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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4章 荊白也有短板

  明媚的陽光,鋪滿了美麗安詳的臥狐嶺村,習習清風也沒有了前幾天的寒意,仿佛忽然間便有了春的融暖。

  站在臥狐嶺村任何一家的房頂甚或是院落邊,舉目可見群嶺逶迤,萬里碧空,俯視有遙遙曲折的山間小路通向遠方,目力所及最遠能達十數里之外。

  只是這時下的臥狐嶺村中,翟家大院內的一眾江湖人,卻無心觀景。

  他們,全都盯著主席臺上,那位霸氣四溢,當眾指名道姓挑戰荊白威望的湯泉寶。

  大會還未正式開始,注定的沖突,便要爆發了嗎?

  溫朔惡狠狠地將瓜子皮啐出了老遠,咬牙切齒著——媽的,胖爺難得傷春悲秋感懷,卻被湯泉寶這老給攪亂了思緒。

  不過,這愈發證明了湯泉寶的精明和魄力。

  這樣的對手,令人頭疼。

  主席臺上,被如此這般挑釁,荊白卻好似并未生氣,他沒有起身,神情淡然地坐在那里,微笑著側頭看向盛氣凌人的湯泉寶,不急不躁地說道:“湯大師不必如此激動,正如你剛才所說,是非自有公論,我們這次玄門江湖大會,有眾多江湖同道在場,問心無愧自然堂堂正正,倘若有大惡之罪,江湖自由公義……”

  湯泉寶眸中寒芒一閃,不待荊白繼續說下去,以防當眾把事情原委細細道出,那會讓自己很被動的。

  所以,湯泉寶搶斷荊白的話,冷哼一聲道:“荊白,別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以前就真的清清白白似的。江湖凋零二百余載,玄士困境江湖人盡皆知,拋開近幾年復興不提,再往前數不過十余年,又有多少玄士能有今時今日的生活狀況?而你荊白,卻能云游天下,廣交友朋,荊先生,你的資財何來?”

  “自然是……”荊白微笑應答。

  但湯泉寶沒待他回答,便冷笑著抬斷,掃視全場,向眾人說道:“無外乎與人觀相摸骨,堪輿風水賺取利事。湯某是小地方人,見識淺薄,實在是難以想象,在前些年舉國上下的經濟狀況下,荊先生又如何輕輕松松賺取到,那么多足以支撐你云游天下的資財,而且荊先生似乎至今已經擁有了極大的產業。湯某實在不敢相信,荊先生的資產,來路都是正的!”

  荊白瞇了瞇眼,神色依舊從容,道:“湯大師倒是有自知之明,見識果然淺薄!”

  “我相信,荊先生早已就此做好了充分的解釋,甚至還提前準備了各種證據、證人。”湯泉寶擺擺手,用社會上常有的無恥,卻往往很有效的方式,直接否定了荊白還未道出的各種解釋,道:“還有荊先生身邊那位忘年之交,姓溫名朔的小友,不過二十二三歲的年齡吧?如今已然成了聞名全國的青年企業家,身家過億,誰曾想,三年前入京城時的溫朔,竟是寒門子弟?這真真是令世人匪夷所思,震驚、欽佩不已。但我們是玄門江湖人士,自然知曉,倘若在俗世之中肆無忌憚以玄法行事,尤其是在京城,他能做到這般成就,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當然,也唯有以玄法行事,才能做到吧?”

  遠處的小房頂上。

  溫朔眼睛都瞪大了,暗罵一聲湯泉寶,你和荊白吵架就吵架,日“爹”操“娘”的隨便……

  老子都躲這么遠了,你提胖爺干啥?

  不知道胖爺在這方面有點兒心虛,有點兒膽小嗎?

  當眾瞎他媽說什么大實話啊?!

  荊白也是個笨蛋,怎么就竟讓湯泉寶把話給搶斷,搶走,以至于迅速從主動變得被動了許多。若是換做胖爺在場,他湯泉寶敢跟胖爺搶著說?他能搶得過,說得過嗎?

  “師父,湯泉寶說得……”鞏項忍不住問道:“是真的嗎?”

  溫朔壓下心頭的不悅,一邊聆聽著主席臺那邊的講話,一邊微側頭輕聲道:“你爸這兩年是靠什么賺到錢的?”

  “命算……唔,也是玄法!”鞏項好似明白,但隨即又面露愁容。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明湯泉寶無錯,更談不上有罪了嗎?或者說,身為玄士,就已經注定了不干凈。而這次針對湯泉寶的行為,也只是一種看似公義,實則為一己私利,只是假借了道義、正義之名,當作報復、謀利的工具而已。

  “小項,你記住了。”溫朔淡淡地說道:“無論你做什么事,不要違背道德和道義,這是最基本的底線。”

  “那……”

  “你雖然很聰明,心性又早熟,但,還是年林太小了,不懂人心險惡。”溫朔神色慈祥,破有耐心地教導道:“湯泉寶這些話,只是在混淆是非而已。”

  “哦。”鞏項認真思忖著。

  主席臺上。

  荊白的臉色嚴肅了許多,緩緩起身面向著眾人,不去看湯泉寶,朗聲道:“何謂江湖?”

  會場安安靜靜。

  大家面面相覷,面露疑惑,不明白荊白為何突然有此一問。

  而且,是問詢眾人?!

  便是湯泉寶,也被荊白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給問住了,也不好再去打斷荊白的問話,不好再去接著自己剛才的話題說下去,他皺眉思忖著荊白這一問,目的是什么?

  而且湯泉寶也不禁思忖,何謂江湖?!

  這江湖,便是江湖嘛!

  人類社會中,所存在的一個個小的組織結構,可以是某個行業,某個階層,某個組織等等。

  但這便是準確答案嗎?

  無人回答。

  因為倘若自己說錯了……

  那他媽多丟臉啊!

  其實誰心里都明白,這種問題很難有一個絕對正確的答案,或者也可以說,有很多個絕對正確的答案。只是往往這類問題,出現在公眾的場合時,誰說得更對,便是正確答案,另一個哪怕也是對的,但說得不如另一個答案,那就丟臉了。

  荊白笑了笑,很輕松寫意地一揮手,道:“眾所周知,江湖是掌握了一種技能,在社會上多個層面、群體中可以利用,從而獲取經濟利益的一種社會生存形態。”

  話很簡單,會場所有人稍稍思忖后,便都紛紛點頭。

  這話雖然有那么點兒刺耳,直接,甚至會讓人覺得偏激,點名了就是為獲取經濟利益的社會生存形態。

  但細想之下,卻是最真實的答案。

  沒有經濟利益為主的話,便形不成江湖的生存形態。

  況且荊白先說了“眾所周知”——嗯,大家之前不是沒想明白,只是不好說出來嘛。

  小房上。

  靳遲銳和鞏項幾乎同時開口道:“荊先生此言精辟。”

  胖子磕著瓜子哼了一聲,貌似平靜地說道:“這話,是當初和荊白談玄論道時,為師總結出來的。”

  “啊?”靳遲銳一愣。

  “還是師父厲害!”鞏項豎起了大拇指,眼睛里冒著小星星看著師父。

  溫朔瞇著眼很是受用。

  看那邊眾人的反應,足以證明了荊白哪怕是講話,都得靠胖爺幫襯著,才能占據主動。

  胖子很清楚,荊白說出這番話的用意。

  只不過……

  對付湯泉寶這類人,仍然用這種穩步推進的策略,恐怕是行不通的,唉。

  荊白在大局戰略上絕對是罕見的高手,但在臨場戰術上,欠缺。

  果然。

  湯泉寶已然明白了荊白道出這個問題及答案,接下來想要說什么了,于是乎湯泉寶再次搶在了荊白前面說道:“荊先生出口成章,湯某佩服。想必接下來,荊先生又要說些什么盜亦有道,玄士以玄法謀利,亦應有道的話了吧?”

  荊白皺眉。

  “荊先生所謂的道,便是自己所思所想便是道,他人若有不同,便是惡?”湯泉寶冷哼一聲,道:“荊白,湯某及眾多同道,都知道你要做什么,別假惺惺了。”

  “既如此……”荊白淡淡地說道:“湯大師,你可是承認了自己犯下的大惡行為?”

  “血口噴人!”湯泉寶傲然道:“先父二十年前為謀一口糧而起壇作法,有助于他人,數年后人死便要栽贓在先父的頭上?湯某不以為錯,你所謂湯某及先父以玄法汲取他人生機,養我湯家氣運,便是刻意栽贓陷害了!天地昭昭,江湖眾多道友為證,二十年來湯某人可曾以玄法為禍害人?”

  “如若稍有意外,便是行了大惡,你荊白敢對天發誓,沒有過嗎?”

  “今日江湖道友同聚,你且問問,又有多少人,未曾遇到過這般境況?或無意,或是因受人欺凌而奮起反擊,有意傷人者,難不成都要被你荊白以維持江湖道義,統建新時代江湖規則的名義,一一誅殺么?你一定不會承認!”

  “但,你心里必然是這樣想的!”

  “若非如此,你為何偏偏要為難老夫?”

  “真當老夫便是泥捏的?還是你荊白自持修為高深,風水法陣精妙,便是要挑老夫這樣的人開刀,以便在江湖上立威?那,老夫是不是也太冤枉了些?”

  說到這里,湯泉寶輕輕一抖右手,指尖便多了數張符箓,傲然道:“荊白,江湖不是你一個人的江湖!”

  “是,我們大家的江湖!”

  “老夫容不得你胡作非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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