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早上5點32分，蓮江市天河路。
因為迫近晝短夜長的冬季，天空依然一片漆黑，被光污染弄得渾濁一片夜空自然連一顆顆星星都吝嗇于展現給地上生物，不過今天是十六，月亮倒還算圓亮。
天青路公路的十車道現在已經被巨大裂痕攔腰截斷，就連全封閉的BRT公交站臺都被粉碎了一半，交警隊緊急出動，已經在附近路段完成疏導前置安排，準備迎接早高峰車輛。
天河路這條路是毋庸置疑的重要交通要道，天河區更是蓮江商業區，不知多少人從蓮江各區蜂擁至天河區上班，現在天河路塌了，連帶下面的地鐵三號線也得緊急停運，交通必然大受影響。
不過這些事輪不到對策局副局長來煩惱。于匡圖看了一眼聚光燈下的修士施工隊加班加點地修補大地裂痕，轉過頭看向面前瀝青路上的巨大腳印。
巨大腳印離大地裂痕很近，也就十米左右的距離。腳印非常大，足夠躺兩三個成年人進去，約莫有一個巴掌的深度，據粗略估測，能在瀝青路上踩出這種深度的腳印的生物，體重應該是用噸來計算的……
黎丹就在撫摸腳印里的泥土，已經摸了快有兩個小時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站起來找于匡圖說道：“這是禍亂之源踩出來的腳印。”
于匡圖：“……兩個小時你就只能得出這句廢話？”
黎丹：“這個禍亂之源，是因為大地裂痕的存在而產生的。”
于匡圖：“誰不知道啊？超速監控攝像頭早就將禍亂之源誕生全過程拍下來了。”
黎丹瞥了他一眼，頹廢的黑眼圈里毫無情緒，淡淡說道：“我擅長的是追蹤，不是推理……放在三天前，這件工作應該是交給另外一位副局長來辦的。”
于匡圖一時語塞，事實上喬木依能夠榮升副局長，除了因為她實力足夠，更因為她在擔任隊長期間，工作效率遠勝其他小隊，無論是戰斗還是辦案都能勝任，而且小隊隊員傷亡率全局最低，賺錢和假期卻是最多。
喬木依天天發毒雞湯噎死上下級，還能活得這么逍遙，令隊員們痛快并快樂地享受著她的領導，自然是有非常現實的利益。
于匡圖嘆了口氣：“可以確認是誰出手了吧？”
“是仙宮求道者。”黎丹說道：“雖然監控攝像頭只拍到她的驚鴻一面，并且她還換了衣服，不過具體相貌和行走方式并沒有變化，的確是她花了7分32秒時間，將出現在這里巨大禍亂之源徹底擊殺。”
于匡圖臉色蒙上一層陰影——仙宮求道者的強大，在之前《命運直播》里就已經為人知曉。她可是能夠萬米高空上吊打懶惰禍亂之源的存在，實力遠超尋常四轉修士，但過來打這么一個禍亂之源，居然也花了7分多鐘？
要是沒有仙宮求道者，而是等對策局、長江部隊和軍隊前來鎮壓，所要耗費的時間和造成的損失又該有多少？
于匡圖看了一眼旁邊的高樓大廈——天河路兩邊都是「下層大廈高層住宅樓」的結構，而那個禍亂之源足足有一百七十八米之高，噸位難以估計。等他們過來干掉禍亂之源，禍亂之源恐怕已經將附近徹底碾平，天河路這邊的繁華區也會化為歷史，而且死傷怕是要成千上萬……
直到這時候，于匡圖才感到一陣后怕：他們居然與一場蓮江市史上最嚴重的災難擦肩而過！
一般而言，人口高度集中的地區，多數都是極為安全的無災之地，大國的重要核心城市的選址都會參考歷年災害記錄，像理論上存在發生地震、洪水、海嘯可能的的地區，基本是無緣國家資源傾斜——除非是像繁櫻那樣沒得選。
因此全球各大重要城市都很少會遭受大型災難，哪怕人口密度高得宛如沙丁魚罐頭，也只會遭受人禍（高樓倒塌、大橋斷裂），少有因為天災而產生重大傷亡。
但禍亂之源的存在，令所有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的城市，都變得危險起來。
“找到了！在地鐵車道里，往天河中心的方向那段路！正方向！”
驚喜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于匡圖等人聞言馬上從裂縫里跳下去，修士施工隊隊長啐了一聲：“大伙趕緊的，將口子封上！”
地鐵內部離地面有老長一段距離，修士們借助地層巖石減速，順利落到地鐵里面。他們走下地鐵站臺，看見站臺與兩側車道的玻璃門已經打開，他們辨認了一下方向，走進下一站是‘天河中心’的車道里，順著車軌一路向前疾跑。
兩分鐘后，他們便看見遠處亮起手電筒所照耀出來的橢圓光圈，好幾名穿著黑馬甲的對策修士圍在一邊。于匡圖靠近過去，便聽見一個充滿磁性的男低音在說話：“……身上無明顯外傷，相貌枯槁，但牙齒卻非常整齊漂亮，頭發也只有底端蒼白，尖端處還是很新嫩的黑色，他應該是通過燃燒生命能量來發動法術……”
一具仿佛七八十歲枯朽老人家的尸體坐在車道上，頭發底部花白一片，他穿著紅白色的格子長袖衣服和牛仔褲，鞋子是阿迪達斯的Ultraboost系列，地上還有一部全面屏手機。
于匡圖看見這具尸體的第一感覺就是別扭：服裝和鞋子表明這個人應該是喜歡跑步的年輕人，但他的外貌卻是垂垂老矣可以算得上喜喪的老人……
如果不是知道他肯定是被超凡力量弄成這個模樣，說不定于匡圖會以為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爆肝型程序員。
這時候他發現蹲在尸體面前的，根本不是對策局修士，而是一名身穿白色風衣的金發男子！
于匡圖臉色一黑，走過來大聲喝道：“為什么讓外國友人來這么危險的地方！？”
金發男子轉過頭看見他，馬上站起來擦了擦手掌，有些尷尬地用手指卷了卷自己耳邊的金發，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向于匡圖說道：“抱歉，是我要求下來的，跟別人無關。”
“副局長，是我帶他下來的。”一名女對策修士鼓起勇氣，敬禮說道：“我認為雷歐波德先生在調查中幫上忙！而且，實際上也是雷歐波德先生率先注意到坐在車道陰影角落里的尸體！”
于匡圖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記得，守望者應該是留在地面上等候消息，而不是下來進行調查……這是我們玄國對策局的事！”
“自然是你們的事，我無意與你們爭功。”金發男子說道：“我只是調查心切……聽見這里出現禍亂之源，我就知道魔王信徒肯定沒走遠，所以才迫不及待地下來。”
“如果我的魯莽令你相當不喜，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金發男子懇切地說道：“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抓住魔王。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派其他人監督我，但我的調查能力在守望者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請務必讓我加入到調查之中。”
“副局長，雷歐波德先生的能力真的很強。”
“是啊是啊，雷歐波德先生是好人，他剛才也是和我們一起行動的，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
“副局長……”
“行了！”于匡圖擺擺手，深深看了一眼金發男子，暗暗嘆了口氣。
這位被對策局眾修士尊敬擁戴的男人，便是聯邦守望者派來調查魔王事件的負責人，號稱守望者第二強者，被世人稱之為‘王子’的布萊特·雷歐波特。
他來到蓮江的時候，喬木依已經消失無蹤，不過他并沒有任何責難和遷怒，反而是放低姿態，積極加入到調查隊伍里出心出力。僅僅兩天時間，他就與對策局所有人都搞好關系——與他接觸過的所有對策修士都對他贊不絕口，稱之為現代騎士。
整個對策局，對他不感冒的只有兩個人：于匡圖，以及于匡圖旁邊的黎丹。
每當于匡圖和布萊特交流的時候，于匡圖都會感覺自己內心震顫了一下，冰冷的氣息灌入腦海，令他全程保持理智，并且下意識抵觸與布萊特的交流。
不過他不喜歡也沒用，按照戰力而言，布萊特屬于四轉超凡者，他要是敢發脾氣只是自取其辱。
而對策系統上面也吩咐，蓮江對策局要和五大超凡組織的調查人員一同調查魔王事件——僅限魔王事件。
與其他四個超凡組織的調查人員相比，布萊特算是最容易相處的一位，因此于匡圖也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他的存在，一起檢查地上那位枯槁的尸體。
“死者趙耀，二十五歲，男。”黎丹很快就找到死者的錢包，找到許多證件，說道：“有一張門禁卡，地址是高德大廈，應該是工作場所。他不是蓮江注冊修士。”
于匡圖檢查死者的雙手，發現他雙手掌心各紋有一字：‘魔’、‘王’。而且估計是自己紋的，兩個字都紋的歪歪扭捏。
于匡圖知道，掌心作為人體最重要的接觸終端，神經敏感度遠超其他皮膚，疼痛敏感度也自然遠非手臂屁股這些地方可以比擬。自己給自己掌心紋字，這得多恐怖的意志，才能完成這種毫無用處但能產生自我滿足感的儀式？
但這種細節，恰好證明他就是狂熱的魔王信徒……不過，他已經死了。
布萊特說道：“他照片里那么年輕，現在卻這么老，應該是以生命為代價，發出了一道極其恐怖的法術吧？”
于匡圖點點頭：“是的。”
“那道深入地下橫跨公路的裂縫，就是他弄出來的？”一名對策女修士問道。
于匡圖淡淡說道：“應該是的。”
“果然，魔王信徒與禍亂之源有極為緊密的關系。他制造了裂縫，然后禍亂之源就出來了，這絕對不是巧合，”布萊特沉聲說道：“他想在蓮江市中心掀起一場舉世矚目的災難。”
于匡圖側過頭看著布萊特，隱隱察覺到布萊特將話題引向到他不愿意看見的方向：“魔王信徒在全世界各地都這么干，只是這次輪到連江了……”
“不一樣的，”布萊特緩緩搖頭，英俊的臉龐上滿是擔憂的神色：“以前的魔王信徒，并不會以生命作為代價制造禍亂之源。只有這次不一樣，他寧愿犧牲生命，也要制造出強大的禍亂之源……
或許，是因為我們六大超凡組織的調查人員都在蓮江，所以有人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拖住我們……”
“是喬副……是喬木依干的嗎！？”
“她好狠啊，這里可是她生活多年的城市，她一逃走就想這里毀滅了！？”
“魔王果然是沒有感情的嗎？”
知道內情的對策修士紛紛發出驚愕、憤怒、難以置信的感嘆，于匡圖瞪了他們一眼，看得他們噤聲站直。
這時候布萊特解釋道：“我不是指在逃的嫌疑人，但真正的魔王如果知道我們調查人員都在蓮江，的確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牽扯我們的注意力。”
“幸好仙宮的求道者出手相助，不然這一晚肯定會有無數生命消逝。仙宮無愧是正義的伙伴。”布萊特笑著感嘆一句，他抬起頭看向天花板，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仿佛在向仙宮道謝：“如果沒有仙宮，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等對策修士將這具尸體抬去給法醫檢查，布萊特忽然對于匡圖說道：“接下來，又要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麻煩的是施工隊。”于匡圖淡淡說道。
“不是，我昨晚在會議上給全球各國提了個建議……”布萊特說道：“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在逃的喬木依是不是魔王，但只要找到她，確認她是否魔王，就可以大幅度推進‘尋找魔王’的進展。因此，尋找喬木依依然是我們的第一任務。”
“你們很快就會接到命令，要去巡邏所有災害發生地點和魔王信徒死亡地點。”
于匡圖微微一愣：“為什么？”
“通過建立魔王的思維模型，我們認為他是一名思維縝密、擅長犯罪、并且追求成就感的愉悅犯。”布萊特靠在墻壁上，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認真說道：“魔王這種人，很可能會去自己掀起的災難現場，欣賞自己的杰作，甚至會通過調查現場的痕跡，來了解災難與死亡發生時的場景……”
黎丹忽然冷不丁地說道：“或者還會加入到調查活動里？”
布萊特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撓了撓腦袋，用手指卷起耳邊的金發：“你們玄國人真是幽默風趣。”
過了半晌，他才止住笑聲，說道：“所以我建議各國都派超凡者監視所有災難地點和魔王信徒死亡地點，說不定能找到什么線索。嗯，玄國將這個計劃稱之為‘守株待兔’。
而因為第一嫌疑人仍然在逃，我們根據嫌疑人的膚色和相貌，認為她應該還在東亞范圍內，畢竟陌生的玄國人出現在其他地方太顯眼了。
所以玄國、繁櫻等國都需要百分百執行‘守株待兔’計劃，你們接下來幾天也許要忙碌排班了。”
布萊特聳聳肩，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了兄弟，讓你們工作量變大了。”
“職責所在，無需抱歉。”于匡圖沒有笑，淡淡說道：“我身為對策局副局長，努力工作是應該的。”
“對，畢竟你是這次調查行動的主角，那一切就靠你了。”布萊特笑道。
“主角？不，我不是。”于匡圖緩緩搖頭。
這時候，旁邊的女對策修士也笑著說道：“雷歐波德先生，如果說誰是主角的話，那你才是這次調查行動當之無愧的主角，是你抓住了魔王信徒，是你勸服六大超凡組織聯合起來抓捕魔王，是你為調查組出謀劃策……你現在是全世界的主角！”
“都是大家的功勞，怎么能算到我頭上？”布萊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說了，叫我布萊特就可以了。”
“那……我就叫你布萊特了。布萊特，你覺得喬…魔王可能會出現在哪里？”
留下一名對策修士陪布萊特，于匡圖便帶著黎丹往站臺方向離開。
跟女對策修士聊天的布萊特，側過頭瞄了一眼他們兩個的背影，臉上笑容微微收斂，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將璀璨的金發卷了又卷，卷了又卷。
“就是這樣。”
東京清晨，當綾音去上班后，任索便打開誘tube一個視頻給喬木依看。
“嗯。”
背對著他的喬木依悶悶地回應一聲，任索嘖了一聲，用食指敲了敲茶幾，問道：“所以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昨晚凌晨，蓮江出現了禍亂之源，被求道者打死了。”喬木依輕聲說道。
任索說道：“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喬木依低聲說道：“如果沒有求道者出現，禍亂之源會造成極大傷亡，所有人都會將這份罪責怪罪到我身上，對策局的同事也會徹底相信我就是魔王……
現在，雖然求道者打死了禍亂之源，但他們肯定會認為是我制造了這個禍亂之源，來報復抓捕我的對策局……
接下來如果還出現這類事件，六大超凡組織肯定都會認為是我做的。
我逃的越久，所背負的罪孽也會越多……”
任索狠狠拍了拍茶幾，說道：“喂，看著我說話，用屁股對著我干嘛啊？我知道你桃型屁股好看了！”
昨晚任索坐在喬木依房門前，聽見她喊了一句‘任索’，任索也馬上應了一聲。
然后今天早上喬木依出房門后，就一直在故意躲避任索，仿佛當他是十年老蟑螂一樣，看都不想看，碰都不想碰。
任索心想原來深夜坐在女孩子房門前，會引起這么大的好感度下降嗎？不過他認真想想，要是有個男的深夜坐在自己房門前，他肯定也會害怕得瑟瑟發抖。
因此任索故意挑釁一下喬木依，心想被她打一頓應該就兩清了，沒想到喬木依聽到他的發言后，卻根本沒有發怒，只是微微側過身，讓他只能看到半瓣屁股。
任索暗嘆一口氣，走過去將喬木依身軀扭向自己，看著她說道：“我的意思是，現在仙宮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哪怕出現想要栽贓你的災難，他們也肯定會出手幫忙，阻止災難發生！”
喬木依側過頭，避開他的注視，輕輕嗯了一聲：“你說什么就什么吧。那今天我們去哪里調查？”
任索聽得都暗感胃痛，搖頭說道：“我們不能去調查點了，我收到情報，調查點現在都會有武魂殿武士在駐守，我們過去根本沒機會調查。”
喬木依眨眨眼睛，迷茫地問道：“那……我們怎么辦？”
“去其他地方！”任索說道：“我們就當做自己是普通旅客，去各處景點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遇到身懷線索的路人！”
“運氣……運氣？”喬木依忽然笑了，掙開任索的手，抱住雙腿，將腦袋埋進胸膛，苦笑著說道：“我原來已經落魄到只能依靠運氣了。我早就該發現……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例行安慰時間到，任索喝了口茶補充一下水分。
他剛想說話，喬木依忽然冷不丁地說道：“你回去吧。”
“嗯？”任索愣了。
“我已經輸了，你回去吧，有白忌、于匡圖……和承靈在，只要你說不認識我，就不會有事。”
喬木依將腦袋邁進自己營造的黑暗之中，輕聲說道：“別跟著我了，我只是注定要失敗的反派，會被送上火刑架的魔女，被包圍在懸崖上的逃亡者……我不能繼續這么自私地將你拖累。”
不過，我偶爾也想要自私一次。
“當然，我不會放棄的，兩個人目標太大，我會繼續調查幕后黑手，結果怎樣……就看我的運氣吧，我運氣偶爾還是很好的。”
所以，我不想讓這偶爾的運氣也跟著我陪葬。
“你回去好好修煉，如果我沒法洗雪沉冤，我會一直逃一直逃，說不定還有和你們見面的機會，你可以盡情期待重逢的那天到來。”
是的，重逢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長相廝守這種無聊又庸俗的事，真的不適合我。
“所以，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陪著我。”
接下來喬木依沒再說話，十幾秒后，她感受到一陣靈氣波動。
難以言喻的放松和撕心裂肺的后悔同時占據了她的思緒，她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強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令她不恥的哭聲——哎？
怎么有股香味？
“炸雞當早餐好像還不錯，要是隔壁有孩子肯定也饞哭了。”
她抬起頭，看見任索正有滋有味地啃著炸雞翅，茶幾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炸雞桶。
顧不得想任索哪里拿出的炸雞，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法再說出剛才的話。
喬木依剛才已經后悔了，因此當她看見任索還在的時候，悔恨瞬間化為沁人心脾的無盡喜悅，阻斷了她的理智，影響了她的淚腺，麻痹了她的舌頭。
如果喬木依不是擁有強大的自制力，說不定她已經撲上去，將任索蹂躪了個一百遍啊一百遍……
看著喬木依又想哭又忍住不哭，活像是玩具失而復得的小孩子，任索撓了撓頭，說道：“嘛……公子，你相信我，只要我在你身邊，你的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我昨天已經用生命保證過一遍了。”
喬木依鼻子深深抽了一口氣，聲音發顫語氣復雜地問道：“你為什么能這么篤定？”
任索啃完手上的炸雞翅，滿嘴油光，他想了想說道：“因為你是傳奇故事的主角，你以后肯定會成為這個時代的風云兒，成為超凡時代的大人物，能以魔王的身份得到所有人的敬仰……”
任索眨眨眼睛，他發現喬木依不知為何，現在已經淚流滿臉了，哭得鼻子都吹起了泡泡。
她用袖子擦破鼻涕泡，狠狠一吸，聲音都帶著哭腔：“你，你知道嗎，我天天上班都坐3號線，都會經過經過天青路那個地鐵站。”
“我有時還會去那邊的廣場五樓溜冰，剛剛整冰后的冰面很光滑，滑起來很舒服，一點都不用費力。”
“那里有間韓式烤肉店也不錯，我剛剛發現的，想著下次你和承靈如果來市區玩的話，我一定要帶你們去嘗嘗。”
“還有一間游戲中心，有很多街機游戲，我很喜歡去那里打太鼓達人……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
“要是，要是求道者沒出現，禍亂之源毀滅了那里，不止蓮江的人會恨我，我自己也會恨自己！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為什么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哪里有這樣無能為力的主角……”喬木依咬著下唇，忍不住用手背擦眼淚：“全世界都當我是魔王，我都知道我是魔王……為什么你對我還有這么大的信心？為什么你不能放棄我？”她后面幾句話都破音了。
看著哭泣的喬木依，任索發現他忽略了一點。
跟他這種已經知道結局的局外人不一樣，喬木依是確確實實地在忍受那份迷茫和冤屈的痛苦。
任索之前對自己要擔任暖寶寶、安慰侍女這件事還略有不爽，現在卻是釋然了——知道未來的人，鼓勵現在的人不能放棄，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這是義務，也是責任。
“吃塊。”
喬木依錯愕地抬起頭，看見任索將一塊藤椒雞排遞到她面前。
注意到喬木依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任索端著下巴，認真說道：
“如果你非要從我口中得到一個答案……那我回答你，因為我不是全世界，我是獨一無二的任索。”
我是擁有小世界游戲機的玩家，同時也是可以預知未來的凡人。
“就算全世界都當你是魔王，但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主角。”
喬木依愣愣地接過雞排，輕聲問道：“一個人的主角？”
任索肯定地點點頭：“一個人的主角。”
喬木依雙手拿著雞排，將雞排送入嘴中，輕輕咬了一口，讓外脆內嫩的雞肉和咸咸的淚水在味蕾上綻放。
我是背負全世界的怨恨的魔王，同時也是他一個人的專屬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