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陽曾在村里度過十幾年,現在回眸看去就是彈指一揮間,可他經歷過的事不少,他們老家種玉米,五一種地十一收地,這已經是約定俗成的種地規律,但也有例外,自從天氣預報這種新鮮事物出現之后,每當臨近五一都會格外關注,如果四月三十號有雨,那就在這之前把地種完。
另一種情況是,種地之后一直沒雨,也就是俗稱的災年。
他小時候見過殺雞宰羊求雨、也見過愁眉苦臉坐在炕上自怨自艾,可有一種做法最為讓他刻骨銘心,就是他管叫父親那人,會不知疲倦的從家里挑水澆到地上,這種做法很少有人做,其一是杯水車薪,其二是時間太長。
可就因為這誰都看不上的做法,無論再什么年頭,他家里都會豐收,所以才有了拔地而起的幾間瓦房。
所以他知道有時候低頭沒用,積沙成塔,永不放棄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程成下定決心要為兒子出氣,那好,劉飛陽也堅定不移要個說法,即使是災年,也有熬過去的辦法。
程成不知道劉飛陽有什么底牌,陰晴莫測的盯著他,心里才揣測難道傳說讓陳清如低頭的大人物真有,可要是有,也不至于等到這個時候,事已至此,不可能被他嚇住。
陰沉著臉道“好好好,我今天就看看,是我讓你狼狽滾出去,還是走不出這夜未央!”
“不給個說法,你出去”劉飛陽輕飄飄,有有著無法動搖的自信。
“哼…”程成冷哼一聲,順手把自己的電話拿出來。
陳清如這位黑寡婦,此時變成了局外人,她抱著肩膀坐在沙發上,就在兩人中間,好像是一個大人跟一個小孩在掰手腕,她在充當裁判,她也樂意當成裁判,站在高高的位置,俯瞰這場對決。
難道他再次找趙九秋?
陳清如心中也不斷懷疑著,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有點問題就找,那么以后的路該怎么辦?
劉飛陽見程成拿起電話,也把手中最廉價的電話拿起來,他懷里摟著的那名女孩剛剛來上班一個月左右,還沒經歷過太多,現在被摟住,直覺得渾身癱軟,呼吸急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同時,又覺得這懷抱很溫暖,抬起頭悄悄的看了眼這個男人…
“趙總,對對對,就是盒飯的問題,嗯,呵呵…”
程成對著電話,嘴里不斷飄出字眼。
僅僅這一個電話,就已經能窺覷其中端倪,程成這招不可謂不狠,當初劉飛陽能有天量訂單,全都得益于他和黑寡婦那天的生死對決,為了和他拉近關系,確切的說,是拉進和他背后的人的關系,那么現在程成就要依靠自己在海連的人脈關系,把這些訂單都收回來,使出這一招,看來他已經有點瘋狂。
陳清如這段時間對劉飛陽一直又關注,當初劉飛陽因禍得福她還在嗤之以鼻,現在有人動他最根本的東西,倒要看看他怎么辦,沒有了這些訂單,難道還固守著之前那些訂單?不過,之前那些訂單也會縮水,一傳十,十傳百,那些小老板們而也會站在程成這邊,劉飛陽是誰,過氣的人罷了…
“這場戲越來越好看了…”陳清如看的過癮的笑出來,指向一位姑娘“你去讓人送來點水果干果,對了,把我那瓶自釀的伏特加拿來,好戲,得配烈酒…”
劉飛陽對程成的手法沒有過多參與,至少臉上沒有半點波動,他已經把電話放到耳邊,上面顯示出幾個數字的號碼,應該是座機。
對著電話道“大爺,有人欺負我…”
寥寥七個字,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就聽電話里道“一百五十人夠不夠?”
聲不是很大,但懷里的姑娘聽見了,她身體不自覺的顫了一下,一百五十人?這些人是什么概念?黑寡婦手下能不能找出一百五十個純粹的打手都是個問題,這可以說是非常恐怖的一股勢力。
“夠了!”
劉飛陽又是簡潔的兩個字,隨后掛斷電話,隨手把電話扔到茶幾上,像是個純粹的消費者一樣,與懷里的姑娘卿卿我我。
陳清如轉過頭,看向他,眼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更加復雜,她距離很遠,沒聽見電話里說什么,但是大爺兩個字卻聽得一清二楚。
劉飛陽有個大爺?能說得上話的大爺?
這讓她莫名其妙,趙九秋根本是他弟弟,與大爺不沾邊,呂青只是他叔叔,難道這小子真的隱藏了底牌?
陳清如再次搖搖頭,不費心思去想,自己只是看著就好了,沒有必要猜測,反正一會兒都會水落石出,他們總不能在這里耗上幾天幾夜。
恰好服務生把酒端進來,她坐在中間,不看左不看右的自斟自酌起來。
“王老弟,對對,是我,關于午餐,呵呵…”
程成還在打電話,別看他是后起之秀,在下層的人脈關系還是可以的,有句話說得好,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對于那些公司來說,午餐給誰結果是一樣,劉飛陽第一份訂單可能記好,第一百份他說不上來…
程牧野突然之間迷茫了!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直到現在還站在中央,手里拎著個酒瓶,心里想不通,劉飛陽本是個臭賣盒飯的,自己堂堂富家子弟,從小學到高中都是私立貴族學校,等到大學就是國外精英聚集的商學院,回國之后也是談笑鴻儒,與劉飛陽掰手腕都已經高看他。
現在自己上不去場,我爹跟他掰手腕?
他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比他稍稍好一點的是那些姑娘,此時又讓她們看清一個道理,王子好雖好,上面還有老子,品到最后還得是最踏實的男人,至少什么都是自己的,摟著姑娘也仗義。
一時之間,沒有人看程牧野,視線開始在劉飛陽和程成之間徘徊。
至于孫大少,坐在角落里,像個被雨水澆過的落湯雞,神魂已經飄到九霄云外。
“叮鈴鈴…”
僅有程成在說話的包廂內,突然響起鈴聲。
不出意外,正是劉飛陽放倒茶幾上的電話。
劉飛陽掃了眼,隨后拿起接聽,摁下擴音鍵。
“飛陽啊…”電話那頭傳來個中年聲音,又笑道“我是前程有限公司的辦公室主任,還記得我不?”
“李哥,你說!”劉飛陽平靜對電話道。
沒拿起來,還放在茶幾上。
“是這樣的,我剛剛接到總經理的電話,說他小舅子從南方回來,要辦個食堂,總經理夫人,呵呵…你能懂哈,肥水不流外人田么,這個惡人就得我出面了,從明天開始就不用送了,剩下的幾天飯錢也不用退,就當咱們哥倆之間交個朋友…”
“我懂!”
臉上仍舊看不出半點波動。
“那行,那行,就這樣…”對面說話,把電話掛斷。
沒到十秒鐘。
“叮鈴鈴…”
電話再次響起。
“趙叔!”劉飛陽又叫道。
“公司走向正規化,要統一辦食堂…”
“明白!”劉飛陽又回道。
短短十五分鐘,劉飛陽接了八個電話,內容如出一轍,都是不定了,錢也不要了,就當交個朋友!
他在接電話,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程成已經不再打電話,能說得上話的關系都已經溝通一遍,他堅信,自己的電話至少讓盒飯訂單砍掉百分之五十,這已經足以讓劉飛陽肉疼!
直到現在自己還沒接到任何電話,他能有什么底牌?
現在的安穩也只不過是佯裝鎮定罷了。
陳清如端著酒杯,不言不語,靜靜的看著事態發展。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劉飛陽終于把最后一個電話掛斷,等了兩分鐘,不再有電話想起。
“呵呵…”陳成高深莫測的一笑,扭頭道“小子,我的公司你參觀過,最近正打算建立個下屬分廠,人不多,也就二百人左右,食堂正愁找不到合適人選,如果你給牧野道個歉,然后給我食堂做兩年飯,兩年之后,我幫你一把怎么樣?”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程成把這招數玩的很淺顯。
不過,至少能讓程牧野笑出來。
“我看行…畢竟你還年輕,要不然我包養你兩年?”陳清如又在中間開口。
劉飛陽蔑視的看他一眼,越過陳清如的時候也沒有停頓,抬手看了眼手表,不言不語。
這幅態度惹急了程成,臉一黑,惡狠狠道“小子,你別不識好歹,現在所做的已經是對你最大程度的寬容,拐跑了我的兒媳婦,又打了我兒子,我讓你請傾家蕩產都不為過!”
劉飛陽沒看他,捏了捏姑娘臉蛋,輕浮道“我還是那句話,不給個說法,你出不去夜未央…”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陳成沒想到他連訂單都沒了大半,還如此開口,如果能動手,他都恨不得上去給劉飛陽兩巴掌,嘴角抽搐一下“你不低頭,我也讓你出不了夜未央!”
正在這時,就聽“咣”的一聲。
房門突然被撞開,一名面色通紅的服務生,緊張兮兮的沖進來。
語無倫次道“陳…陳董,來人了…不知道哪來了的,好幾百人,把大廳都堵滿了,正在往樓上走…”
此言一出,包廂里空氣陡然凝固住。
陳清如腦袋有點暈的扭過頭,瞪大眼睛問道“你的人?”
劉飛陽又捏了下道“我就一句話,不給我個說法,他走不出去夜未央…”
“啪嗒…”
程成身體陡然僵硬,一滴汗水從下巴上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