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已經等候李和弦等了很久。
見李和弦一直沒有回來,它的眼中一直閃爍著焦急的神。
此刻見到李和弦回來,它總算松了一口氣,從樹上躍下,來到李和弦的面前。
只是見到李和弦的時候,小狐貍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因為李和弦的臉上,并沒有她預期中那得意滿滿,或是喜滋滋的神。
相反的,李和弦此時臉上,帶著疑惑、迷茫,甚至還有一點點失落,像是遇到了什么沒法解決的問題似的。
見到小狐貍,李和弦只是和對方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么,坐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小狐貍疑惑地眨眨眼。
它和李和弦已經相處過一段時間了,對于李和弦的快意恩仇的脾氣,它也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此時像是這種被問題困擾,甚至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它還是第一次在李和弦身上感受到。
沒來由的,小狐貍感覺一陣心痛。
不過它沒有說什么,而是乖巧地輕盈躍起,蹲坐在李和弦的身旁,揚起小臉,靜靜看著對方。
回憶起之前計劃的種種,小狐貍覺得,李和弦不應該露出現在這樣的表情啊。
用瞞天過海的計謀,騙過葉家所有人而進入葉家大寨的,是李和弦的主意。
小狐貍記得很清楚,當時李和弦拖著葉秋和小樹,和它一起到了森林的外圍。
就在準備走向葉家大寨的時候,李和弦轉過臉,望著它。
當時的距離那么近,現在回憶一下,小狐貍都仿佛能夠感覺到,李和弦的氣息,輕輕噴在它臉頰上的感覺。
“你說的那個青丘九變,你會嗎?”
當時李和弦問了小狐貍這么一句話。
得到小狐貍肯定的回答后,李和弦直接一刀,就把葉秋的腦袋剁了下來。
然后事情,就像是后來發展的那樣。
小狐貍施展出本命天賦神通——青丘九變,變成了葉秋的樣子。
然后它假裝偷襲李和弦得手,拖著被葉家族人誤認為已經死掉的李和弦,不費吹灰之力,就騙過所有人,進入了葉家大寨。
做完這一切后,它頓時深藏功與名,在李和弦暴起發難之前,離開了葉家大寨,來到這里,等候李和弦歸來。
此刻看著李和弦迷茫望著遠處的模樣,小狐貍心中關切,同時也很是不解。
難道后面事情的發展,沒有預想中的那么順利?
過了好一會兒,它終于忍不住對李和弦的擔心,邁著步子,來到李和弦面前,輕聲開口:“怎么了?”
靜默片刻,李和弦望著遠處的天空,聲音低沉:“我第一次殺這么多人……”
聽到這句話,小狐貍恍惚之間,有些明白了。
不過它沒有說什么,而是繼續等候著李和弦開口。
過了一會兒,李和弦轉過臉,看著小狐貍,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讓我緩一下,我今晚殺得有些累了,還是第一次殺了那么多人。
以前雖然也殺過人,但是都有一些特殊的原因。
今天我雖然是為了報仇而來的,但是……還是感覺有些奇怪。”
說話的時候,李和弦嘆了口氣,索性伸直了身體,躺在地上,面朝星空。
“今晚的收獲,的確超出了我的想象,沒想到只是一個鎮子里的小家族,卻積累了那么多的財富,你不知道,我看到那些靈石和丹藥的時候,差一點傻掉。”
“其實我也清楚,葉家的許多族人,并沒有直接和我發生沖突,但是我覺得,我必須要殺了他們。
因為要是不殺他們,他們將來就要來殺我。
之前在靈松鎮的時候,如果不是我有保命的手段,恐怕早就被那個葉齊和葉海殺掉了。
如果當時死了,恐怕都沒有人知道我死在了這里,等再過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會忘了我。
誰會記得一個區區化凡境低階的修者,死在了一個鎮子外面?”
李和弦緩緩說著內心的想法,好像是想要將內心什么一直壓抑自己的東西給擺脫掉一樣。
“我答應過一位前輩,要為他做一件轟動整個大陸的事情,我知道要想完成這個目標,會遇到許多的艱難險阻,一路上的搏殺更不會少。
不過像是今晚這樣,一刀下去殺那么多沒有直接沖突的人,還是第一次。
可是不這么做,以后我面臨的麻煩會更多。
當時殺的時候,我還沒有猶豫,現在反而居然感覺到了一點點后悔。
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李和弦喃喃自語。
“要是這樣,我豈不是失去了一顆血勇精進的心了?”
聽著李和弦的話,小狐貍明白過來了。
李和弦就算天賦再怎么逆天,他也是由一個普通人,變成的修者。
而不像是那種天生就在修者家族成長的修者,從小見慣了仙路的慘烈,從小就能適應這個環境。
李和弦雖然一直在努力適應仙路,但是終究,他還是才十多歲,而且身份的不完全轉換,也讓他今天心境受到了劇烈的沖擊。
今天一下子殺得尸山血海,看到那么多的尸體和鮮血,李和弦的震撼,可想而知。
也就是他本身就心志堅定,而且已經修煉了一段時間,經歷了一些修者的事情,所以此刻只是稍微有一點迷惘。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驟然之間受到這樣的沖擊,恐怕已經甚至錯亂,變成一個瘋子、傻子了。
以小狐貍的眼光來看,李和弦已經做得比絕大多數修者,要好得太多了。
等到李和弦安靜下來,小狐貍沉吟片刻,開口道:“你覺得你今晚做錯了嗎?”
“沒有。”李和弦搖頭。
“我覺得你不僅沒有做錯,而且做得很好,你的本心,讓我對你們人類修者,有了新的認識。”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小狐貍的表情,透出前所未有的認真。
看著李和弦疑惑的目光,小狐貍繼續道:“在我們妖族口中,有這么一個說法。人類修者都很貪婪,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甚至可以兄弟反目、父子相殘。
許多邪修的出現,也證明了這一點。
那些邪修,就是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而又本身懶惰,不想自己刻苦修煉,就去通過掠奪別人的修為,來增強自己的實力。
今晚如果是一個擁有你那種能力的邪修去血洗葉家的話,現在葉家,恐怕不僅雞犬不留,而且所有的族人,都已經被吸干了氣血。”
聽小狐貍說到這里,李和弦抬起手,看著自己掌心的花紋。
“李和弦,你是我見過最能夠堅持本心的修者,你有著自己的底線,從來不去打破,始終堅守。
而且仙路之上,你不要因為殺掉敵人而愧疚和難過。
就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你的敵人在殺你的時候,可沒有想過饒了你。
如果你今天對他們仁慈,那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再說了,每一個成神成圣的大能,別看他們風光無限,哪一個腳下不是踩著累累白骨。
一個強者的成功,是用無數的生命和鮮血堆積起來的。
比如你們玄月宗的宗主,你看他高高在上,擁有通天徹地之能,可是他為了走到這一步,殺的人,絕對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你今晚在葉家所殺的人,對于你們玄月宗的宗主而言,簡直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這些人,未來在你成神成圣的時候,就是你成功的注腳。
萬人爭仙路,只有一人可以通過,你對別人仁慈,別人可不會對你這樣。”
小狐貍侃侃而談,將自己的看法,說出了許多。
它其實并不擔心李和弦的心志會受到影響。
因為在它看來,如果因為今晚的殺戮,李和弦從此變得心慈手軟,不再果決,那么他也不是李和弦了。
小狐貍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李和弦盡快從今晚的這種情緒中擺脫出來。
說著說著,小狐貍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李和弦太安靜了。
帶著一臉的疑惑,小狐貍湊近到李和弦面前,仔細望過去,頓時勃然大怒,李和弦居然在自己和它講話的時候,偷偷摸摸睡著了!
“啊!氣死我啦!”小狐貍手舞足蹈,頓時就很想在李和弦臉上狠狠踹一下。
但是看到李和弦沉靜的面容,它沒來由的,又是一陣心軟。
“受到這么大的刺激,還能夠睡著,那就說明已經恢復過來了,而且不僅恢復,心性應該比之前還要更加堅定了。”小狐貍看著李和弦,喃喃自語,“說真的,有的時候真不敢相信,你才只有十幾歲。你說你答應了一位前輩什么事情,那你能做到現在這樣,一定是背負了很大的責任。”
小狐貍緩緩蜷成一團,像是一個白的毛絨球一樣,縮在李和弦的身邊。
“你一定會變得很強的,李和弦……嗯……大哥……”
小狐貍輕輕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在李和弦身邊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亮,小狐貍睜開眼,就看到李和弦已經醒過來了,正在自己身邊打坐。
李和弦朝小狐貍掃了一眼,站起身:“我們走。”
“大哥,我們去哪里?”小狐貍疑惑問道。
“大哥?”李和弦斜睨小狐貍一眼,心想你居然這么叫我?你確定你年齡不比我大很多?
不過他也沒有糾結太多,一擺手:“去另外一個地方,還有一筆賬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