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驚愕的看著郭元振,咋舌道:“王毛仲都不足以當此重任,還有誰能?”對于王毛仲的能力,李隆基非常了解。王毛仲年幼時,因父違法全家沒入官府為奴,也因此成了他的家奴,在他手下脫穎而出。他見王毛仲性識明悟,驍勇善射很是器重。王毛仲沒有辜負這番器重,表現的極為出色。三年前的唐隆政變,李隆基能夠得到萬騎將士的相助,王毛仲可謂居功至偉。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郭元振這里卻不足以當此重任。
郭元振搖頭道:“王毛仲只是勇悍,并非是真正的好手。據我所知,常元楷的幾個護衛都來至于江湖,是江湖中知名的了得人物。常元楷、李慈也是軍中宿將,彼此皆有一定的自保手段。一旦失手,二人呼喝羽林軍奮起反撲,將前功盡棄。”
對于郭元振此番話,李隆基無任何懷疑:郭元振不可能在這極短的時間里,做出如此面面俱到的布局,必定在今日之前,早在心底謀劃此事,做過詳細了解,方有今日之策,高瞻遠矚不外如是。
“諸位可有適合人選?”李隆基實在想不出合適人選,求問眾人。
魏知古、王琚、崔日用面面相覷,應答不出,若問他們誰誰誰才華出眾,他們或可答出一二。這問他們誰武藝超群,他們皆不精于此道,又不與這些人往來,如何應答的出。
郭元振腦海中浮現今日裴旻勇奪武狀元的英姿,想著那些參加武舉的好手一個個的給他撂倒于擂臺考生,道:“老臣這里有一個人選,只是……”
“何人?”李隆基連忙追問,魏知古、王琚、崔日用也瞧著郭元振,有點不耐煩,均想著:有人就早說嘛,賣什么關子。
郭元振道:“裴旻!”
“可是今科狀元裴旻?”魏知古古怪的看了郭元振一眼。
王琚愕然道:“他不是文人嘛?”
崔日用也道:“裴旻會武?”
李隆基也想起那日花船上豪氣萬丈的劍舞,也有點意外。
即便身在高位,他們皆聽過裴旻的名號:才華橫溢、風流倜儻是吹噓最多的,武藝卻不怎么聽說,唯一的表現不過是以劍題名而已。他們不擅武藝,哪里知道以劍代筆需要超凡的劍術技巧。
郭元振頷首道:“陛下、諸位有所不知,裴旻兼資文武,今日武舉考核,他力奪武舉異等。今年武舉武進士有五人,可武舉異等卻只他一個。”
李隆基、魏知古、王琚、崔日用都覺得風中凌亂了,身居高位的他們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這高中了文舉又去考武舉,難道不知文狀元的地位遠勝武舉異等?
細細一想,反應過來,皆是一臉震撼:文狀元再加唯一的武舉異等,豈不是等于文武雙狀元。古往今來,何人有這般榮耀?
李隆基最先帶著幾分欣賞的語氣道:“早在當日,聽他科舉策問應答,朕便知他的干略少有,有心等他出仕提拔,想不到卻是全才。”
郭元振頷首道:“老臣今日與他相識,也覺得此子心思剔透,目光尤其長遠,不拘于古法,多新奇言論,端是難得。只是太平公主先我們一步收買于他,甚至將自己的那價值千金的宅邸相贈。是否會為我們所用,這個老臣不敢確認。”
王琚也道:“我也聽說過此事,傳言裴旻還與太平公主有私,若真如此。找他相助,豈不是自尋死路。”
李隆基臉色有些黯然,當日在裴旻花船游湖的時候,便有心邀請對方上船一敘,只是身不由己。本想等著裴旻至兵部報道出仕的時候,與之好好聊聊,卻不想給太平公主捷足先登了。若自己還是太子或者臨淄王,哪會那么被動。若早知他文武全才,說什么也不會放過。如今想來,悔之晚矣。
郭元振道:“裴旻得太平公主看中不假,可說他對太平有多忠心,我到覺得未必。我與他接觸不深,卻可以看出他自有城府見地,應該不會輕易的決定自己的未來。至于與太平公主有私,這點我更覺得是謠言。我也相信薛老哥的眼光,薛老哥來長安將近月余,我想請他喝酒,派人送上拜帖,卻得知他在裴旻的府上做客。直到昨日,方才回信與我約定時日。現在想來,應當是武舉將近,他親自督促裴旻上進。以薛老哥的正直,他就住在裴府,若裴旻真與太平公主有私,他怎會無動于衷!”
李隆基心中燃起一線希望,沉聲道:“此事事關重大,不可馬虎。郭公與薛公交好,由你去接觸薛公。薛公忠良之后,一心為國,值得朕信任托付大事。可以將我們之謀說于他知曉,你們一起商討。待裴旻出仕,朕也會親自與他相見。”說著又望向魏知古、王琚、崔日用三人道:“我不能將所有希望寄托于裴旻一人,你們也可以自行物色人選,但要切記,一定小心謹慎,不容出錯,更不能泄露今日之事。一但尋得適合人物,立刻行動。”
**********
裴旻考取武狀元之后,并沒有直接返回裴府而是去賀知章的府邸邀請賀知章、張旭過他府中喝酒慶賀,為了武舉,已經一個月沒有跟兩位老哥哥喝酒了,甚是懷念。
賀知章因這屆科舉籌辦出色,再次升官,成了禮部郎中,諸事繁多,張旭也不知混跡哪個酒館,兩人皆不在府中。
裴旻只好留下口信,回府先于薛訥、劉神威報信。
薛訥、劉神威皆為裴旻奪魁而感到高興。
薛訥看著面前帶著幾分春風得意的裴旻,想起當日在大都督府的初見,心中也頗為感概,才短短一年,當年還有些生嫩的少年郎,如今身上竟然透露著別樣的風姿,文武雙狀元確實了不得,想到今日在市井聽來的傳言,不免問道:“你跟太平公主是什么關系?”
裴旻愣了愣道:“沒什么關系!長公主想要拉攏我入她門下,我本想敷衍過去,卻不及她手段野蠻,強行將我拉進黨派了。”
薛訥遲疑了片刻,道:“你沒跟她有那種關系?”
裴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是那種關系什么關系,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后知后覺,裴旻在謠言都已經人盡皆知的時候,終于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早就跟太平有一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