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把相關人員全都帶回派出所,事實上 南北通物流只有高玉群和一名助理,這邊只有溫朔和他舅舅李彬,以及陳敏峰和華鳳物流園區的董事長佘義強。
而且,陳敏峰和佘義強都不是當事人。
至于其他人,全都去醫院了。
這很正常,除卻傷勢重確實需要及時就醫的人之外,但凡類似的毆斗事件,一旦警方介入,雙方有點兒小傷的,都會搶著去醫院,爭取讓自己的“傷勢”比對方更嚴重。
當先一輛警車停在辦公樓下。
溫朔幾乎是和朱朋滿一起推開車門下的車,他滿面春風,一點兒都不像個犯了事兒被傳喚到派出所的人,笑呵呵地快步從車后繞過去,跟在朱所長的身旁往辦公樓里走去。
開車的警察坐在駕駛位上瞥了眼那胖子的和所長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曳,心想這廝說胖就喘,一會兒肯定會讓朱所狠狠收拾一頓。
朱朋滿繃著臉,心里很不是個味兒。
這胖子 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但朱朋滿自己都感覺有一絲奇怪的是,除了別扭之外,并沒有想把胖子給驅趕開的心思。
因為這胖子并不惹人厭。
而且,溫朔的言行如此自然,似乎更能夠說明,他有足夠的底氣!
底氣從何而來?
無需明說!
后面,自然有警察將雙方分別帶到傳喚人員問話的辦公室里。
溫朔則是徑自跟著朱朋滿來到了所長辦公室里,進屋后便很熟絡地抬手虛扶著朱所長的肩膀,令朱朋滿身不由己地走到了沙發旁坐下,倒像是來到了溫朔的辦公室里。
“朱所長。”溫朔掏出煙來遞過去一顆,微笑道:“能讓我走進您的辦公室來,就足以證明您的度量和品格,令人欽佩啊!”
“你杏少拍馬屁!”朱朋滿哼了一聲,接過煙自行點著了,深吸一口,一邊吐著煙霧,一邊用夾著煙的手指隔空點著溫朔,道:“一個人打七八個,還把人全都打傷了,真是夠威風,我都感覺不可思議現在也知道害怕了,后悔了?”
溫朔笑道:“害怕和后悔談不上,無非是麻煩一些罷了。”
“不止是麻煩。”朱朋滿板起臉,嚴肅地說道:“輕傷會入刑的,更何況,有重傷,還可能導致傷殘!”
“入刑不至于,您別嚇我。”溫朔神情淡定,笑道:“如果調解無法達成,無非是讓律師去好好打這場官司,劃定責任大小罷了。說到底,我是被毆打的受害方。”
朱朋滿怔了怔。
雖然從警多年,也接觸過不少類似的案子,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重傷他人,甚至導致了傷殘的人,在他面前說出這樣的話,還是這么淡定,放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似的。
“溫朔,看來你的態度很強硬啊。”朱朋滿嘆了口氣。
“很抱歉,我明白您的心意。”溫朔露出了歉意的神情,道:“坦率地說,對高玉群以及他手下那些人,我是極度反感的,更不可能在這些人面前低頭賠不是,哪怕是象征性的假意認個錯,也不可能,至于賠錢我如果愿意賠他們醫療費,當時也就不動手了。”
“你”朱朋滿皺緊了眉頭,有些生氣,冷冷地說道:“你這樣的態度,那還怎么調解?不調解的話,你就等著蹲監獄吧!”
“朱所,您別生氣。”溫朔雙手抬起半舉,做投降狀,滿臉歉意地說道:“我以前在老家上學的時候,有個叔叔就是派出所所長,也經常去所里玩兒,知道你們日常工作的難處,所以我絕對不會為難您,這事兒咱們所里調解不成,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我一定不會有半分怨言。但,咱們這算是私下交談,對高玉群這幫人,您覺得他們不該打嗎?您平時的工作中,難道不厭惡這些人嗎?”
朱朋滿深吸了一口煙,瞇著眼不做聲。
確實如溫朔所言,日常生活、工作中,警察怎么可能不痛恨、反感高玉群這類人?!
只是,對于這類人員,想要整治也并非易事。
當然了,如果有私仇或者真敢招惹了警察,那么警察收拾這類人簡直不要太容易。但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社會交往、關系、執法力度、法律等等跟方面來講,還真不好辦這類人渣。
因為他們并不像尋常百姓那般,對于罰款拘留背案底之類的那么在意和恐懼。
這類人往往把被拘留,甚至被判個一年兩年的刑期,當作光榮。
當作自己個人的光彩簡歷!
而且很多時候,警方執法、處罰并不像尋常百姓所想的那么簡單,把人抓起來,弄進監獄去 法律流程不是那么回事兒,而且很多案子根本不夠判刑的標準。
說得再直白些,法制還不夠健全!
“高玉群算個什么東西?!”溫朔冷笑一聲,態度愈發強硬,卻滿面笑容客客氣氣地對朱朋滿說著話,像是兩個老朋友在閑聊,道:“本來這事兒我不想鬧大,他膽敢指使著手下,還親自動手毆打我,更是讓幫我出面斡旋的陳敏峰總經理丟了面子”
“那個,溫朔啊。”朱朋滿打斷了溫朔的話,勸道:“冷靜些,你先冷靜些好不好?”
溫朔撇撇嘴,呲著牙點點頭,好似給朱所長面子,強忍住了憤怒的情緒。
“事情真鬧大了,對誰都不好,是吧?”朱朋滿見溫朔面露不屑,張口要說什么,趕緊抬手道:“是,我知道,你溫董事長能耐大,啊,有錢有勢有人,可是,不麻煩嗎?”
“交給律師就好了,我正好歇歇。”溫朔放佛賭氣似的說道。
“行啦,別賭氣了。”朱朋滿笑著探身,伸手拍了拍溫朔的肩膀,道:“你真不嫌麻煩啊?再說了,沾上這種案子的官司,被關進拘留所里也晦氣啊。”
溫朔眼中閃過一抹猶疑,繼而低頭不做聲,把手里的煙蒂狠狠摁滅在煙灰缸里。
朱朋滿頓時有了極強的成就感,趁熱打鐵道:“這件事,能不能聽我的?”
“那得看高玉群識不識相!”溫朔倔強道。
“孩子氣了不是?”朱朋滿端起了長輩的架子,笑呵呵地說道:“行了,你在我這屋坐會兒,我去找那個混蛋談談。”
“這不合適,我怎么能在您的辦公室里”溫朔趕緊起身。
“坐下等著!”朱朋滿一瞪眼。
溫朔趕緊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一臉訕笑。
基層派出所的日常工作中,并非完全像是尋常百姓們認知中的嚴厲、威風八面,多數情況下會處理太多雞毛蒜皮、爭吵、打架斗毆的治安案件調解等等,所以很多情況下,派出所的民警就像是和事佬般,在嚴厲的警告〕責下,還會有陪著笑臉哄著勸著的時候。
此時此刻,朱朋滿嘗到了從警以來,最大的一次調解勸說成就感。
因為,能把溫朔這種人物的火氣給勸下了,而且時而訓斥溫朔時,他還會聽自己的 這讓朱朋滿更有成就感了。
他不會想到,這種成就感,是溫朔刻意給予他,營造出來的。
來到問詢高玉群的辦公室里,朱朋滿讓負責問詢和做筆錄的警察先帶著另外一人到另一間辦公室,獨留下高玉群。
“高總!”朱朋滿坐到辦公桌后面,對坐在沙發上的高玉群說道:“我剛剛和溫董事長談過了,唔,就是那個年輕的胖子,人家的火氣很大啊,我好不容易才把溫董事長的火氣給勸得壓下了。”
“什么?”高玉群覺得自己聽錯了。
“人家非得要追究你們的責任,說你們是黑惡勢力,訛詐、欺壓他人,非法拘禁、扣押車輛!”朱朋滿面色冷厲起來。
“朱所,我,還有我的人,被打了好不好?”高玉群瞪著眼怒道。
本來心情很好,成就感十足的朱朋滿,一聽高玉群這句話,再看高玉群沖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樣,頓時火氣上來了,砰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高玉群,你還有臉說你們被打了?你們七八個人,圍毆一個人,你們是受害方?”
“我”高玉群瞪著眼一時間有些迷糊了——媽的,朱朋滿什么意思啊?
“怎么著?”朱朋滿瞇起寒芒閃爍的眼睛,神情冷厲。
“朱所。”高玉群壓下火氣,神情卻是猙獰狠戾地說道:“咱得講道理,律好吧?”
朱朋滿冷笑道:“好啊,依你的意思,就是不接受調解了唄?”
高玉群感覺今天的朱朋滿,完全是換了個人,態度也太奇怪了吧?他心生詫異,臉上的憤怒和猙獰狠戾收斂起來,心翼翼地說道:“調解,那得看怎么調解,您說是吧?”
“你別作死就好。”朱朋滿冷冷地說道:“這些年你們南北通物流干得齷齪事兒不少了,雖然每次的事情都不算太大,但加在一起,足夠把你們全都扔監獄里蹲著,你這個總經理,如果被定性為黑惡勢力團伙頭目,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朱所長,您,您別嚇唬我。”高玉群愈發覺得形勢有些不對頭了。
“這都是事實!”朱朋滿似乎覺得高玉群現在的態度還算不錯,于是也不再上火,淡淡地說道:“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你高玉群也該著倒霉了,招惹了惹不起的人物,媽的!”
高玉群懵了。
那胖子,是個什么人物?
怎么就招惹不起了?!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