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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0章 有人來有人去

  在古漢語中“萱”代表母親“華”代表父親,又做陰陽之意,萱陰華陽,二字連在一起為陰陽調和之解釋,二字之后再添上一個“園”字,使得萱華園連成整體,意境在父母、陰陽之間,又多了些陌上花開、染指流年的味道。

  當然,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有人在提起萱華園的時候會避恐不及,有人在提起萱華園的時候會豎起大拇指,更有人撓撓頭問那是什么?

  有人說市里有個酒店名字叫萱華園,有人說在省城的親戚就住在萱華園小區,還有人說去帝都看升國旗,見過一人穿著工作,后背上印有萱華園三個大字。

  大家的說法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都無法否認一點,這三個字在某個階層確實存在不可某滅的影響。

  劉飛陽今天早早來到食雜店,還沒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龍騰酒吧門口聚集一群人,個個西裝革履,皮鞋擦得錚亮,門口還停著一排足以買下半個街道的車,對于車他不太了解,自然也無法看透價值,但對幾輛四四方方的越野車中間,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挺感興趣,車漆黑的發亮,造型也比桑塔納好得多。

  唯一讓他忍俊不禁的是,那類似于倒著的三角褲頭的車標,把整輛車的逼格拉低了不少,還不如旁邊一堆拼音的越野車標好看。

  曹武廟還沒有來,好在他手里有鑰匙,打開門之后重復著每天的必備工作,把爐子升起來,看到爐子里的火已經滅不掉,走回柜臺里面,坐到他的工作椅上,扭頭看向窗外的馬路對面。

  這群人男人多女人少,長相兇悍的、儒雅的、冷漠的、漂亮的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不過年不過節,能讓這些人聚集在門口,里面一定是來了哪位神仙,這些人也定是過來拜佛的。

  至于里面的人是誰,干什么的,這犢子漠不關心,就目前而言,曹武廟給了他一口飯,柳青青給了他一個潛在的機會,也只需要把這兩人弄明白,才能讓生活水平更上一層樓,其他人幫不上自己,也太好高騖遠,步子邁太大非但走的不快還容易扯到蛋。

  以冷眼旁觀的態度審視著對面的表演。

  看有人急的在來回踱步,他會笑,看有人在寒冬里燥的擦汗,他也會笑。

  龍騰酒吧內確實來了人,一位從面上無法準確判斷年紀的男人,說他三十歲,言談舉止明顯太過老成,說他四十歲,舉手投足又多了一份上位者的沉淀,說他五十歲,眉眼相貌又沒有那么滄桑。

  沒人問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也無關緊要。

  他的穿著打扮沒有樓下那群人那么正規刻板,也沒有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隨意,上身穿著一件淺灰色鵝絨的羽絨衣,下身穿著一條少見的軍綠色登山褲,腳踩一雙黑色純皮防滑鞋,他坐在包廂的沙發上,臉上掛著平易近人的笑,卻沒有人靠近他坐著。

  但這并不妨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這包廂里人不多,除了地主吳中之外,還有三人,儒雅男士帶著金絲邊眼睛,臉上有劉飛陽那營養不良的臉上這輩子還沒散發出來的油光,從他的坐姿和談吐能看出來,也是在商海沉沉浮浮多年的老手,穿著和那人相似。

  柳青青也在,難得的是她今天卸了濃妝,簡簡單單的畫著淡妝,穿起她夏天才穿的黑絲襪,一身今天凌晨四點鐘從市里買回來的制服,她臉上掛著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笑容,擔當端茶倒水的角色。

  另一人是張曉娥,她能出現在這種場合著實是吳中有意安排的,男人和男人之間的閑聊太過枯燥無趣,多了兩個女人才會變得有滋有味活色生香,恰好張曉娥還能拿的出手,臨時抓過來充場面。

  吳中的想法是:如果這兩人能被其中某一人臨幸,自己是不是也雞犬升天了?

  不過社會閱歷本就不深的她到現在腦子都嗡嗡作響,我在哪,我要干什么?被人稱為丁老板的人是干什么的?在這種狀態下,即使別人給她系統的講解一遍,她也無法記住只言片語,就好比給她扔到春晚的舞臺上,別說是唱歌,張嘴都費勁,更別提按照吳總的想法和誰套親近了。

  在包廂的門外還站著一名年輕男子,個子很高,如鷹眼一般的眼睛掃視著寂寥無人的走廊每一個角落,宛若青松矗立,從不迎風招展。

  走廊盡頭的樓梯處漸漸響起腳步聲,上來的是一名年紀在三十歲以上的男子,長相比正常人多了一份知識分子的書生氣,懷里抱著一個黑色帆布袋,很大,從他吃力的程度來看,里面的東西分量不輕,他本想和站在門口那人點頭問好,可那人像沒看見一樣,眼睛透過他身體直達后方。

  他沒所謂走到門前,抬手敲了敲門,見柳青青把門打開,這才走進去。

  吳中見狀趕緊站起來,迎了兩步接過帆布袋,彎腰輕放到茶幾上。

  “丁老板,錢總,這縣里的武裝部太窮,翻來找去只有從老山前線退下來的八一杠,這兩把還是槍托上沒上繡的,沒敢拿太多,怕其他的炸膛,這兩桿在靶場放了兩槍,彈道和準星還行,三十米內一槍能把狍子打倒,批了一百二發子彈”

  回來的這人聽他說話就知道是秘書角色。

  “你說的等,等的就是這個?”

  那個叫丁老板的見吳中把帆布包打開,看了眼里面長度約在一米左右的八一扛,又道“這東西太沉,拿著也不方便,而且打獵靠這種東西就沒什么樂趣”

  錢總并不反駁,而是側面解釋道。

  “強哥啊,我們這里的山比不上大興安嶺,不高也不大,但也有人見過老虎的爪印,拿上這東西安全,況且我也幾年沒進過山了,迷了路,山里又沒信號,槍聲傳的遠,放兩槍讓人聽見也能保命用,如果你要在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受點傷,明天那山就不叫長山,而叫五丈原了…”

  “哈哈,拿著就拿著,總覺得現在打獵,沒有小時候爬樹掏鳥蛋來的有興致”

  他爽朗的大笑一聲,伸手從帆布袋里拿出一把八一杠握在手中,饒有興致的看著,還有種親近感,貌似上次摸這種小口徑的步槍,還是二十年前當兵的時候。

  錢總對旁邊的吳中使了個眼色。

  后者會意,趕緊招呼柳青青和張曉娥出去。

  走出門,在中水縣算得上名人的吳中才敢長出一口氣,旁邊有棵青松在站著,并沒敢有太多言語,快步帶著二人向旁邊的包廂走去。

  柳青青最后進來,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他娘的,有錢腰桿就是硬實”前方的吳中快速脫衣服,嘴里帶著幾分興奮說道“抓緊換吧,進山又得一天,等會你最好跟在丁老板后面,曉娥跟在錢總后面,都長點眼色,會來點事,如果能跟他們搭上關系,龍騰酒吧就不是縣里這么簡單,市里省里都有可能”

  “那個姓錢的就是咱們市里首富?看上去沒有傳說中的那么盛氣凌人,倒是那個丁老板,看著還有幾分氣勢”

  柳青青也開始把這一身制服裝脫掉,換上早已準備好的冬裝。

  她能開口問話,張曉娥只有在旁邊默默聽著的份,動作也只能表現在換衣服上。

  “大妹子啊,那有可比性么?錢總是咱們市里的首富,丁永強…”

  他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激動到有些失態,趕緊改口道“丁老板是萱華園的老總,不說來咱們縣城,出現在咱們市里都算是個奇跡,錢總不知道喝了多少次胃出血,托了幾年的關系,才費盡心機的叫出一聲強哥,你別看他叫的親切,這背后付出多少辛酸有誰知道?”

  “也對”柳青青點點頭,換上新買的絨褲,再把頭發扎成馬尾辮,看起來沒有以往那么高傲,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

  剛剛穿上衣服,她眼睛突然一道精光閃過,隨后試探問道“吳總,我剛才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就咱們幾個人去吧?要不然,我找個認識路的人,帶咱們進山,這樣也能保險的多!”

  吳總已經換好衣服,正往腰上別開刃的軍用/刺刀,聽見這話微微一愣,他并沒想柳青青有沒有私心,如果這事他能做主根本不會猶豫,關鍵是,上面有兩個大人物壓著,輪不到他拍板決定。

  想了想,開口說道“這樣,你找個認識路的在樓下等著,下樓的時候我跟錢總提一嘴,如果需要,就讓他上車,如果不需要,咱們就直接走”

  “好…”柳青青沒來由的一笑,轉過頭說道“你去把他帶過來,在樓下等著”

  “啊…哦哦”

  張曉娥趕緊答應,穿上一身登山裝扮的她著實恢復了幾分大學生應有的氣質,推門走出去。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社會。

  錢總叫著丁老板強哥,可二人之間身份地位存在巨大斷層。吳總卑躬屈膝的想巴結上錢總,而他對柳青青說話,用著還算正常的口吻,柳青青和張曉娥之間,是命令也是吩咐,在這一層一層的傳到過程中。張曉娥并不認為自己是最末端的一層,她下面還有個傻乎乎的犢子。

  一直處于眩暈狀態的她,走出門口并沒被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吹醒,反而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有幾分迷糊,幾乎不敢抬頭的從這群天大人物中穿過,過了馬路,隔著玻璃看到那犢子臉上掛著類似傻逼的笑容,頓時變得耳清目明,優越感油然而生。

  只是這種優越得壓制在心里并不能表現出來,她時刻記得自己身上有使命,就是讓這犢子喜歡上自己,哪怕是柳青青的男寵。

  曹武廟監工的角色非常到位,已經坐到被燒熱的火炕上,旅店手續還需要幾天,這段時間他只能坐在這里,看到畫著不算很濃妝的張曉娥進來,并沒認出來,還在心里暗暗的揣測,為什么這牲口到來之后,美女接二連三的光顧。

  聽說明朝有個叫沈萬三的有聚寶盆,那里面能生錢,難倒這犢子專門生美女?

  直到那一聲老公叫出來,他這才認出眼前這人是張曉娥,噘嘴稱奇,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在心里盤算,原來女人還能這樣,如果自己也狠心花錢買些化妝品,是不是能讓家里的臭婆娘看起來也像變了另外一個人?

  自己也不至于每天都讓她罵成:軟蛋玩意兒?

  “嘿嘿…”

  劉飛陽看起來帶有幾分小女人嬌羞的傻笑。

  “傻逼”張曉娥在心里罵一句,隨后轉過頭笑道“老曹,把我老公借我用一會兒啊,我知道他給你打工,不用說,這是五十塊錢,如果我用得上他,這錢你就拿著,如果我用不上,你再退給我…”

  “這怎么好意思呢”

  曹武廟一手摸著下巴,奸詐的眼神驅使不老實的手臂,早已把錢接過去。

  張曉娥懶得跟他廢話,沖進貨架里,伸手環抱住劉飛陽胳膊,往出拽。

  “干什么去,我還得上班,耽誤工會扣工資”

  這犢子單純的嘀咕一句。

  “跟我走有你的好處,別墨跡了昂”張曉娥內心的鄙夷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隨后帶著幾分高姿態,帶著幾分裝出來的小女人,推門走出去,一邊走一邊講解道“酒吧里面來了客人,一人是咱們市的首富,姓錢,還有一人姓丁,是萱華園的老板,等會兒…”

  她語速極快,這一刻突然變得非常睿智,剛才在酒吧里收到的零星信息,顯擺一般的對劉飛陽說出來。

  這犢子確實被拖著走,步伐有些不情愿,可那張曉娥根本不屑于看的眼睛,已經鎖定到正前方。

  剛才他時不時的看向窗外,看到一人抱著黑色帆布袋走進去,門口聚集的這些人像是看到蒼蠅看到腐肉一般,蜂擁而上,此時這人又站到門口,雖然不知說的什么,但能看到這些人都垂頭喪氣的轉過身,回到自己車里,然后開車遠去。

  短短十幾秒時間,他應該不是解釋,這些人動作整齊劃一,如此迅速,更能確定他剛才用的口氣一定是命令!

  被張曉娥挽住胳膊的犢子站在路邊,看著一輛輛車從眼前離開,對面的龍騰酒吧門口,只剩下一輛黑色、像倒著三角褲頭標志的黑車,和一輛一堆漢語拼音的越野車。

  貌似就是眨眼的時間,變的門可羅雀。

  “原來,那個世界有人來有人去”

  剛剛踏在馬路上一腳的犢子,嘴里輕聲嘀咕。

  “你說啥”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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