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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章 善與惡,厚與私

  午后。

  仿若世外桃源般的臥狐嶺村,恬靜淡然。

  忽然,從翟家門里,陸陸續續地走出來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幾乎都到齊了。

  以至于,最先陪同著馬有城走出家門的翟川安和幾個兄弟見狀,不得不讓馬爺稍等,轉而回去把家里那些好奇想看熱鬧的人全都給趕了回去。

  就連翟川安的老婆孩子,也被趕了回去!

  胡鬧嘛!

  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兒?!

  如此,馬有城稍稍有些煩躁和不滿的情緒,也好了許多——雖說他很樂意裝扮一位大師,但還是不喜歡如同猴子般,被一眾山民們圍觀。

  沿著半山腰村落間時起時伏的青石板街道,七拐八繞地處了村,算是到了這座山的西側,便能看到在諸多亂石和茂密植被、樹木的掩映中,有一處處的墳丘。

  沿著曲徑小路,繞過翟家的祖墳,在偏下方距離祖墳邊緣大概三十多米開外,一株大樹下的幾塊亂石之間,有那么一個小小的墳丘,夾雜著碎石,凌亂不堪。與諸多墳前立碑不同,這座小墳丘前沒有墓碑——因為年幼死去,父母健在,亡者不得入祖墳,只能等父母去世后,才能遷至祖墳。

  無后無功德,長輩自然不會為幼夭之子立碑了。

  “就是這兒了,唉。”翟川安站在墳前,長長地嘆了口氣,多年來,也只有他每年會來把這座小小的墳修繕一下,添點兒土,讓墳頭不會消失。

  馬有城點了點頭,接過翟老二拎著的水壺和水碗,將碗放在墳前,取出灰球放入碗中。

  拎壺沖水。

  當水流淋在灰球上的那一霎那,突然有清晰無比的虹芒浮起,映亮了水碗。

  馬有城一愣,拎著壺的手都禁不住顫了顫。

  好在有溫朔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馬有城表現得很淡定,沒有停止注水,壺嘴里不斷地往碗中倒入清水。

  而站在旁邊的一眾翟家爺們兒,也全都驚呼出聲,怔怔地看著碗中的詭奇現象——隨著水流入碗,五彩的虹光在水中蕩漾,漸漸的,當馬有城停止倒水,將水壺放下后,只見已經滿了的碗中,那五彩的虹光,竟然好似水流般,順著碗沿溢了出來,流淌向碗的外側,落地。

  虹光落地則消失不見。

  而水碗中的那個極硬的灰球,真如溫朔所言那般,頃刻間在水中化開,消失不見,水中除卻五彩流光,再無絲毫混濁之態,仿若灰球從未出現過。

  馬有城小心翼翼地端起水碗,滿溢的虹光流到了他的手上,消失不見。

  他將碗遞到墳頭上方,慢慢地傾倒。

  水流落下,彩虹傾瀉!

  眾人看得瞠目結舌。

  清水與彩虹交雜著落在墳頭,迅速滲入砂石泥土之中,流彩在墳頭一閃而逝。

  見證了這神奇一幕的翟家兄弟,全都懵了。

  他們興奮、激動,又有些恐懼。

  再看向馬有城時,一個個神色間原本還帶著些懷疑的恭敬,便化作了戰戰兢兢的敬畏。

  這,是一位真正的神師!

  他有著玄妙無比的法術!

  是一位人世間的仙人!

  翟川安家的堂屋里,溫朔盤膝而坐,體內真氣流轉,與天地自然相參——之前起壇作法,本就引來了濃郁的自然五行靈氣,此刻溫朔與天地相參,汲取靈氣彌補體內因作法而大量耗費掉的真氣,幾近干涸的經絡和五臟六腑七魄,被濃郁的自然靈氣沁潤著,自然而然地取所用,吐無用。

  不過一個多時辰之后,溫朔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然憑借著極強的定力,剛才確實進入了空靈狀態,但長久以來的習慣,讓溫朔的自控力極強,時間觀念融入了骨髓血液中。他深知此地不宜長久打坐修行,所以身心乏累的狀況稍有些緩解之后,便中止了打坐。

  他起身走到房門前,將房門打開。

  撲面而來的,便是清新的空氣,和遠處與藍天相接的起伏山巒。

  難怪,從古至今諸多修玄者干受寂寞,告別繽紛多姿的紅塵生活,甚至將親情拋棄,謂之斬斷三情而出家、隱居——這近乎與世隔絕的大山之中,靈氣充沛且極為純凈,比之人煙稠密之地,尤其是城市中,要好上百倍不止。

  之前起壇作法之后,那種真氣幾乎耗盡的狀態,若是在京城……

  胖子覺得自己至少需要打坐一宿,才能恢復到現在的狀況。

  完全恢復,則至少需要一周甚至月余。

  因為胖子現在實在是太忙了,每天哪怕是晚上,也不可能拿出超過六個小時的打坐修行時間。

  而在這里,僅僅打坐一個時辰而已。

  正自感慨著分身乏術,不能躲在著深山之中更多些時間修行增進修為,凈化身心時,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康傳代看到他走出了房門,急忙笑呵呵地迎了上來,道:“溫老板,那個……你身體沒事兒了吧?”

  “啊,好多了。”溫朔含含糊糊地敷衍道。

  “溫老板,您別怪我多嘴啊。”康傳代小心翼翼地說道:“是不是該給張堅打個電話,讓他,讓他取錢,把錢送過來,嗯,送到我的家里,然后翟家的人去拿……畢竟,翟家的人不方便見到張堅。”

  “哦對!”溫朔好似剛想起這回事兒,掏出手機撥通了張堅的號碼,讓他趕緊去取五萬塊錢。

  結果他剛掛斷電話,康傳代又猶猶豫豫地說道:“溫老板,張堅一個人取錢不安全的,五萬塊錢可不是個小數目,容易被人盯上啊。”

  “怎么?”溫朔詫異道:“你們這里不太平?”

  “太平,很太平。”康傳代尷尬道:“可是這里的人,有幾個一次性取五萬塊錢的?又有幾個人,一次性見到過五萬塊錢?太惹眼了……”

  溫朔立刻想到了那句古訓“財不露白”

  尤其是在貧窮的地區!

  于是溫朔馬上又撥通了張堅的電話,告知他先不要去取錢,等候通知。

  結果他剛掛斷電話,康傳代又猶猶豫豫地說道:“溫老板,你不讓張堅盡快取錢的話,那翟川安想必會心里不舒服吧話就要算話……”

  溫朔哭笑不得,道:“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康傳代尷尬、無語,只是一個勁兒訕笑了許久后,才對明顯不耐煩的溫朔說道:“其實,其實溫老板你可以和翟川安一起去鎮上,如果鎮上的銀行里沒那么多錢,可以到,到縣城去取錢的,這樣的話,人多就……”

  “您想說什么,直說吧。”溫朔微笑道:“不必拐彎抹角了。”

  “這,我沒什么……其實……”康傳代憋得老臉通紅。

  溫朔擺擺手,心想康傳代說的那個法子,和沒說一樣——找個主意幾乎已經是擺在臺面上,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而且翟川安到了縣城,還得直接把錢存起來,而不是帶大筆的現金回臥狐嶺村,一來更安全,二來,他也用不著。

  所以康傳代一定是有別的話要說。

  至于要說什么……

  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尷尬模樣,溫朔立刻就想到了什么,他微笑著說道:“您也想跟著去,順便讓張堅把彩禮錢也準備出來,是么?”

  “不,也是,主要是……”康傳代訕笑著,點頭又搖頭。

  “您和張堅談過彩禮么?”溫朔問道。

  “沒有,但那天晚上他到家里時,說過他帶了一百萬……”康傳代越說越沒底氣,卻還是堅持著說了下去:“他還說,負責出三十萬請神師解除血咒婚約。”

  “嗯,你到底想說什么?”溫朔瞇起了眼睛。

  康傳代打了個機靈,尷尬地,吞吞吐吐地說道:“這個,他既然請了溫老板您和馬先生來,依著您二位所說,是幫忙,而不是為了錢,那么這三十萬,三十萬也省下來了,他能不能……您看啊,我家里條件差,兒子還得上大學,將來還得娶媳婦是吧?也不能再留在這山里頭過一輩子,得去城里生活了,那在城里生活就得買房子,城里的房子多貴啊……”

  聽到這里,溫朔笑了笑,道:“這些話,你應該去和張堅說,而不是對我說。”

  “這不是,這不是覺得……”康傳代尷尬道:“總得有個中間人,媒人,我覺得溫老板您為人好,又講道理,所以就想著這事兒您給做主……”

  “我給他打個電話。”溫朔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掏出手機撥通了張堅的電話,恰此時,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馬有城和翟川安一眾兄弟回來了。

  溫朔抬手擺了擺算是向大家打過招呼,繼而往旁邊僻靜處走著打電話,問道:“張堅,關于你和康潔的婚事,你和康潔的父親談彩禮了嗎?”

  “還沒有。”

  “你那天和人家說,你準備了一百萬是怎么回事?”

  “朔哥,我不是從你那里借了一百萬嘛,就打算著買房、辦婚禮、給彩禮什么的……把婚事辦地風風光光。我說一百萬,是為了讓康潔家里人放心。”

  “行,我明白了。”

  言罷,溫朔便掛斷了電話。

  轉過身走向眾人,只見康傳代滿臉期待和憨厚、卑微笑容地看著他。

  溫朔沒有理他,微笑著和馬有城、翟川安搭腔說話:“事情辦完了吧?翟先生,您看是把錢送到家里來?還是您跟著去,直接把錢存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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