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河東裴氏!
在大唐,在重視門楣家族榮耀的封建社會里,裴氏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是封建社會史上盛名久著的一大世家,追溯其根源可至春秋戰國時期。周僖王時六世孫陵封為解邑君,去“邑”從“衣”,以“裴”為姓,也是天下裴姓的來源。裴姓皆出于聞喜之裴氏,故有天下無二裴之說。
有一句話是如此形容裴氏的發展的“自秦漢以來,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此話絲毫不假,在秦漢至隋唐這些年間,裴氏中豪杰俊邁,名卿賢相,摩肩接踵,輝耀前史,茂郁如林,代有偉人,彪炳史冊。尤其是當下,裴氏的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在早年有五姓七望一說,所謂五姓七望是指隴西李氏、趙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這五個姓氏七個望族在世間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河東裴氏是遠及不上。
五姓七望在士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超過歷朝歷代的皇帝國家。也因如此,五姓七望受到了朝廷的壓制。貞觀時期,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曾命重臣修氏族志抬高了皇室,對山東士族進行了壓制,高宗時代,更是直接以法律的形式頒布禁婚詔,禁止世族大家內部通婚,但效果不甚明顯,直至高宗之后出現了罕見的女帝武則天。
武則天論及才干遠遜太宗、高宗,但她勝在一個狠字。任用了周興、來俊臣、索元禮等酷吏屠殺清洗士族在朝中力量,又通過改革科舉扶持庶族等手段,直接間接的削弱了士族的影響力,五姓七望首當其沖……導致五姓七望元氣大傷。相比之下,次于五姓七望的河東裴氏固然也受到一定影響,卻遠不及前者損失慘重。此消彼長,甚至有趕超的勢頭。
維持門閥世家地位的關鍵在于人才,人才越多,世家越是興旺。
因故對于族內人才的培養,不論是五姓七望還是河東裴氏甚至是三等、四等士族都不愧余力。
此次幽州都督孫佺率兵十萬意圖遠征奚族李大酺,卻落了個全軍覆沒的下場,自己都給生擒了,導致幽州防線一潰千里,奚族入侵,肆意掠奪漁陽、雍奴等重縣,造成巨大的傷亡。這是轟動全國的軍事事件,從開始到結束,李唐方面唯一能夠擺的上臺面的竟然是裴家的一個人。
一個族中人鄙夷幾乎要給逐出裴氏的直襲裴家后人之子裴旻,一人一劍于數百人中斬殺奚王李大酺長子,領著縣中百姓殲滅了千名奚族精銳,繳獲了千余匹優良的軍馬。這幾可算是近年來,對戰奚族最好的戰果。孫佺的無能與裴旻的表現成了鮮明對比。事跡名望也因此廣為流傳,大唐上下人人傳頌。
面對族中莫名出現如此人才,裴家上下極為重視。裴家當今家主親自下令,讓幽州裴氏總管親自探查裴旻虛實,安排裴旻學業,以家族實力,全力培養。只是裴旻大病,不得不將時間暫緩。
裴氏定著五房:其一西眷裴,其二洗馬裴,其三南來吳裴,其四中眷裴,其五東眷裴,五房又分為三支分居河東、幽州、西涼三地,有一德高望重的族長以及三地管事。負責幽州一地的裴家管事名喚裴昱,屬于洗馬裴一脈,在幽州一代,甚有威望。
此時此刻,裴昱面前擺放著多份裴旻的文件報告,都是這些天他動用人力物力詳細調查出來的結果。
“小家伙,不簡單啊!竟是文武全才。”裴昱有些愛不釋手的的將報告,拿在手中反復細看,對著將資料整理好給他看的兒子裴元笑著說道。
裴元頷首道:“孩兒日前整理下面送來的資料時,也為此嚇了一跳。文采甲等,琴棋書畫均有涉獵,皆有不菲水準。所謂明珠蒙塵,說得不過如此。”
“明珠蒙塵不掩其芒!”裴昱抖了抖手上的資料道:“我相信就算沒有此次奚族入侵,他也會有一番成就。只是會遜色些許而已……此子年紀輕輕武藝如此了得,文學課業皆是甲等,不論從文從武都能走出一方天地。如此人才,在薊城學堂實在委屈他了,為父打算舉薦他前往河東稷山書塾,你看如何?”
裴元眼中有著一絲欣羨,稷山書塾是河東裴氏家族內部最優等的學府,在其中修學的裴氏子弟大多都是族中全力培養扶持的俊杰。而傳授學業的先生都是身在官場的知名之輩,甚至是退休下來的宰輔,所學的都是官場上真正用得上的實學,而非書籍里的圣人學問。裴氏最出名的宰相裴寂、裴矩、裴行儉都曾當任稷山書塾的先生授學。只要從稷山書塾順利畢業,家族將會以族中人脈,推薦他入朝為官,從而走上行政道路。走得遠,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之臣,將名垂青史,就算仕途暗淡,亦是一方縣郡太守、長史,能夠活得有滋有味。
裴元早年卯足了勁兒想入稷山書塾,卻一直不夠資格。至今都懷有一定遺憾,為何自己當初不更努力一些。他頗為感慨的一嘆,隨即笑道:“孩兒也覺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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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薊城,驛館。
十萬火急的敕書從遙遠的國都長安傳至此處!
皇帝敕諭并州長史薛訥,即日繼任幽州都督職位,安定民心,鞏固邊防,以抵御外寇,欽哉。特諭!延和元年八月二日!
正式繼任幽州都督的薛訥,春風滿面的接過由新皇李隆基頒布的敕書,再一次執掌幽州兵馬大權。
面對舊部舊將的慶賀,薛訥志得意滿之余,又有一籌莫展的感覺:幽州對于他來說,可謂第二個故鄉,他早在武則天時期,已經負責幽州防線,鎮守此地多年,但因與燕州刺史李進不睦,給太上皇李旦調到了并州,以孫佺接任幽州都督的職位。也因這番變動,唐軍邊軍幾乎全軍覆沒。他十數年累積訓練下來的邊軍,給孫佺敗的干凈。現在他名為幽州都督,手上卻是一窮二白,要兵沒兵,要錢沒錢,只有一千余戰馬,還是一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郎剛剛繳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