僵尸對鮮血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
周澤因為贏勾的原因,早就脫離了低級趣味僵尸的序列,但這種敏感,還是保留著的。
按理說,老許畢竟有傷在身,房間里有血腥味,這也很正常。
但老許只是傷了胳膊,路上自己也幫他做了簡單的應急處理,而此時飄散到房間外的血腥味就已經如此濃郁了,
你總不能說老許忽然來大姨媽了吧?
指甲生長了出來,一個酒店的門鎖自然攔不住周澤,不過,當周澤把房間門給推開時,也不禁被里面的情景給嚇了一跳。
房間的天花板和墻壁位置,已然是血跡斑斑,地板上,還有隨處可見的鱗片,有點像是魚鱗,但根據老許自身情況的特殊性,很大概率應該是蛇鱗。
海神來了?
這是周澤的第一反應,
三亞這個地方,確實距離海神的老窩更近一些,如果對方特意上岸來看看老許,交流交流一起抓田雞的心得體會也不是不可能。
但至于這么慘烈么?
周澤直接走到里面的臥室里,
老許躺在床上,
其身上,
一半面積是人類的皮膚,一半面積則是被蛇鱗覆蓋,且這些蛇鱗還在不停地脫落,鮮血不時地濺射出來。
周澤上了床,伸手拍了拍老許的臉,有些緊張地問道:
“老許,老許,醒醒,醒醒,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
老許緩緩地睜開眼,剛準備說什么,一口鮮血再度從口腔中溢出。
“是海神出了什么問題?”
周澤問道。
老許有些艱難地點點頭。
周澤抿了抿嘴唇,這事兒就麻煩了,不過還是馬上追問道:
“它在哪里?”
老許搖搖頭,目光,變得有些空洞,
喃喃道:
“它……要完了……”
受當年港片盛行時代的影響,導致不少國人都有這樣子的一種既定思維;
富豪,得有女人;
富豪,得有游艇,
富豪,得在游艇上玩女人。
三亞是一座擁有著得天獨厚海洋旅游資源的城市,自然也就少不得游艇相關行業。
不過,按規定,不能離岸太遠。
但規定有時候和龜腚沒什么區別,
就像是你總會好奇有些開著豪車還經常超速闖紅燈的人他的分是不是永遠都扣不完一樣。
呂文亮端著紅酒杯,靠著船舷站著,頭頂上,月明星稀,四周,是一片黑漆漆的波浪。
這是一種宛若被隔絕的寧靜,呂文亮很喜歡這種感覺。
最近,公司的事情有些多,自己還得忙著和妻子離婚分割財產,實在是被煩得受不了了,所以才選擇跑到海上來吹吹風;
哪怕到了這個點了,也沒打算返航,他不想回到岸上去后又要重新開始那種令人心煩的輪回。
秘書阿麗端著水果走了上來,
將葡萄咬在嘴里,用自己的紅唇包裹著葡萄主動送到呂文亮嘴邊。
呂文亮用嘴度過來葡萄,咀嚼著。
“甜么?”
“甜。”
阿麗放下了果盤,讓男人靠在自己的身上,開始幫他按摩腦部。
“阿麗,謝謝你。”
“和我,你客氣什么。”
“得謝謝你,沒有你,我都不覺得我自己還活著。”
“您說得太夸張了。”
“真的,你就是我心里的活菩薩,來帶我脫離…………”
“轟!!!!!!!!”
前方,
恐怖的波濤忽然掀起,
游艇開始瘋狂地搖動,
呂文亮和安利一起摔倒在了甲板上,
這其實不算小游艇了,但在大海的喧囂面前,它依舊是那么的渺小。
海浪的翻滾,一次次撞擊著船身,同時,在上方,密集的水珠濺灑下來,宛若下起了傾盆大雨。
“是要來臺風了么?”阿麗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應該啊,我出來時特意查看了天氣預報,而且就算來臺風了,不可能沒收到氣象臺的預警的。”
呂文亮有些狼狽地爬了起來,
一只手搭著船舷一只手撐著甲板勉強維系著自身的平衡,
同時,
探出了腦袋,
向前方看去。
沒記錯的話,一開始,應該是那個方向先傳來的轟響。
然而,
黑漆漆的海面,
也就只有在近處時靠著游艇身上自帶的燈光還能看見一些,再遠處,就真的完全一片模糊了。
令人安心的是,
這海浪來得急,去得也快。
船身不再搖晃了,雨也停了;
呂文亮伸手摟過阿麗,倆人剛剛都受到了驚嚇,此時需要依偎在一起緩緩。
如果不是此時游艇的工作人員過來了,說不定還能換一種舒緩放松的方式。
呂文亮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了煙,已經濕了一半,找了一根不是特濕的煙咬在嘴里,點上。
隨即,
他站起來,
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繼續向前方看去。
而后,
“啪嗒”一聲,
剛點燃的煙以及打火機一起掉落在了甲板上。
“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阿麗先幫忙撿起的打火機后才站了起來,
然后,
她也看向了船舷外面。
沒有尖叫,沒有吶喊,阿麗眼珠子一翻,直接嚇得昏厥了過去。
呂文亮本人,此時雙腿也已經在抑制不住的顫抖,甚至黃色的液體也已經從褲襠里滴落出來。
不是他們膽兒太小或者太不堪了,
而是因為,
此時就在距離船身不到十米的位置處,
有一顆體積不遜這艘游艇的巨大蛇頭飄浮在海面上。
那伸展出來的蛇信子,那翠綠色且無比巨大的蛇眸,正死死地盯著這艘游艇。
這種場面,真的是能直接嚇死人的。
“噗通”一聲,
像是有什么東西落在了甲板上。
呂文亮有些木訥僵硬地轉過身,
看見了兩個陌生人出現在了自己的游艇上。
一個干瘦青年,嘴唇泛紅,像是涂抹了過分鮮艷的口紅,且還在濕噠噠地不時地向下滴落著猩紅色液體。
在其身邊,有一名身穿著白色練功服的人,這個人臉上戴著金色的面具。
“你……你們……我……我……”
呂文亮的大腦,已經近乎死機了。
干瘦男子主動走到呂文亮面前,
他的腳已經踩到了呂文亮褲襠里流出來的液體上了,
但他臉上卻沒絲毫的嫌棄和不適,
佛說,眾生平等;
這里的平等,可以去“理解”。
“施主,阿彌陀佛。”
干瘦男子對呂文亮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號。
呂文亮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世界了,身子下意識地踉蹌了一下,重重地靠在了船舷上。
但忽然間,
一股莫名的力量讓呂文君再度被撐起來,重新回到了站姿。
“施主,貧僧等人趕路疲乏了,可否行個方便之處,我佛慈悲,貧僧日后自會為施主誦經三遍,為施主祈福。”
呂文亮的神智此時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論誰換到他現在這個位置,
面對此情此景,
能繼續保持清醒和冷靜的,
估計真的不多。
“施主。”
干瘦青年輕喝了一聲,
呂文亮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忽然一片清明,
剛剛那種澎湃洶涌的恐懼也仿佛被頃刻間給蕩滌得干干凈凈。
呂文亮看著面前的干瘦青年,馬上也學著雙手合什,回禮,道:
“你們,你們請自便,自便。”
“多謝施主。”
干瘦青年轉過身,走到那位面具人跟前,很是恭敬地道:
“施主是好人,答應收留我們今晚了,我先攙扶您進去休息吧。”
說著,干瘦男子就攙扶起了面具人的手。
但隨即,
干瘦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
又松開手,
回頭看向呂文亮,
“施主,明日上岸么?”
“上,上,上的。”
“那可否有勞施主再捎帶貧僧二人一程,貧僧可為施主再誦念心經三十遍,為施主以及家人祈福。”
“好,好,好的。”
呂文亮咽了口唾沫。
“多謝施主。”
干瘦青年這次心滿意足地攙扶著面具人走下了樓梯進了船艙。
下樓梯時,
干瘦青年忽然小聲地笑道:
“菩薩,前陣子在泰山頂上,我可是幾乎被榨干了,好在運氣好,一上來就遇到那條巨蟒,多少算是彌補了一點兒虧空;
否則就不能再馱起菩薩了。”
面具人搖搖頭,
“錯了。”
干瘦青年一愣,
松開手,
先一步下了樓梯,在下面跪了下來,很是虔誠道:
“菩薩,我太久沒還陽了,又剛剛吃了血食,這才使得我體內的兇性被引發了出來。
我的罪過,我的罪過;
跟隨在菩薩身邊這么多年了,終究兇性難滅,讓菩薩失望了,請菩薩責罰。”
面具人搖搖頭,
“錯不在此。”
“請菩薩點悟。”
“你不是餓了才找血食。”
干瘦青年目露茫然,顯然,沒能理解。
面具人繼續道:
“你是在……降妖除魔,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