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不起,我大孫子呢,我大孫子去哪兒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房間里,剛放下手機的安不起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
“席巴!
還真是個老古董,
明明有門鈴卻只知道死勁兒的砸門。”
安律師把酒杯里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
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沒去門口開門,而是走到陽臺那邊,嘗試著翻到隔壁去。
這一系列動作,簡直是將做賊心虛這個成語給詮釋到了極致。
“砰!”
一聲悶響傳來,
門鎖被炸掉了。
房間門直接敞開,
老張頭小小的身軀,卻如同蘊藏著火山般的憤怒一般,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他確實有足夠的理由去憤怒;
安律師下意識地轉身,從翻陽臺的動作變成了靠在陽臺上享受午后海風的姿態;
陽光,沙灘,暖風,
外加輕輕蕩起的劉海,
大叔范兒十足。
這幾天的晚上,安律師都會下去和那些網紅聊聊天,分享分享人生感悟。
雖說確實有不少網紅是靠開著美顏出鏡的,甚至整容的也不在少數,但你不得不承認,網紅圈的普遍顏值還是要比其他圈子要高不少的。
當然了,分享完生活感悟后千萬別忘記秀出你的高檔錢包掏出尊貴的金卡付賬。
畢竟,有錢的中年男人才叫大叔,沒錢的中年男人是叫……老漢兒。
此時,安律師以這種方式來面對老張頭,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有點慌。
慌的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老張頭站在那里,目光,死死地盯著安律師,一字一字道:
“我大孫子,哪兒去了?”
舐犢情深,隔輩親;
更別說老張頭和老張之間隔著不知道多少輩了,別看老東西每次對老張都是罵來罵去的,實際上,他真的是很稀罕自家的這個大孫子。
喝酒時,他常常感慨為毛命運一直渴著他老張家一脈來使勁地薅羊毛,但這心酸之中,也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驕傲。
“老張人不在酒店么?會不會是下去吃下午茶了?”
安律師一副我很無辜我什么都不清楚的表情,單純得像是個天線寶寶。
老張頭默默地伸出雙手,開始掐印。
“嘿,我說,你別沖動啊!”
安律師馬上從欄桿上下來,手指著老張頭讓其控制住嘰嘰。
“安不起,你玩兒我?”
老張頭怒火中燒。
“他一個做警察的朋友來找他,他就出去幫忙匡扶正義去了。”
“安不起!”
老張頭聽了這個,怒不可遏。
“干嘛,和我有什么關系,他朋友又不是我朋友,又不是我安排那人來的,你家大孫子和人家聊得挺開心的呢。”
“安不起,我不信你不清楚現在三亞頭頂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菩薩,府君,加上幽冥之海的主人,明顯是在斗法!
這陣子雖然看似風平浪靜,但你我都清楚,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神仙斗法,我們這些小嘍小角色,只有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祈禱不要波及到自己的份兒,你怎么還敢把我的大孫子放外面去!
我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呵呵,你還沒放棄你那天晚上的說的計劃是不是?”
話,既然說開了,安律師也懶得再裝模作樣了,笑了笑,道:
“得嘞,可別說是我的計劃安排,說不定更上面的人,早就有這個計劃安排了呢。
我這人呢,聰明談不上,我要真聰明,當年早直接當判官了,也就是靠個心黑幫幫大人物做做臟活兒混口飯吃。
但能坐上面的,哪個是蠢材?
我能想到的辦法,他們卻想不到,你信么?”
“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這個意思!老子只是說出了這個計劃,但老子又沒真的去用,我也沒給書店那邊下命令!
我就這么告訴你了,你大孫子要是出了事兒,和老子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這個計劃又不是老子對老板他們說的,那時候開始,老子就已經聯系不到老板了!
我知道你生氣,你丫就是那只老母雞,但你特么的能不能有點出息?
且不說你大孫子現在還沒出事兒,就算真出事兒了,和我安不起有幾個關系?
對啊,就我是軟柿子,所以你就渴著勁兒地來捏我。
你敢去捏老板么,你敢去捏府君么,
你敢么?”
“…………”老張頭。
“我知道你的心情,老子雖然一貫看不得你的清高,但也明白,什么事兒該怎么做,你自己心里也跟明似的。
就這么說吧,要不是遇到老板,你大孫子人早沒了,連靈魂都要被過路的污穢給吃掉。
現在,
現在,
現在嘛,
最壞的結果是你大孫子成仙,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呢。”
老張頭“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表情有些呆滯。
顯然,他對所謂的“成仙”,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于人世間,多少人渴望一朝富貴,升為人上人;
但也是有人,所期望的,只是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哪怕清貧,卻也甘之如飴。
安律師從陽臺那兒走回來,站在老張頭面前,咂咂嘴,還是蹲了下來,看著老張頭,
緩緩道:
“咱們啊,就是人手里的小蝦米,這是大不敬的話,但你我心里都應該清楚。
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兒,但如果真要決定什么,大人物們可不會理會咱們這些小人物的想法。
退一萬步說,你家大孫子就真沒察覺到出去可能有危險?你大孫子他本人,其實是愿意的。”
“你這風涼話,說得太明顯了。”老張頭瞥了一眼安律師,“你安不起是個絕戶,是不懂的。”
“現在想想,當初我爹要給我相親,我死活不愿意,真好,要是當年我也不小心留了個后代在這兒,那才叫真的麻煩咧。”
老張頭冷冷地盯著安律師,道:
“我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如果發生了,我…………”
安律師伸手拍了拍老張頭的肩膀,
語重心長道:
“乖,別說氣話。
別忘了,
沒了大孫子,
你還有大曾孫子。”
蠟像館內,
小蘿莉和黑小妞還都被冰霜禁錮著,
這里的蠟像們其實早就被清空了,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尊贏勾坐在白骨王座上的蠟像。
而此時,
半張臉就站在那尊蠟像面前。
他的目光里,不似在追思,也不似在憧憬,有的,只是一種蕩漾在歷史波瀾中的余波。
“你不能吃她。”
小蘿莉鼓起了勇氣,終于還是開口說話了。
天知道在這樣一個恐怖存在面前開口說話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但小蘿莉還是擰著脖子說了,因為老板他們都不在通城,這里,現在是她在看家。
沖上去打架,是沒有意義的選擇,不是不可以這樣選,但沖上去的結果就是被直接滅掉,對于對方來說,簡單得更像是踩死一只螞蟻。
雖然把自己比作螞蟻是林可這種女強人性格的人很不喜歡的比喻,但在現實面前,其余的一切,都只能算是浮云。
直接被掐死和用話語多說點話,似乎后者所能產生的價值,更大一些。
婦人已經被挖出來了,躺在那里,身上曾被下的封印也早就被半張臉解開。
老許的心血封印,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算很優秀的了,但在半張臉面前,還真是不夠看。
到底是狗村的偶像,這點兒本事還是有的。
半張臉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走到婦人身邊,
婦人的身上也染上了一層冰霜,
可以看出來,
她一直保持著清醒,但她和小蘿莉一樣,根本就掙扎不開,確切地說,也是不敢掙扎。
半張臉伸手,輕輕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蓮藕做的身子,真的是不習慣,稍微動動就容易關節錯位,而且蓮藕的味道,吃起來是爽口,但要是一直在你鼻尖縈繞著,誰都受不了。
“你不能吃她,不能。”
半張臉終于把目光看向了小蘿莉,
“你倒是個,有趣的女娃娃。”
對方和自己說話了?
這會兒,
小蘿莉心里居然很不整齊地升起了一股受寵若驚的感覺。
謙虛,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尤其是在別人夸你的時候。
小蘿莉帶著淡淡的落寞和自嘲,開口道:
“我也不過是人家的一條狗罷了。”
半張臉聞言,目光當即一凝。
“啪!”
小蘿莉被抽飛,
“噗通”一聲,
落入了池塘之中。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就你,也配叫狗?”
“嘩啦!”
近乎要被溺死的小蘿莉被從池塘里抓了出來,
身體懸浮在了空中,
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自己的臉上,
但即使是在這個時候,
小蘿莉依舊開口道:
“你是老板拉回來的,老板有吩咐,不能讓她死,不能!”
為今之計,
只能搬出老板來阻止他了。
因為既然老板把他種下去了,總不可能種出來一個白眼狼吧?
哪里有這么挖坑坑自己的?
半張臉笑了,
笑得很夸張,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笑得小蘿莉莫名其妙,
終于,
半張臉停住了笑聲,
指了指水塘又指了指那邊的婦人,
“你怎么就沒想過這樣一個可能,
他把我種在這兒,
可能就是想讓我醒來吃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