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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善意的謊言

  裴旻目送顏杲卿、袁履謙南去,看著周邊似曾相識的景象,突然想到自己在兩個月前就在這里送公孫姐妹遠去的,心中不由感慨:不過兩個月,自己竟然先后送走了兩對最好的知己好友,但真是悲歡離合世事無常。

  提了提精神,裴旻轉身回城,行囊昨夜他已準備妥當,只要分別去府衙、大都督府領取文試武試的證明,便可回家鄉探望母親了。一想及家中母親,裴旻頓時有歸心似箭的感覺。

  先去大都督府與薛訥作別,順帶領取科舉武試證明,薛訥不在府中,不過他早已安排下來,府中管事已經將一切手續準備妥當,只待他親自來取。

  離開大都督府,裴旻再去府衙領取文試證明。

  對于參加科考的貢生,府衙官吏也熱情接待。能夠代替州縣上京趕考是一件極為榮耀的事情,一切手續自是從簡。

  尤其是裴旻,作為解頭更是得到了幽州長史親自接待。

  幽州長史熱情的道:“我們十八日動身南下京城進貢,你是與我們一同去,還是自己動身?”這貢生上京趕考一般是隨著地方上京進獻貢品的車隊同去長安的,畢竟古代交通不便。長安又路途遙遠,單人上路免不了遇到什么意外。而地方州縣每年新年都會給皇帝進獻當地特產以為貢品。為了照顧趕考士子,朝廷特地提早上繳貢品的時間,好讓趕考士子能夠隨著進貢車隊一起入京,沿途受到照拂。當然也可自己動身前往,但多是大富大貴人家的選擇,他們有自己的護衛,自己做主不受約束。

  裴旻算了一下時間,現在是十三日,時間太為緊湊,道:“晚生自行前往吧,想多在家里陪陪母親。”

  幽州長史顯然知道裴旻的劍術武藝,笑道:“孝心可嘉,你自行前往切莫耽擱了行程。我幽州難得出現一位能文能武的人才,可別因一時馬虎而斷送了自己的前程。你的考卷我也看過,尤其是墨義,個中見解,讓人耳目一新,確有進士之才。本官也希望你能高中,為我州縣爭光。好了,你去吧,”

  “晚生明白!”

  裴旻拜別幽州長史,往袁府取了行囊,馬不停蹄的便往懷柔縣而去。

  小栗毛也展現烏珠穆沁馬的特點,一路奔行,一口氣跑了大半日,直至懷柔縣外,由是精神十足。想著以往徒步求學,要走近乎兩日路程,這有一匹良駒代步,竟縮短了一天半,心中格外高興。

  一別三月余,懷柔縣也起漸漸走出了奚族劫掠的陰影,因地利的優勢,顯得生氣十足。

  過往縣里的鄉親父老見裴旻回來,都熱情的打著招呼,顯是沒忘他的救命大恩。

  鄉親父老的熱情都是真摯的,裴旻也不厭其煩的一個個回禮問好。

  時隔三月,裴旻再次走上了通往家的石板小道,老遠就在喊著:“娘,孩兒回來了!”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震得周邊飛鳥野雞,振翅高飛。

  裴母本在房中縫補著衣服,前段時間她為縣令選中往幽州軍營為兵士縫補破損衣服,精湛的手藝得到了好評:此后每隔一段時間,軍營后勤官員都會送一批破損的衣服來,讓裴母縫補。比起為人洗衣服,縫縫補補要輕松許多,價錢也特別實在,她推掉了洗衣的活兒,專門為軍中兵士縫補衣裳。

  這聽到裴旻的叫喚,眼圈瞬間有些微紅,激動的險些刺到了手,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出了屋子,見愛子牽著一匹馬兒順著臺階上來,面色一整,登時橫眉豎眼的走上前去,提手揪著裴旻的耳朵道:“臭小子,你也知道回來!還以為你將這個家忘記了呢。”

  裴旻也不閃躲,扭著臉叫道:“疼疼疼,疼!”

  裴母心中一軟,手中松了力量,但還是忿忿不平的樣子。裴旻孝順,以往每兩個月都會回家一探,呆的時間不長,也就一日,卻也讓裴母放心。如此次一般,三個月都未回家一次,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盡管裴旻特地派人來傳過消息,說他學業繁重,晚些回來,但她心中依舊存著不安,直至今日,方才松懈。

  裴旻立馬賠笑道:“是孩兒不對,孩兒這也有苦衷啊!告訴娘一個好消息,孩兒已經高中解頭,以是貢士身份,有資格參加明年春闈,到時候高中進士,就可以光宗耀祖,為父親母親爭光。”

  裴母聽了呆了呆,眼睛一亮,松開了手喜道:“真的?”

  “那還有假?”裴旻揉了揉已經紅了的耳朵,從說著小栗毛的馬囊中取出了自己解頭的證明。

  裴目早年是裴家的歌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然識字,看著手中的證書,高興的眉飛色舞,淚水忍不住滾落下來道:“我兒有出息了,有出息了。”頓了一頓,道:“不對……”她疑乎的目光落在裴旻身上道:“好端端的,你去考什么貢生?裴家人不是都不屑參加科舉的?”當年她與裴父相愛,裴父乃是東眷裴的直系血脈,自幼受到家族盡心培養。本欲舉薦他入朝為官,便是與她的情事曝光,才取消了資格。雖沒有逐出裴家,卻也成了裴家棄子,不聞不問。

  裴旻幼年時,裴母為了兒子有個好的學習環境,讓他能夠出人頭地,親自上門跪求裴家族長。裴家不認裴母這個媳婦,確認裴旻這個裴家血脈允許他入燕云書院,受裴家子孫應有的待遇。

  在裴母看來,裴旻理應到了年歲直接舉薦當官的,沒必要考什么科舉。

  裴旻笑道:“這不是孩兒失誤了嘛,一次考核發揮失常,輸了別人一籌,沒有得到去稷山書塾的機會。正好解試即將開啟,想試一試自己的水平,報了個名,結果隨隨便便的一考就是個解頭。我就想啊,與其等著裴家不靠譜的安排,還不如自己去考了狀元實在,直接登龍門,得以面見君上然后封侯拜相,名垂青史什么的,自不在話下。”他這里說謊了,他不想母親內疚,不想讓她知道,是因為她的緣故,而失去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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