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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勝負已定

  李隆范的話音落下,不遠處的左右萬騎營一陣議論,最終左萬騎營的營門先行開打,左萬騎使薛君故領著兩位偏將出營聽旨。右萬騎使馬旭見此也開了營門,不過他帶的人較多,足足有十人。

  “末將薛君故恭聽圣諭!”薛君故見李隆范、李隆業、裴旻等人來者不善,也知宮中有變,但是萬騎的數量遜色羽林軍千余人,外加毫無準備,真要打起來。吃虧的肯定是他,與其給以抗旨罪斬殺,不如老老實實的出來接旨。其后而來的馬旭也躬著身子,眼中有著駭然,外帶幾分不知所措。

  李隆范老生常談的念著圣旨,圣旨里的一字一句,他都能背誦下來,念得特別順口。

  這圣旨方落,馬旭身后的一名果毅不服的叫了起來道:“不可能,長公主怎么可能造反?定……”他話還沒說完,頭卻不見了。

  周邊皆露著驚駭之色,他們只覺得劍光一閃,然后便見一具無頭的尸體站立著,猶自不倒,可見速度之快,約莫三個呼吸,尸體方才落在地上,咂起一片塵土。

  這尸體倒下的短短三個呼吸的時間,周邊只覺得有半刻鐘那么長。

  一時寂靜!

  一滴血從劍尖流落地上,裴旻仗劍而立冷聲道:“太上皇親自頒布旨意,太平公主謀逆,證據確鑿,竟然有人質疑圣旨,該殺!”

  裴旻一臉煞氣!

  作為劍術名家,他出手偷襲的快與猛威懾力十足,幾乎沒有人反應的過來,給他偷襲的人已經身首異處了:看著一臉煞氣的裴旻,薛君故、馬旭一臉蒼白,尤其是馬旭。那說話之人叫許容,已經給太平公主收買了,是太平公主的人。這些天沒少在他面前嚼舌根,為太平公主充當說客,眼瞧著李隆基皇位不保,而太平公主的勢頭越來越好,馬旭也漸漸動了心,雖未明確的給太平公主答復,但也做了暗示。只要許他高官厚祿,右萬騎可以效忠太平公主。卻不想還沒有得到太平公主明確的答復,牽線的人就這樣在他面前沒了腦袋!若面前的這個煞星知道自己與太平公主的密謀,那一劍砍的是自己,自己躲得了?想到這里,馬旭一陣頭皮發麻,只覺得許容的下場就是自己的警鐘,若不做好當前的應對,下一個沒有腦袋的尸體沒準就是他。

  心念于此,馬旭哪敢有半點遲疑,反正許容已死,他背地的勾當無人知曉,直接扯著嗓子高聲道:“萬騎馬旭領旨,愿助太上皇、皇上討逆。”

  馬旭已經表態,薛君故想著雙方的實力完全不成正比,只能一并領旨。

  李隆范大喜過望,先前他還覺得裴旻這一劍殺的有些草率,擔心會引起嘩變,卻不想效果如此之好,不免另眼相看。

  有了羽林軍、萬騎的支持,也就等于有了與南衙禁軍對抗的資本,左右羽林軍加上左右萬騎共計一萬余人,萬兵浩浩蕩蕩南下匯聚到了武德殿。

  李隆基已經得到了竇懷貞、蕭至忠在南衙聚兵點將的消息,心中正是大急。南衙所掌控的兵力遠在羽林軍、萬騎之上,若讓竇懷貞、蕭至忠有足夠的時間調兵遣將,即便他們能夠盡起北衙之兵,也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在這危急關頭,得到了北衙之兵前來勤王相助的消息,李隆基自然大喜過望,李隆范、李隆業、裴旻一行人能夠在這短時間里獲得全功,無疑是在一團亂麻的局面中雪中送炭。

  “太好了!四弟、五弟,你們真的是好樣的!”李隆基激動的無以復加,近乎手舞足蹈的道:“計劃出現了小小的變故,我只是殺了岑羲、崔湜,卻讓竇懷貞、蕭至忠跑了。”

  李隆范、裴旻神色一變,也知事情有些大條,這竇懷貞跑了倒無所謂,竇懷貞只是中才,有本事卻缺乏獨當一面的能力。蕭至忠則不一樣,作為太平公主的謀主,蕭至忠清儉刻己,簡約自高在文武中極有威望,而且行事果斷,甚有方略,他的逃出會在第一時間做出應對,對他們是大大的不利。

  果然!

  李隆基說了竇懷貞、蕭至忠在南衙聚兵的事情。

  李隆基道:“好在你們在最短的時間里收復了北衙禁軍,不然當真危險。我們先去控制長樂、承天、永安三門,將皇城內宮封鎖起來,只要我們控制了皇宮,以皇宮的堅固,南衙禁軍想要破城,無異是癡心妄想。”

  裴旻覺得過于保守,提議道:“我覺得我們可以激進一些,一味的守不是辦法。只有表現的強勢,才能顯出我們才是正義的一方,可以兵分兩路,一路如陛下所說的那樣,控制長樂、承天、永安三門。另一路直接殺出去,若我估算的不差,現在外城兵將必然亂作一團,兵將聚集,人心惶惶。十六衛將軍對于蕭至忠的話應該不會全信,只是礙于令法規矩,不得不聽命行事。只要我們揭穿他們的真面目,或是直接將他們斬殺,南衙禁軍未必敢反。”

  李隆基眼睛一亮,心底卻有些遲疑。固守三門是萬全之法,能夠將自己立于不敗之地。裴旻說的雖然有理有據,但分兵出去會導致他手中兵卒緊缺,有守不住長樂、承天、永安三門的可能。

  “陛下莫要猶豫,裴旻此計大善……”李隆基話還沒決定,郭元振氣喘如牛的走進了武德殿。

  李隆基愕然道:“郭公怎在這里?”他神色微變道:“莫不是大哥出了意外?”

  郭元振斷斷續續的道:“沒,是有了意外……也未必不是好事,我在太極宮拐角處看見太平公主的儀仗了。”依照原定計劃,他是等候傳召的,已定李旦的心,但是太平公主就在太極宮,惡人先告狀已經失效。他留在那里也沒有了意義,折回了武德殿,正好聽了裴旻的提議。

  郭元振本是用兵能手,在這方面無人可比,尤其是他緩氣過來后,更是滔滔不絕的道:“兵法云:兵貴神速。北衙的兵與南衙不同,北衙的將領有調兵掌兵的權力,兵卒上下一心,如指臂使。而南衙宰相有調兵的權力,卻沒有掌兵的權力。換而言之,就算竇懷貞、蕭至忠有權力調動十六衛大將軍手中的軍隊,但執不執行,如何執行,是陽奉陰違,還是奉若圣旨,一切都看十六衛大將軍自己的意思。大軍逼宮,這可不是小事,十六衛大將軍就算得到竇懷貞、蕭至忠的命令,心中必然會有遲疑,不敢冒險。何況右驍衛將軍葛福順、左威衛將軍李仙鳧都是昔年響應陛下號召,誅殺韋后的功臣,跟陛下走的很近。他們或許不敢公然反對竇懷貞、蕭至忠,卻也不會出全力。我們真正的對手,只有完全倒向太平公主的左金吾將軍李欽、右武衛將軍馮柏等人。只要我們聲勢足夠,以我們北衙的力量,足以震懾南衙。殲滅李欽、馮柏,拉攏葛福順、李仙鳧等將,誅殺賊首,抵定大局。”

  裴旻終究年輕,經驗善淺,固然有才智,但不及郭元振這般老辣,將一切思考的面面俱到,同樣的道理,由他說出來是有理有據,說服力十足。

  李隆基不再遲疑,頷首道:“就依靜遠、郭公的意思行事……郭公,調兵遣將,是你的長處。左右羽林軍以及左右萬騎,皆由你來調配。”

  郭元振也不拒絕,果斷下達了調派命令:左羽林軍控制長樂、承天、永安三門,封鎖內宮,右羽林軍左右萬騎率兵直攻南衙,若有遇到抵抗,格殺勿論,同時在出擊的時候,大勢宣揚太平公主的叛逆以及上皇旨意,讓十六衛大將軍心生忌憚,不敢擅自響應竇懷貞、蕭至忠的號召。

  最后郭元振又特別叮囑了裴旻一聲道:“皇上的安危大于一切,你的武藝最高,由你來護著皇上安危。”他這是在為裴旻考慮,裴旻協助李隆范、李隆業拉攏羽林軍、萬騎是李隆基兵變成功的關鍵,已經獲得天大的從龍之功。他年紀輕根基淺,這份天大的功勞,足以讓他消化好一陣子。余下的功績分攤下去才是正理,若從龍之功過多聚在一人身上,這人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與長遠的發展反而不利。

  裴旻也知這個道理,聽命行事。

  一切正如郭元振預料的一般,竇懷貞、蕭至忠雖有調兵指揮的權力,但南衙禁軍真正的兵權是掌握在各自大將軍手中的。聚兵逼宮這種事情,關系太大,身居高位的諸衛大將軍怎能不慎重行事。幾乎有一半以上的禁軍敷衍了事,尤其是在羽林軍、萬騎殺出宮城以后,諸衛大將軍更是約束自己的部下,開始盤算勝負,打算站位了。

  南衙禁軍各懷鬼胎,而北衙禁軍卻身負從龍之功,雙方的士氣不可以用道理來計。

  尤其是最先響應竇懷貞、蕭至忠號召的左金吾將軍李欽、右武衛將軍馮柏給左萬騎使薛君故、右萬騎使馬旭以及知右羽林將軍魏良擊潰后,葛福順、李仙鳧這些親近李隆基的十六衛將軍于內部舉起了反旗!

  勝負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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