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李隆范、李隆業談笑無忌。
裴旻本也不去在意,可聽到赤箭粉這三個字,竟是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萬千思緒在腦海中一晃而過,裴旻忍不住道:“那宮女是否姓元?元氏女?”
李隆基頓住了腳步。
李隆范、李隆業也一臉古怪的看著裴旻,他們只是知道自己這位三哥有服食赤箭粉的習慣,而且負責幫他研磨的是一個精通醫理的宮女,長得不俗,至于姓什么叫什么,他們都不清楚。
高力士同樣的一臉愕然。
李隆基沉聲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他的語氣有些不善,這是屬于他內宮的事情,一個外人對他內宮的宮女都了如指掌,那還了得?他這個皇帝,哪還有半點秘密?
裴旻一拍腦袋,苦笑道:“此事我慢慢說來,快,先去將她控制住,她是太平公主的人,是太平公主安排在殿下的眼線。”
李隆基神色驟變,也不管是真是假,這種事情在當前這種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給高力士使了一個眼色。
高力士心領神會,面色肅然的往走去了。
裴旻示意李隆基邊走邊說,順便整理一下措詞,總不能直接告訴李隆基是史書上記載的吧!史書上有著明確的記載,歷史上太平公主對李隆基可謂全面制霸,在李隆基身旁安排了許多眼線,有著多種套路后手。其中有一個元氏女最得李隆基的歡心。在他們姑侄斗法期間,太平公主的最下策是用毒。只是下毒手法過于惡劣,又有跡可循,損人不利己,是太平公主計劃套路中不得已而為之的最后辦法。而李隆基每天清晨都要服食一盅赤箭粉,這赤箭粉就是天麻粉,天麻的作用是利腰膝,強精力,久服益氣,輕身長年。這習慣也提供了元氏女下毒的機會。史書上沒有記載元氏女的結果,不過既然記載于史冊,定是給發現了。
裴旻之所以記的如此清楚,還虧得是二十一世紀,他第一個女朋友恰好是罕見的元姓,因故對這個元氏女特別有映象。
“這事本以為會藏在心底一輩子,卻不想,果然天理循環,必有因果!”裴旻悠悠然的感慨道。
李隆業最是性急,不耐煩的道:“你倒是說呀!”
裴旻壓低了聲音,只讓李隆基、李隆范、李隆業與王毛仲聽到:“這事說來話長了,我長話短說。太平公主手下有一黑商,叫蔣博。他利用太平公主的關系人脈從幽州往返于長白山新羅,暢通無阻,養了一批打手。我兩個好友的朋友,手中有著蔣博窺視的寶貝,給蔣博盜取了去。我那兩個好友潛入了蔣博的家,一人將寶貝盜了出來,順手牽羊的將放在一起的毒藥也盜回來了。另一人把風意外探聽到了一點消息,她聽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斷斷續續的說元氏女赤箭粉下毒什么的。蔣博發現丟失了毒藥,大怒大急,廣派人手緝拿。我得知此事,助他們脫離了危險,他們也將事情告訴了我。蔣博是太平公主的人,有心人一查便知。這太平公主權勢滔天,她要對付人,何須用下毒這種下作手段?除非她要對付的人不是常人……”
他這話半真半假,將假話融入真實事件中,顯得有根有據。
李隆范怒道:“這等大事,怎不早說?”
李隆基伸手制止了李隆范,搖頭道:“那個時候靜遠只是一個讀書人,你讓他這么說?不遠萬里跑來長安告發姑母?這跟送死有什么區別?哈哈,此事如此隱秘,靜遠卻能知曉。可見你與朕,冥冥之中自有緣分,是老天送朕的一份大禮!”他連稱呼都改變了,叫的格外親熱。
裴旻都給他叫得一愣,細細一想,也明白過來。古代皆有表字,如張飛字翼德,裴旻穿越而來的時候并沒有表字,在文舉試卷時有表字填項。裴旻當時就將自己二十一世紀的名寫了上去,靜遠,寧靜以致遠,諸葛亮的名言,也有著一定的意義。想必是李隆基看過他的考卷,將他的表字給記下了。
裴旻頷首道:“確實如此,那時我也沒有證據,朋友得來的手法也不正當。何況一切都是猜測,沒有半點依據,百口難說。此事便藏在心底,時間一久都忘記了。若不是先前岐王提起赤箭粉,我真想不起來還有這事。”
李隆范臉上怒氣消散。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李隆基頷首道:“現在說出來也一點不晚,若真忌諱一二,閉口不談,可就不妙。”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元氏女以得他信任,甚至有了男女間的那種關系,只是尚未給她名分而已。別說李隆業今日沒開這口,就算開了,他也不會給。雖然在他眼里元氏女確實比不上兄弟情義,可已經是他的女人,卻也不能隨意贈人。若裴旻說的一切屬實,李隆基想想都是不寒而栗。
一行人至武德殿后院!
“四弟、五弟、靜遠、毛仲以及諸位義士,一切就交給你們了!”李隆基對著眾人躬身作揖。
君王行此大禮,讓王毛仲與一干兵士,與有榮焉,一個個斗志昂揚。
出了武德殿,偌大的街道,果然空無一人。
李隆范、李隆業與裴旻、王毛仲依照計劃往玄武門行去。
李隆基目送一行人遠去,轉身走向武德殿大堂:他自己這里也有要事,南衙禁軍掌握在太平公主手下的幾位宰相手中,他打算以皇帝的名義將蕭至忠、岑羲、竇懷貞招來武德殿議事,直接在武德殿里將他們誅殺。
走到途中,正遇上迎面而來的高力士,沉聲道:“如何?”
高力士道:“一切如裴主事說的一般,那元氏女是太平公主的人。我進屋的時候,元氏女正想將密信藏入裝赤箭的竹籃里,應該是通過這種方法將消息傳到殿外的。”說著他將手中的密信交給了李隆基。
李隆基取過一看,短短的紙條上寫著“宮中有變,速速準備”八個字。拳頭握緊,切齒道:“嚴刑逼供,看看還有沒有同黨,實在嘴硬也不用客氣,直接殺了了事。”
高力士點頭表示明白!
李隆基揉了揉疼痛的腦仁,長嘆道:“好在有裴旻,要是讓這消息傳出去,情況就危險了。力士,你說是不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朕向來不信天命,今天卻不得不信了。不然怎會湊得那么巧,讓裴旻知道了元氏女一事?若不是朕選擇用他,今天我們可就功虧一簣了,”
高力士笑道:“小奴是認為有的,陛下是天命之主,自然有天命庇佑。”
李隆基聽得大笑:“說的好有道理,朕無言以對。走,與朕一起去會會蕭至忠、岑羲、竇懷貞這幾位奸相!”
武德殿的后方便是凌煙閣!
裴旻眺望著的高閣,心中不免有些遐想,不知自己日后能不能進入這凌煙閣?若是能進,那可就再好沒有了。
他們并沒有在凌煙閣逗留,直接穿過了凝云閣轉道向西,來到西內苑的宮城邊沿,大大咧咧的走向了玄武門。
到了這里他們也無需在偃旗息鼓,大大方方的往玄武門行去。
李隆范、李隆業一個是岐王,一個是薛王,自然無人敢阻攔,一直暢通無阻的來到了駐扎在玄武門的羽林軍大營千步之外。
“五弟,裴主事,毛將軍,一切靠你們了!我在外支援!””李隆范與李隆業裴旻分道揚鑣了。他是左羽林大將軍,會在關鍵時候出現,幫助他們給右羽林軍施壓。
又走了幾步,李隆業看著就在不遠處的右羽林軍軍營,突地低聲道:“裴主事,三哥不在,四哥也走了,突然有點慌了,怎么辦。”
裴旻無語的看著臉色有些慘白的李隆業,道:“怕什么,不就是假傳個圣旨嘛,薛王你想,太上皇只有你們五個兒子,現在五兄弟四個都在假傳他的圣旨還有一個騙他,他要罰,罰誰去?總不能將你們一并砍了吧?法不責眾,我們都不怕呢。”
李隆業一想也對,這假傳圣旨的五個兄弟都有份,他父親向來心軟,不可能絕了自己的后,膽氣也足了,笑道:“裴主事說的在理,不就是假傳個圣旨嘛,就沖你這話。本王交你這朋友了,以后我們親近親近……本王是平康坊的貴客,帶你去嘗嘗人間極樂。”
裴旻再度無語:平康坊不就是當初他們組團押妓的紅燈區?突然想到嬌艷的嬌陳,不免心道:“不知她現在如何?”
李隆業心中大定,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右羽林軍的大營。
來到營門前,羽林軍的護衛兵麻利的擋在了李隆業的面前,斧鉞交叉,禁止通行。
李隆業怒罵道:“滾開,兩個不長眼的東西,本王帶著上皇圣旨,你們不要腦袋了,給本王讓開,通知常元楷、李慈,讓他們速來接旨!”無視面前的斧鉞,大步走進了軍營,跋扈的王爺風范盡顯。
雖說軍營重地,閑人免進!
李隆業真要硬闖,他們也不敢出手,何況如今他身負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