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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6章 主動放棄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某些特殊時刻能決定一位大人物的生死。

  好比當初在中水縣時的劉飛陽,他充當向導帶著神仙上山打獵,要是他故意走某些特殊時期留下的防空洞,后面人的人極有可能掉下去,十幾米的下潛深度,誰也不敢保證能不能有命活著。

  有人說過:在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就是人命。

  小雞褪過毛扔到鍋里還能掙扎,魚兒把內臟都掏出來,下油鍋還能游動,人只要把氣咽下去,就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小人物在特殊時刻尚且如此,況且當下通話的全都是大人物。

  人命如此輕賤,神仙究竟“給不給面子”或許就會讓一方永不超生。

  劉飛陽幾乎是把國內站在山峰上的大人物全都聚集到一起,現金流募集一千六百個,一旦失敗,后果可想而知,不要說還能不能再起來,就是新門那幾位賭王,以后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要知道,他們可是在考慮秦家的因素之后才做出的決定,而劉飛陽在秦家面前,這一千多個億,又是挺住腰桿的支撐。

  互利互惠關系。

  事實上,神仙也沒想到尚土匪能把話說的如此直白,如果對方是一直試探,他能用最擅長的太極推手給搪塞過去,而現在,只有賣不賣面子兩個選擇,一旦選擇了一方,那么另一方面臨的處境,也心知肚明。

  很難、非常艱難。

  “不好決定?”

  尚土匪遲遲沒有得到回應,追問道“咱倆認識近三十年,我不善于打感情牌,也不稱兄道弟,這么多年來,也從未請你幫過任何一個忙,就今天這一個面子,給,行不行?”

  他的話從話筒中傳出來,好似有種魔力,黑煙順著話筒中飄出來,很快蔓延在整個房間內,壓的人心煩意亂。

  清晰能看見,神仙的身體顫了一下,內心更為焦灼。

  他坐在沙發上,身體向前傾,眼睛盯著電話,雙手向外翻的放在膝蓋上。

  很少見,就連齊青鋼都沒見過神仙這副樣子,整個人都面臨重大選擇,繃成一線,他心里嘆了口氣,然后看了眼對面的劉飛陽,別人不知道兩人的關系,作為最親密的貼身保鏢還是知道一點的,哪怕他們二人認識的時候是近三十年前,還沒有齊青鋼。

  神仙這輩子鮮有不光彩歷史。

  那是唯一的一段。

  年輕時候的放蕩只能稱為年少輕狂、把對手爭到傾家蕩產只能說是商業競爭、就連扶貧時被貧困縣指責捐的太少,他一起之下給斷了奶,也是人之常情。

  可在戰爭當中,當了“逃兵”很少有人知道。

  在神仙的生命中有一段極為簡短的軍旅生涯,很少被人知道,也從未出現過在任何人的口中,但齊青鋼親眼見過,在他的書房里,一本《近代史》里夾著一張泛黃老照片,照片上是近百人的合照,坐在最中間位置的就是尚土匪。

  那時候的尚土匪還英姿勃發,一臉透徹的笑容。

  神仙就坐在他旁邊位置,同樣是泛著軍人身上特殊的笑容。

  其實神仙也不算是參軍,只是當時家里認為是年輕人,需要必要的磨煉,恰好老鄰居,也就是水丘靜的父親重新走上崗位,水丘靜的父親心里是認同這個“女婿”也有意磨掉他身上年輕人的浮躁,文青一點的話說:蛻變的過程總是殘忍的,老人都有意讓殘忍的過程給提前。

  就給他塞到剛剛離開秦老爺子身邊,下方到下面的尚土匪隊伍里,這張照片也就是那時候照的。

  可好景不長,過了還不到一個月發生了戰爭。

  秦老爺子是從多年戰火中走過來的人,態度極其強硬,也是最堅定的主戰派,這種人,很能豁得出去,沖鋒陷陣的事情自然交到尚土匪手中,按照秦老爺子的原話是:我讓你去,就是讓你堵槍眼的,但你就是死,也不能讓敵人的子彈打出來。

  當時情況很緊急,沒人顧得上神仙的身份。

  尤其是還年輕的神仙,聽到有戰爭,一腔熱血的奔赴前線,也就是尖刀連的一員,可戰爭剛剛打響他就發現自己錯了,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不知道真實場景。

  隊伍中有單手能提起一百五十斤的壯漢,眨眼間腦袋沒一半。

  有從小習武,一個打十個沒什么問題的人,一顆炮彈下去,身體四分五裂。

  還有智慧過人,在那個年代能準確知道高等數學、微積分,并且能熟練運用的人才,被人槍把身體達成篩子。

  人命如草芥,人一排排的倒下。

  子彈比雨點還密集。

  只打了一天,隊伍里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作為剛剛入伍、連新兵都稱不上的人,誰能不害怕?

  別說睡覺,眼睛都不敢閉上。

  夜里在戰壕休息,一顆炸彈飛過來,其他人都是訓練多年的老兵,知道做什么姿勢,神仙不懂,要不是尚土匪壓在他身上,不說炸彈炸到,耳朵都能震聾,在前行的過程中,要不是尚土匪特意給他安排到能“晚犧牲”一點的地方,可能早就殉職了,諸如此類的小事情有很多,當然,神仙也幫他打死過從側面偷襲的敵人。

  第八天。

  終于進行到最殘酷的時間點,尚土匪也是第一次參加真正戰爭,進度比當初給下的命令慢了很多,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這個時候神仙也有了丁點經驗,更多的是火氣,因為來時的戰友已經沒了三分之二,還剩下的人也都忘了怕字怎么寫,端起槍猛烈向前沖鋒,恰好趕上敵人戰術性轉移,以前是荊棘密布,現在變成了一片坦途,只是徒步一上午的時間,走完了以往三天才能趕到的位置,核心區域只留下十幾個敵軍,雙方槍響不到一個小時,把這十幾人全部殲滅,為了偽裝,必須要打掃戰場,挖個坑把這些人埋上。

  神仙正在挖坑。

  這時敵軍中有一人腿都被打剩一條的人緩緩睜開眼睛,他被摞到最下方位置,奈何摞的并不嚴謹,這人動作極為緩慢的把手身向褲子里面,從里面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手榴/彈,盯著神仙的后背,拉開環,要扔過去。

  這時剛剛考察完陣地的尚土匪回來,恰好見到這樣一幕,快步沖過去又給神仙撲倒,也正是倒進挖好的坑里,要不然兩人都一命嗚呼。

  戰場上,談不上誰救誰的命,只能說是互相救命。

  因為不到一個小時之后,就有敵軍來襲,一隊人達到天黑,最后只剩下十幾個人,要不是援軍抵達,應該是被全殲了,這些人的到來也帶來新的命令,第一是向深處進發,繼續走向腹地,第二就是神仙必須的回到大本營。

  命令是拗不過,他被兩個人壓著走回營地,又被壓上車送回國內。

  進入醫院檢查的第一眼,就看到來充當臨時護士的水丘靜,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也就是在這時,他也聽到前方傳回來的消息。

  尚土匪的隊伍打到一個不剩,只是光桿司令了。

  同時也就促成幾天后,尚土匪帶著人開始“屠村、見人就殺”的事件。

  有時候死亡并不可怕,活著更讓人感到絕望。

  想到睡在一個戰壕里的人全沒了,不斷的做噩夢,這個時間長達三年。

  而他從參軍到退伍,一共才不到一個半月而已。

  其實談不上是逃兵,但在戰爭中走出戰場就是逃兵,至少神仙自己是這么認為。

  后來結束。

  他有意回避尚土匪,后者也從未聯系過他,只是多年以后兩人都在一定領域有一定成就,才知道彼此的消息。

  尚土匪出了國,還活躍在邊境地區,又拉起一直隊伍,對待曾經的敵人,用“無惡不作”四個字來形容,很少回國,漸漸的隊伍越做越大,名聲越來越大,加入的人越來越多,成了多國人員組成的雜牌軍,由于是國人,他走的又不是光明正大的道路,總體上不打國人,只跟三不管地帶的人你死我亡。

  所以上面采取的策略就是:你愿意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不回國鬧事我管不了,你在其他地方鬧事更不歸我管。

  回國就監視你,不回國大家相安無事。

  兩人再次見面都已經人到中年了,成就都已經斐然,見面并沒有老友相聚把酒言歡,因為尚土匪患有嚴重的綜合征,人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見面談的問題很僵硬,就是錢!不是管神仙借錢,而是尚土匪有錢,不知道該放在哪里。

  神仙有意管理。

  恰恰在這時候,水丘靜的父親開展一些列重大舉措,根本沒辦法弄進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再然后見面,就是上次在特區見面,神仙打壓王爺的資金了。

  其實之前神仙有預感,這位異軍突起的“王野”與尚土匪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也就是那次才親耳從尚土匪口中說出來而已。

  這筆錢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安家費”

  這次神仙對劉飛陽說:你不夠可以找我說,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并不是有意針對誰,而是純粹的出于理性考慮。

  那么現在,再次接到尚土匪的電話,就不能單單的用“理性”二字概括。

  從戰火炮聲中培養出來的感情,遠遠不是在會所里一炮一炮砸出來的炮聲感情,所能比擬的,更純粹、更沒有雜質,曾經都把后背留給了對方,哪怕幾十年、幾百年、乃至上千年都不會改變。

  上次尚土匪說:你差點把我給兄弟們的安家費打沒,至于王爺是怎么給找補回來的,沒人知道,但是現在,劉飛陽和王爺二人已經打到誰松一口氣就得憋死的地步,只要出手,就讓尚土匪徹底沒了退路。

  但不借款,劉飛陽也徹底沒了退路。

  房間內足足沉寂了半個小時,被人稱為神仙的丁永強腦門和鼻尖上也都是汗水,就連穿著襯衫的后背都已經濕透,該怎么選擇,太難太難。

  房間內的燈光都顯得刺眼。

  神仙在思考,不回應。

  尚土匪默不作聲,等待一個面子。

  齊青鋼能理解,也覺得焦慮。

  “呼…”

  正在這時,劉飛陽突然站起來,剛剛的半個小時,對他來說猶如過了半個世紀,他長處一口氣,緩緩站起來,太陽穴上青筋一直在凸起,不是咬牙切齒,而是體內的血液的流動速度讓人瞠目結舌,他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看著神仙,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

  開口道“丁總…謝謝你的好意,資金的問題我自己想辦法,再次感謝!”

  此言一出,電話內外同時變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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