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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7章 抓起那菜刀

  劉飛陽并不懂什么科學依據大道理,他只記得,當初村東邊的老張頭沒的時候是早晨,張婆婆伸手推讓他起床,人還是能推動,身體還跟著顫動,推幾下沒起來這才察覺有些不對勁,后來讓家里的小孫子挨家挨戶報信,劉飛陽來到現場清晰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這人怕是死了得兩個小時。

  也就是說:如果安然母親僅僅是在半個小時前死亡,身體絕對不會變的僵硬。

  劉飛陽眼中的紅光再次出現,這并不是所謂的異能,而是憤怒至極頭腦充血,以至于眼球充血的結果,他用這眼神冷冷的盯住已經走到拐彎處的葛大夫。

  那葛大夫忽然覺得后背有一陣冷風吹過,渾身止不住打寒戰,可并沒多想,晃晃肩膀快速離開。

  他雙手拖住安然的身體,并沒過分表現出來,因為他清楚,此時精神萎靡的女孩已經再也經受不起任何刺激,需要讓她緩一緩,放松一會兒。

  “尸體是在太平間放著,還是拉家去”護士又到身前問道。

  “在醫院吧,明天早上直接拉火葬場火化了,大過年的在家不吉利”旁邊的王琳抿了抿眼淚,聲音還有點哽咽的說道。

  “送回家!”安然精神恍惚,說話卻一點不含糊,咬牙又道“我媽這輩子沒享過什么福,人走了,必須得風風光光大辦一次”

  聲音由不得半點質疑。

  “小然啊,拉回家還得請吹打班子,沒必要,而且…而且!”安濤猶豫半天還是沒能說出口。

  “你不好意思說我說”王琳抽了下鼻涕,白他一眼說道“小然吶,真不是當親嬸子的心狠,那房子你已經抵押給我了,我估計這錢你肯定也還不上,房子我是準備給我爸住的,他年紀也大了,人還沒住進去就吹吹打打的,怕有影響!”

  “送回家,需要什么手續就辦”

  劉飛陽突然開口,冷冷說道。

  在電視上他見過,家里長輩沒了,下面子孫會等不及的爭房子搶地,這算是社會現實,他能懂得!可沒想到現在房子還沒落到他們手里,就要把人往出趕,他現在不得不懷疑,王琳他們之所以過來,就是盼著安然母親救不活,他們堵在門口欺負這個可憐的女孩。

  “你!”王琳還想開口。

  可剛一抬頭,看到劉飛陽麻木的看著自己,接下來想說的話咽回去,到嘴邊變成“行行,我的好嫂子命苦,侄女婿還沒過門就想盡孝心我能理解,那就拉家去吧!”

  “是送!”劉飛陽再次糾正他們言語上的錯誤。

  安然見這件事已經敲定,回頭看了眼他,眼神中有感謝有依靠,唯獨少了最初那股炙熱的光,她想著,這世界上沒有什么陽剛之氣能震住生命的流逝,不留痕跡的推開劉飛陽,邁著兩條已經用不上力氣的腿,躕躕而行。

  劉飛陽看著她的背影,先是心疼然后是同情,最后化為無盡的憤怒…

  半個小時后,花了三十塊錢,雇用殯葬車把安然母親送回家,王琳找個最近運氣不好,不能再看到死人的理由回家,并且還說自己一個人在家害怕,給安濤也拽回去。

  隔壁的張寡婦第一時間趕來,看到平日里與自己聊天消磨時間、并且幾十年的鄰居就這么沒了,精神變得恍惚,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發自肺腑的,家屬房這片婦女很多,但她只和這心地商量的婦女合得來,哭的暈厥過去,被劉飛陽摁人中給摁醒。

  死了的人是不能放在炕上的,得順著炕邊橫著放,下面用門板抗住,上邊得用布蓋住不能掀開,頭朝西腳朝東。

  安然把握大方向,把母親送回來,可她并沒操辦過這些事,談不上有邏輯。

  她沒有,劉飛陽有!

  他知道這時候自己必須得站出來,又像在農村一樣,恢復一家之主的身份,先是把跪在地上哭的二孩拽起來,讓他趕緊去街上找棺材鋪,這個年代經營棺材鋪的多數都是陰陽先生,人無論迷不迷信,這時候都是要有必要的程序。

  并且給張寡婦分派任務,挨家挨戶去報信。

  喜事需要人場,那是迎來,喪事也需要人場,那是送往。

  還得去請樂班子,不過現在就這幾個人,安然不哭不鬧,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就呆呆的坐在炕頭望著地上,劉飛陽怕她想不開,也不敢輕易走掉。

  他本來就不是個很好的開導者,經歷過親人離別的他更知道,這時候人需要靜一靜,站在地中間,想著還有什么細節需要做,壽衣還沒買回來,現在也無法換上。

  長明油燈、孝盆、香碗等等都是棺材回來之后才需要擺上。

  房間里就有他們兩個人,死一般的寂靜,外面的北風又是呼嘯而過,還吹動窗戶上的塑料布發出呼呼的聲音,怎一個凄涼。

  他抬起頭,望著那毫無血色到白骨顏色的臉龐,那頭頂一頭秀發也變得枯黃,她后面窗臺上還放著一本書《鋼鐵是怎么樣煉成的》不知道書里面的保爾能不能保佑她渡過難關,

  她現在的狀態讓人害怕。

  等了大約五分鐘左右,周圍的鄰居終于敢過來,這時候才顯出一句話:遠親不如近鄰,男女老少皆有,轉眼間填滿屋子,讓這房間里看似有一絲人氣。

  劉飛陽心想著有這么多人看著她,應該不能發生什么事情,這才轉頭轉頭跑到縣城里把樂隊班子請過來。

  當嗩吶響起的一剎那,更讓人心碎了幾分,哀樂摻雜著從天而降的雪花,悲哀了這個夜晚。

  陰陽先生一聲呦呵一聲,劉飛陽和二孩,再加上四位壯漢,把安然母親送入棺內。

  “嘭…”頭頂孝布的安然退下一彎,跪在棺材前。

  安然的母親不是本地人,據說是山海關以南,并且這么多年不聯系,安然的父親也只有兄弟兩人,除了安濤之外,再沒有其他親戚。

  沒有人能戴孝布,劉飛陽和二孩戴!

  放眼看去,也只有他們三人帶著白花花的孝布。

  然而,劉飛陽要做的不僅僅是這個而已,他還要個說法,為什么要隱瞞安然母親早已死亡的消息,難道僅僅是為了增加幾瓶藥的利潤?

  天大地大,逝者最大,即使是個路人,被他看到也必須要個說法!

  按照農村的習俗,人在咽氣之前必須得把壽衣穿好,要不然在黃泉路上都得不到安寧。

  他必須得撫慰安然母親的靈魂,也告訴自己必須要問問這個操蛋的社會,什么才是正義!

  帶著孝布,眼睛盯著到現在還沒有一滴眼淚落下的安然,緩緩走出人群最中央,推到房間里面,走到廚房,伸手抓起他熟悉的菜刀,插在軍大衣里懷,然后沒有半點猶豫的走出安然家大門,走出這個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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