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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攪渾水的準備

  對于長安的朝局,袁履謙遠在幽州,自然不甚了解,只能詢問緣由。

  顏杲卿嘆道:“我大唐有太平公主如此人物,也不知是福是禍。當初若非太平公主,武后不會如此輕易的還政于大唐,若無太平公主多謀善斷把持朝政,韋后與安樂公主早就將朝堂攪的大亂,若無她昔年協助新皇誅殺韋后的行動,清除了韋氏、武氏黨羽也不會如此順利。只是時過境遷,太平公主將新皇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太子為繼位之前,她甚至膽大妄為的乘輦車在宣政殿光范門截攔住諸位宰相的去路,暗示他們應當廢去當今陛下,改立皇太子,嚇得在場的宰相們個個大驚失色,冷汗直流。”

  袁履謙又怒又驚,喝道:“太平公主竟然囂張至此?新皇有大功于天下,為國之儲君,理所當然。”

  顏杲卿頷首道:“也虧得皇上的幾位兄弟相親相愛,情意深厚,沒有爭儲之念,不然情況更加堪憂。”

  袁履謙憂心道:“皇上既然已經即位,手握大權,為何不扶持親信,用來對抗太平公主?我相信太平公主在如何霸道,也擋不住帝王的權勢吧。”

  裴旻回應道:“太平公主的心機權謀,不亞于其母武后。個中道理,你我都想得到,她哪里可能看不明白。從太上皇一黨實力最強已經可以看出一點端倪……你想太上皇既然愿意遜位給皇上,就沒可能再惦記著權勢。可偏偏他手中的勢力最大,必有貓膩。應該是太平公主不讓太上皇放權給皇上,真正的大權猶在太上皇的手中,限制了陛下的發展。”

  顏杲卿多看了裴旻兩眼,道:“裴兄真是個明白人,面對武后對李氏皇族的屠戮,太上皇歷經大起大落,對于權勢早已看淡,借助天象之說,將皇位傳給當今陛下。但太平公主卻連夜進宮,也不知她說了什么,太上皇雖未改變主意,卻將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權以及重大刑案的裁決權握在手中。陛下雖是皇帝,卻無真正的實權。反觀太平公主,借助太上皇的勢,朝堂實力力壓皇上。現今朝堂依舊以太上皇為尊,皇上與太平公主的勢力涇渭分明,少數中立如墻頭草不成氣候。現在雙方彼此都在暗中凝聚力量,拉攏人才。科舉這提拔新人才增加自己威勢的的途徑,皇上、太平公主哪能不惦記著。指不定他們早已擬定了狀元、榜眼、探花,只等明年春闈開始。”他頓了頓看向裴旻道:“裴兄莫要見怪,我并非打消你的雄心壯志,但現實便是如此殘酷。你想要高中狀元,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

  裴旻瞇眼笑道:“我明白,但這幾乎為零不等于為零。再說,我有自知之明,沒有那個本事改變大勢讓陛下、公主聽我的,但是隨波逐流,趁勢渾水摸魚借力而起的道理我卻是懂的。”

  顏杲卿會心笑道:“原來裴兄早已心中有數了。”

  “心中有數算不上!”裴旻淡笑道:“但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頭青,魯莽的一頭扎進漩渦里去。想要渾水摸魚,至少得有攪渾水的準備。”

  顏杲卿笑對袁履謙道:“圓滑世故,步步為營才是混跡官場的守則……袁弟你若是如裴兄這般,早有去攪渾長安對上陛下、太平公主這兩股實力的打算,為兄到不攔你,你要是沒有那個準備,還是不要涉入太深的好。”

  袁履謙略一沉吟,坦然笑道:“昕哥、裴兄說的在理,長安我便不去湊熱鬧了。論機敏才智,隨機應變我真比不上裴兄,這里預祝裴兄高中。”

  裴旻笑著稱謝。

  見時日不早,袁履謙提議邊吃邊聊,問老管家晚膳準備好了沒。

  老管家應道:“裴公子買了很多食材,驢肉已經在鍋爐燉了。牛肉尚不知如何烹制,少爺、顏公子、裴公子,你們想吃煮的、炒得還是炙的?”

  顏杲卿即便身在官宦世家,也難得吃一次牛肉,肉食多以羊肉為主,一聽竟然有牛肉,頓時笑道:“來的真是時候,有口福了。”

  袁履謙也詫異道:“裴兄這是?”

  老管家答道:“少爺有所不知,裴公子助薛大都督擒獲了奚族、契丹的內奸,得了賞賜。特地買了許多酒食,要與少爺好好的喝上幾杯。”

  裴旻助薛訥擒獲李五義的事情,已經傳遍了薊城。不過袁履謙一早便往燕云書院學習,燕云書院屬于半封閉制,消息透不進去。還未正式下課,顏杲卿找上了門,兩人一同回到袁府,故而還沒聽過此事。

  袁履謙、顏杲卿互望一眼,袁履謙先道:“裴兄,你這藏的可夠深得。”顏杲卿接著道:“那我就跟著沾光了。”

  “既然身上裴兄買的,就由裴兄決定吧!”袁履謙大手一甩,將選擇權交給了裴旻。

  裴旻略一沉吟道:“不如就炙吧,我們去后院生火,一邊等著月升,一邊喝酒,也算是一樁美事。”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分食制,只要在堂內用餐,便不會出現一個大桌,眾人圍在一起用膳的情況。唯有在野外沒有那么多講究,大伙圍在一起吃喝無忌。

  分食制有些生分,裴旻考慮到這點,選擇炙食,也就是燒烤。

  “甚好甚好!”袁履謙、顏杲卿齊聲大笑。

  袁履謙道:“是說前些日子,裴兄似乎有些古怪,原來干大事去了,我們移步后院,給我們好好說說,是如何將內奸抓住的。”

  三人興致沖沖的將食案搬到后院,從榻上抽了席子,鋪在后院平地上,就地而坐。

  這一次他們沒有了講究,不在是恭敬的正坐,各自各自舒坦的姿勢,坐在席子上。

  顏杲卿是盤腿打坐,袁履謙則是盤一腿而垂一腿,裴旻更是直接垂腿而坐。

  古代是很講究禮法的,他們現在隨意的坐姿已經意味著接納對方,不在將對方視為外人了。

  他們相互敬酒,裴旻也跟他們隨意說了李五義的事情。他們聽說義薄云天的漢子,竟然是他國細作,均不勝唏噓,也連連向裴旻敬酒,謝他為大唐除去大患。

  驢肉尚在燉制,牛肉也在火烤。最先上來的是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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