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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8章 夜明珠

  豪哥并不是騙劉飛陽,當下從新門打往內地,首先需要開通國際長途,不要說現在,就是放在十幾年后開通國際長途的電話也不多,劉飛陽的電話倒是開通了,只不過電話落在房艇上。

  “能不能借到?”

  他不甘心的問道,醒過來一段時間,手臂倒恢復一些知覺,可身上還是刺痛,試探的用力坐起,全身都要撕裂一般,暫時動不了。

  豪哥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能借到的樣子么?”

  “我發現你這個人有點傻,仇家既然能追到你,就說明有內鬼,你現在打電話過去知道誰是敵、誰是友?一個不小心讓內鬼知道,你能不能活的下去另說,再把老子連累了,別說借不到,就是能借到也不讓你打,等能行走了,出了這里你愿意聯系誰就聯系誰,在這之前,養傷吧…”

  劉飛陽被他說的一愣。

  剛剛醒來的喜悅頓時被潑上一盆涼水,不只是打不了電話聯系內地,而是豪哥提到的兩個字“內鬼”之前一定是沒有,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以自己為核心的構建起的集團,這次可謂是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擊,之前能高速運轉靠的是自己為核心,沒有自己,是分崩離析還是艱難度日,這是非常值得思考的問題。

  “江湖這兩個字進去容易出來難,你懂不懂哇?”

  豪哥會說普通話,但時不時會摻雜點粵語,靠著自己的經驗,指點江山道“老子曾經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手持兩把西瓜刀,從街頭砍到街尾,可最后呢,兄弟死的死殘的殘,還有一半進監獄了,你就系太小啦,靠著年輕氣盛,以為武力能解決一切,不系的啦,生活最重要,生下來,活下去…”

  劉飛陽對豪哥的話沒聽進去。

  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低落,自己已經昏迷了幾天時間,不要說別人,就是自己都沒覺得能活下去,好比當初馬漢,那次是留下巨大的蛋糕讓別人分,而現在一旦人們心中確信自己已經死亡,那么自己留下的蛋糕一定會被哄搶。

  簡而言之,之前是被動哄搶、現在是主動瓜分。

  “回去真對么?”

  他突然之間發出這個疑問,自己這一路走來雖說是磕磕絆絆,但還是太順了,沒有經歷過重大沖擊,一個團隊、一個企業,就像人與人之間一樣,除了在患難時刻能見真情,還需要在富貴面前不紅眼。

  如果,萬一,假如。

  自己現在把電話打過去,留給自己的是一地雞毛應該怎么做?外面是什么樣了根本不知道,但還是有預感,王爺不可能善罷甘休,沒了自己,投入到海港趙氏實業的資金,應該會被殲滅了吧?李老爺子和常寶發在賬戶里的資金,應該走退款程序了吧?

  最重要的一點是:假如水丘靜做擔保的一千個億,也被總行收回,動作沒有借款時的那么隱蔽,一旦被外人得知細節,那么自己已經淪為笑柄了吧?沒了資金保障,話語權一定不足,再與其他財團談合作,他們也不會如此信任自己了吧?

  這一切已經發生,那么回去也會無力回天。

  當初轟動了全國上下的與王爺對罵,也將會變成別人口中的談資了吧?

  “確實有點傻…”

  豪哥見自己滔滔不絕說了很多,劉飛陽居然沒有回應,搖搖頭對阿妹囑咐道“你離他遠點動不動,傻子會傳染,如果你傻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阿妹眼睛眨啊眨,她只是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對父親的話能聽懂一些,但其中的深意根本步伐領會,看了看劉飛陽,呆萌問道“你真是個傻子么?會傳染?”

  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

  劉飛陽/根本沒聽見他們的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當下當成最壞的情況,自己應該怎么處理?

  李老爺子和常寶發撤資。

  總行把資金撤走。

  公司四分五裂…

  再陰暗一點說,如果人人都不認自己了,又能怎么辦?

  這絕對不是一句玩笑話,去年最轟動的新聞,莫過于某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失聯,股價在三天之內連續跌停,董事長妻子將股份出售,然后逃之夭夭了,兩個月之后電視臺去精神病院采訪才偶然發現,原來人在這里,被解救出來后發現公司已經變了樣,股東們也不認他,現在還在打官司,告他妻子無權出售股份,先不說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就是公司那些股東,也在聯合起來抵制他回歸公司。

  當過老大,誰愿意當回老二呢?

  想來想去,他發現自己腦子已經混沌了,這一切假設都基于推斷,并不是事實,因為還是無法知道外界的一切。

  如果回去,自己能倚仗的是什么?

  老秦家?

  關于這點他也有思考,秦芳的態度是秦芳的態度,老秦家的態度是老秦家的態度,做個最簡單的例子,身為父母,一旦發現女兒在男朋友身邊會有危險,誰還會讓其繼續交往?也就是金龍還有理性頭腦,他手下那些打手如果腦袋一熱,對秦芳也造成傷害,老秦家的怒火難免牽連到自己身上,到時候可就是滅頂之災。

  眼睛一閉一睜,好像這個世界都變了…

  “大哥哥,你能喝粥么?”

  這時他耳邊響起聲音,是阿妹端著一碗粥走到身邊,碗很大,需要這個小女孩兩只手才能斷穩,他扭過頭,發現豪哥已經走出這棟簡陋的房子。

  “你已經幾天沒吃東西,都是爸爸用棉簽蘸水層在你嘴唇上,應該餓了吧?”

  劉飛陽聽見她宛若天籟的童聲,有些錯愕,這應該是在陰郁的日子里,最美的一道陽光,聲音純徹,沒有任何雜質,也不像自己這般瞻前顧后,思考的太多。

  點點頭。

  無論如何,還能睜開眼睛是上天的眷顧,外界的一切都是最壞的猜測,說不準比自己想的要好的多的多,哪怕按照豪哥的話,也得是自己有力氣走出這里,才能與外界聯系上,這個男人救了自己一命,不愿意往身上繼續攬事,人之常情,怪不得他。

  胳膊用力支撐身體,有種撕裂的疼,床邊的柜子上還放著醫護用品,應該是豪哥用在他身上的,忍住疼痛坐起來,身體虛弱到抬穩胳膊都費力。

  “你慢點,爸爸說你身上傷太多,容易抻開”

  “沒事,你爸呢?”

  劉飛陽接過粥,拿著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口味偏甜,應該是放了糖,不習慣,可這時候也沒什么好挑剔的。

  “打牌去了…”

  阿妹興致顯然不高,有些低落,撅著小嘴,口中又開始嘟囔劉飛陽不太理解的粵語。

  劉飛陽見她憨態可掬的模樣不禁笑出來,從阿妹的穿著打扮以及這個家就能看出來,打牌贏得時候應該不多,而她對父親打牌應該也頗有抱怨。

  一邊喝著粥,一邊回答小女孩的問題,比如你在哪里來、你們斧頭幫大不大,是不是真有高手,能一個打幾十個,內地跟這里是不是一樣等等,喝完這碗粥,他明顯覺得體力恢復了很多,至少抬手不再顫抖。

  低頭看了看上身圍著的紗布,究竟中了多少刀已經忘記了,張強頂在前面,傷口都不重,有深可見骨,但不像張強那樣砍刀把骨頭劈開一條縫。

  這種傷,只要沒有流血流死,能再次醒過來確定沒感染,就涉及不到生命危險,已經在床上躺了幾天,有些體力想下去走走,腿沒受傷,不涉及行動問題,掀開被子,才發現下身已經被豪哥扒的一干二凈,從這點也能看出豪哥是有經驗的人,要不然非得得褥瘡。

  讓阿妹出去,這個乖巧的小女孩哦了一聲,他找了找褲子,床的四周沒找到,圍著蓋在身上的床單走下去,見一旁有個柜子,打開之后聞到發霉的味道,里面都是團成球的衣服,味道很濃,應該很久不用,或者是工作時穿的衣服。

  找了一條大褲衩,穿在身上。

  緩步走出門口,阿妹正坐在臺階上拿著一根樹棍在地上勾勾畫畫,他這才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處山坡,周圍密密麻麻全是房子,每戶人家幾乎沒有院子,就是房子挨著房子,有些墻被粉刷成粉色、還有藍色。

  房子看起來也都不結實,更像是紙殼羅列到一起。

  出了門就是一條用石頭鋪的小路,大約兩米多寬,車肯定進不來,小路直通山下,是一個斜坡。

  “貧民窟?”

  這個樣子太像貧民窟,沒去過海港的人都以為海港遍地黃金,直到真正接觸普通階層才懂五平米的蝸居是什么樣。

  新門更小,被人稱為:遍地都是有錢人,畢竟是賭城。

  可劉飛陽身在其中,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光著腳,穿著大褲衩,上身圍著一圈圈紗布,坐在位于半山坡的門口,與阿妹著夕陽緩緩落下,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扭過頭,注意到遠處燈火輝煌,在夜里極為耀眼,有沖天的探照燈在城市上空。

  還能看到有直升飛機從這邊飛過,飛去那邊。

  那個地方宛若夜明珠。

  阿妹用雙手支撐著下巴,眼里反射著五顏六色燈光道“爸爸說那里是有錢人的天堂,我們這樣人的地獄,我還沒去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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