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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9章 抉擇

  海邊。

  向黑石村看去已經隱隱能看見燈光,斑斑點點,很是喜人,黑石村的男女老少們還站在食雜店門口,靜靜的觀望著有些朦朧的海邊,他們看見劉飛陽脫險,又看到被圍住,心全都揪起來。

  耿爺和孔瑞的話已經把基調定下,所以陳清如和孔齊二人也不用再掩飾什么。

  他們倆走到劉飛陽面前,對視著,身后是匆匆趕來的漢子,人數與之前一樣,陳清如和孔齊親自出面,自然不是志剛和小昭這兩人可以比擬的,單說陳清如,夜未央的大老板,即使背后沒有耿爺,在海連也是有一號的人物。

  這娘們一身黑衣,猶如索命的亡魂。

  其實她挺替劉飛陽感到悲哀,看他身后的這些人,肯定不是今天叫人過來的,可能是昨天、又或是以前,這些人不是打架的好手,那么一定是來做事的,如果不出意外劉飛陽也想趁著這陣風做點什么,奈何還沒起飛就要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她用擦了黑絲眼影的眼睛,看了看劉飛陽、又看了看安然,隨后惋惜的搖搖頭道“放棄吧,他應該就是你的貼身保鏢王紫竹、那個應該是能為你玩命的洪燦輝,可這些都沒有用,在海連這一畝三分地上,你就要遵守海連的規矩,你們能打,或者是逃出升天又能怎么樣,海連仍舊沒有你們生存的沃土,念在咱們之前還認識的情分上,只要把呂青招出來,我可以自作主張把你放了,并且還會像耿爺舉薦你,這是一次機會,你要知道當初的孔瑞都是耿爺幫起來的…”

  陳清如的身后的漢子已經把甩棍拿出來,狼群是頭狼帶隊,有戰斗力,如果是一只母老虎,那么就會有破壞力,很顯然,對面就是這種陣型。

  他身旁的孔齊抬手拍了拍腦袋,原本陰沉的臉也變成笑臉,其實在他心里,一直都不認為劉飛陽是什么大角色,從海連來看,能跟自己哥哥比肩的只有耿爺,雖說自己混的不咋地,但耿瑞可是自己的“親”哥哥,有這層關系在也能橫著走。

  悠悠的感慨道“女人心海底針啊,都這個時候還想著勾心斗角,佩服!”

  他又看向劉飛陽,玩味道“如果你把呂青招出來,我也可以在我哥那里舉薦你,你應該明白,耿爺的年紀畢竟大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再讓他活個二十年,可這二十年還有行動能力么?他的輝煌期已經過了,就像身后的海浪,后浪推前浪,未來的海連必定是孔瑞主導,現在選擇站隊,你應該明白怎么選吧?”

  面對兩人的話,劉飛陽眼中出現前所未有的凝重,這個世界做事難、做人更難,呂青想不站隊,被人逼到書房里,自己也不想誣陷呂青,可他們堵在面前逼迫自己選擇,他之后,身后是自己的團隊,可在團隊之后就是之前那些人。

  眼前,是陳清如和孔齊帶領剩下的人。

  他們能來,就說明上層已經下了死命令,不鬧出個結果,不會善罷甘休。

  自己能沖出去、王紫竹能沖出去、洪燦輝也有股狠勁,可誰能保證安然毫發無損,誰又能讓自己身后的那些人不受到風吹雨打?

  船長是開船不假,可在即將觸礁的時候,船長必定得身先士卒。

  面對兩人拉攏,或者說是貓看老鼠的玩味,他的心內毫無波瀾,怕,是沒有用的!

  “先讓他們走,剩下的事我跟你們談!”

  他開口極其簡潔。

  陳清如一愣,隨后詫異的瞪大眼睛問道“你是打算拼了?”

  她又響起劉飛陽那天在海邊跟她說的話:寧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他很犟,現在看來確實非常犟。

  “不可能!”孔齊再次緩緩搖頭“飛陽,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他們在你還能有些顧忌,如果他們走了你真要玩命,我們找誰哭去要弄死你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不說遠,就看你身后的這片海,距離咱們二十海里遠的海底,有多少尸骨誰又能說的清楚?”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他也不想再跟劉飛陽廢話,直接用最直白的言語表達出來。

  站在劉飛陽旁邊的洪燦輝,眼睛盯著他們,這幾年他也有個執念在心中,如果沒有陽哥,現在的洪燦輝是干什么的?他能用汽油燒自己,也能在當午山上替劉飛陽玩命,那么現在也能做出舍生取義的舉動。

  他把手緩緩伸向兜里,沒有兇器,卻有一支用來簽字的鋼筆,尖頭的,全力一擊插到人脖子上,也能達到以命換命的效果,來的時候杜曉倩沒攔著,只是告訴他穩定下來,她再過來,洪燦輝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對不起她,但知道她一定能理解。

  中間只隔了三米左右,兩步能跨過去。

  他伸到兜里的手已經把鋼筆帽打開,準備發起襲擊。

  “你要干什么?”

  正在這時,孔齊突然把目光看向洪燦輝,問道“打算先發制人,要跟我玩命?呵呵…別看我沒上過幾天學,但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更何況我是個小人,更不會在危墻之下…”

  他說著,拉起一人站到自己身前,把自己完全擋住。

  見到這一幕,洪燦輝眼神頓時冷下來,他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能被看出來,現在,顯然已經不具備行動條件。

  “我沒有他這么膽小,死嘛,誰都有死的一天,早晚而已,如果你要想下手大可以朝我來,不過在下手之前,得問問你們的劉總,放到了我,他能不能活著走出海連!”

  陳清如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幾乎是嘶吼出來。

  剎那間綻放出來的氣勢,猶如一陣冷風刮過每個人的心頭。

  劉飛陽眼睛漸漸變得深邃,他心里正在劇烈掙扎,面對幾十號人,絕對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如果是安然自己還好,不是他不在乎這個女孩,而是太了解這個女孩,如果讓她離開,自己閉眼不到十分鐘,她絕對會把眼睛閉上。

  可身后的這些人呢?

  他們僅僅因為自己一個電話,撇家舍業,從惠北不遠千里來到海連,要跟著自己從都做起,自己能讓他們處于萬劫不復的地步么?

  可說出“呂青”二字,就意味著自己從小到現在,二十多年來固有的堅持都會被擊的粉碎,原來自己也會有妥協的一天…

  天空中已經出現繁星,明月高高掛起。

  身后的海浪作響,海風滾滾向岸邊襲來。

  究竟該如何抉擇。

  身旁的女孩好像又把他的胳膊抱緊了一點。

  洪燦輝抬起頭,他太了解自己的陽哥是什么作風,風雨從來都是自己扛,遍體鱗傷也都憋在心里不對任何人說,剛才千鈞一發的時刻,他也沒有選擇彎腰,要是因為自己、因為身后這些人,陽哥不得不說出違心的話,那他死也不會瞑目。

  骨氣,有時候比命還重要。

  他盯著前方高聲喊道“各位,你們都是我打電話叫來的,奔著陽哥也好,是來報恩也罷,情況大家也都了解,跟他們這些人打肯定是打不過,現在就想問問大家,誰能蹲地抱頭等著挨揍!”

  此言一出,現場陡然沉寂兩秒鐘。

  隨后就看,站在劉飛陽身后的一人,攥著拳頭喊道“我以前是領導,廠子買斷工齡讓我下崗,私人企業又不愿意要,別的我不知道,就知道在我花存款的時候,劉總親自去家里請的我,讓我干主管,這是情也是恩,按照農村的話說,我都三婚了,劉總待我向新媳婦,這棒子我認挨了…”

  “嘩啦”

  他喊完,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我以前送水,每個月賺六百,后來在維多利亞當保安,每個月九百,升到保安隊長,每個月一千五、后來又干主管,不用干活每個月四千,跟劉總干了一年,頂上我以前七年賺的,媽了個巴子的,今天不死,打不來繼續送水,打死我也認了!”

  他說完,也蹲到地上。

  “別看我是女人,挨揍就挨揍,打唄,來…”

  “嘩啦啦…”

  一時之間,就看從惠北來了的人紛紛蹲地抱頭。

  還站著的只有劉飛陽四人,畫面悲涼無比。

  等著挨揍不反抗,有時候并不是懦弱,有時候更是決心。

  安然明顯能感覺到,身旁的這個男人已經開始顫抖,不是怕,而是感動的。

  劉飛陽確實沒想到會是這番畫面。

  這一幕,讓陳清如和孔齊目瞪口呆,其他的漢子也都如見到鬼魅一般恐怖,一個人的人格魅力真的能強大到這種地步?

  陳清如突然之間有些想放棄了,她喜歡看歷史,尤其是幾十年前的戰爭史,她知道那位某粹頭子死的時候,有幾百人為他開槍自殺,那個人是邪惡的信仰,可眼前這個人又是什么樣的信仰?

  在她眼中,眼前這人已經漸漸變了模樣,他掙扎,卻也那么偉岸。

  就連陳清如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神變得迷離。

  女人在乎男人的點,永遠那么莫名其妙。

  但男人,看到比他更強的男人,除了臣服,還會憎恨。

  孔齊面目陡然變得猙獰,咬牙道“給我打,打到他說出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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