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了江湖,終究難免一些問題的出現啊。
便是和自己一向交好的荊白,這不是也出現了誤會嗎?而且這種誤會,還真是誰得怨不得,因為誰都沒有錯。
只是三方每個人的認知、理念不同。
正自闔目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思忖時,溫朔忽然皺了皺眉,猛地睜開了眼睛,精神高度警惕著。
他剛才,極為敏銳地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機!
自上次畫境中頓悟,元神與自身合為一體之后,溫朔對于外界的感知愈發敏銳,雖然體內仍舊沒有經脈,但因為有了元神完全替代了經脈周天,乃至通體各器官的運作,故而身體康健的速度非常之快,其修為……他不知道是否有提升,因為元神化無,體內仍舊沒有真氣和本元的存在了,故而根本無法衡量其修為是否渾厚高深。
不過溫朔自我感覺,這樣的身體狀況比以往自己的修為最強時,還要好——作法的力度如何暫且不知,也不好去做試驗。
總不能隨便拉過來一位玄士,倆人斗法吧?
被人知曉了自己的底細……
這可不是胖子的作風,他向來謹慎小翼。
讓他覺得好的原因,是起壇作法的速度快了許多,書符布陣,氣機的釋出,釋出的距離……都有了明顯的增長。盡管體內沒有真氣和本元,按常理無法釋出氣機,但他現在元神與身體合一,時時刻刻都處在與天地相參的狀態,不汲取自然五行靈氣,卻有能隨時匯天地靈氣為己用。
所以對外界一絲一毫的氣機感知,都極為敏銳。
缺陷是,總感覺作法的強度還是不足。
但他也知道,這只是自己貪心不足罷了——有了更為便捷的速度之后,就不想再如以往那般,需要一個書符誦咒于天地相參的過程,再導引匯聚自然五行靈氣,而是想著應該馬上就能匯聚而至。
言歸正傳。
此刻驟然感應到濃烈的殺機,向來膽小怕死的溫朔,立刻高度警惕著,是有人要來殺自己了。
他起身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樓梯口一側的墻邊,凝眉感應著殺機傳來的方向,并迅速鎖定了釋出如此強烈殺機的人——在公司外面,在公司樓與小區南門之間,便道的臺階上坐著。
殺機很快又淡化了。
奇怪……
溫朔皺眉思忖著,此人應該不是玄士,只是個人心性中的戾氣勃發,有了強烈的殺人念頭,才會自然釋出的殺機。
但是被自己的氣機一探,這人的殺機迅速淡化了。
難道,他感應到了胖爺的氣機?
所以他要收斂、隱藏?
可他不是玄士啊!
溫朔將自己的氣機收回了些許,隨即一咬牙,自此探查了過去——娘的,到底什么情況,胖爺得搞清楚!
忽然,那人身上再次散發出了強烈的殺機。
溫朔皺眉,這是在警告胖爺我?
問題是……
這他媽不對頭啊!
這人絕對不是玄士!
他的殺機太純粹了,沒有絲毫玄法的氣息,更沒有那種籌謀許久后,穩定平緩卻更為濃烈的殺機,只是一味兒地狠戾,暴躁。以溫朔對人心忖度的經驗來分析,這人應該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時沖動了。
所以和胖爺我的氣機試探無關,他只是在猶豫不決,時而壓下心頭的殺機戾性,時而又陡然漲起。
胖子揣摩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出去看看。
畢竟他對于這種殺機的忖度判斷,也是頭一次,萬一自己失算了,那人就是沖著自己來的,還是先下手為強啊!
快步回到辦公室拿了外套穿上,又順手從抽屜里取了一把裁紙刀揣進兜里。
胖子時刻以氣機鎖定著那人的位置,大步走出了辦公樓。
先前我們講過,朔遠控股公司所在的辦公樓,就是后面“華遠頤園小區”的售樓處,當初和華遠洽談購入了旁邊那所棄用的高中教學樓及部分校區時,就曾談妥售樓處的建造相互協商設計,由朔遠全資購買下來,有個先決條件是,建成后,朔遠控股公司搬入售樓處二樓、三樓工作,一樓則作為售樓中心,雙方互不干擾,待售樓中心的業務完成后,整棟樓的產權和使用就完全歸朔遠控股公司了。
如今,朔頤園小區內已經拔地而起了一幢幢住宅樓,其中多層有十棟,高層八棟。
還未完成建設的緣故,小區外圍是普通的簡易隔離墻板,過年放假的緣故,大門緊鎖著,可以看到小區里面到處都是施工的材料,以及坑洼不平的地面,狼藉一片。
此刻,售樓處與大門之間的便道臺階上,坐著一個頭戴棉帽,穿著軍綠色棉大衣,黃色大頭皮棉鞋的男子。
就是他,時不時就會散發出陣陣凌厲的濃烈的殺機。
天冷的緣故,那人輕微地哆嗦著,發黑,且明顯有著凍傷裂口的手上夾著一支煙,每次送到嘴邊,都是狠狠地抽一大口。
他面前的地上,散落著好幾個煙頭。
溫朔刻意走到大門另一側,隔開數米遠的距離打量著這個明顯是農名工的人。
這家伙,怎么在我公司外面動了殺機?
該不會是快過年了……
想發點兒橫財?
或者,是受雇來霍霍胖爺我的?!
看著好像有點兒眼熟……
溫朔緊皺著眉頭,愈發警惕起來——天寒地凍,時近春節,又是上午十點左右的光景,除了不遠處的四環路和輔路上時而有車輛駛過,連個行人都沒有,周圍冷冷清清。
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注意著自己,那人抬頭看了眼溫朔,隨即又趕緊低下了頭。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溫朔瞇起了眼睛,狠戾之心發作!
媽的,這家伙明顯是做賊心虛啊!
藝高人膽大的胖子往前走了幾步,距離那人四五米遠,右手揣進兜里捏住了裁紙刀的刀柄,大拇指輕輕推出了一截,仰著下巴喝道:“哎,那哥們兒,你在這兒干什么呢?”
“沒,沒什么事。”那人尷尬應道,低著頭還抬手扶住額頭,明顯是擔心溫朔看到他的臉。
溫朔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殺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他很緊張!
溫朔愈發困惑,道:“我看著你挺眼熟啊!”
那人明顯想說話,卻猶豫著沒有吱聲。
“見不得人吶?”溫朔皺眉不喜,斥道:“抬起頭來我看看……”
“那個,溫老板,不,溫董事長……不好意思啊,打擾了,我這就走,這就走。”男子尷尬不已地低著頭,慢慢起身,扭頭就要走。
“站住!”溫朔喝道:“你到底是誰,來這兒干什么的?”
“我……”男子停步,終于尷尬不已地抬起頭看向了溫朔。
溫朔愣住,這張滿是尷尬和牽強笑容的臉,確實很眼熟——只是,大概常年在外作業的緣故,風吹日曬加上冬日苦寒,膚色暗紅極為粗糙,胡子拉碴,帽檐下也露出些凌亂的發絲。
一時間,縱然溫朔記性超強,也想不起這人到底是誰。
“你,你到底是誰?”溫朔皺眉道:“我絕對認識你,但你現在這模樣,我馬上想不起來,快說,你是誰?”
“溫董事長,那個……我還是別說了,咱倆也沒啥交情,那個,不好意思啊,我走,我這就走。”男人苦澀地笑著,扭頭又要走,卻被溫朔再次喝止住了,道:“等會兒,你來這兒到底想干什么?把話說清楚了再走不遲……你,是奔著我來的吧?”
剛才溫朔明顯看得出來,對方想說什么,卻有苦難言。
“哎,也沒啥。”男子笑著,一副豁出去的神情,道:“我姓閆,叫閆良,溫董事長如果不記得了,也沒啥。”
“閆良?”溫朔一愣,旋即驚喜不已地大步走上前,樂道:“教官?!我咋能不記得你啊,剛才就看著倍兒眼熟,可你現在這副形象,變化太大了,真對不起,我沒能認出你,哎呦呦……瞧這事兒辦得,忒過意不去,走走走,這都到公司了,咋不進去啊?”
溫朔壓根兒沒給對方回話的機會,攬著他的肩膀就往公司去。
“那個,我這穿著打扮太臟,還是別進去了……”閆良趕緊輕輕掙扎著,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想到溫董事長還記得我。”
“咋能不記得你啊?”溫朔暢快大笑著,拽著閆良不由分說就往里面走去。
他當然記得,剛剛上大學軍訓時的教官!
那時候,他為了在軍訓基地做生意,和教官們維持了良好的關系,幾乎天天打鬧在一起,若非這些教官們的幫助和縱容,他也不好在軍訓基地、在宿舍里把生意做得紅紅火火。
猶記得軍訓結束時,他搭乘教官們的卡車回京,被教官們耍了一把,蹬著三輪追了好遠一段路。
仍記得,在車上和教官們打鬧說笑,言之將來有機會一定去各位教官的家里做客,吃喝拿……
未曾想再見面,會是在這兒,在這種情況下!
那段時間,大家相處得很好,但要說結下了多么深厚的友情,未免有些矯情。再者以溫朔的為人,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相處積累,壓根兒不可能向別人交心。
但今天,他必須把閆良拉住了!
哪怕是出于一份美好的回憶,一份并不深厚的友情,一份,對閆良的感激之情,也不能讓閆良,去干什么傻事兒。
這家伙肯定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才會厚著臉皮找到這里,想尋求溫朔的幫助。
但他卻猶豫著,舍不下臉皮進門。
而且,閆良正處在一個臨界點,殺心沖動的臨界點!
他隨時都有可能去犯下無法挽回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