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回到家中與薛訥一起共用晚膳。
薛訥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若我沒有估算錯,你母親現在應該在洛陽歇腳,還有六七日便會抵達長安。”
“太好了!”裴旻至今已有半年未見母親,心中思念的很。只是因為裴母上了年紀,禁不起萬里的顛簸,一路乘坐馬車而來,行駛的極慢,日盼夜盼,終于有了準確的消息,忙道:“不急不急,慢慢來,慢慢來。我母親還沒走過那么長的路呢,身體要緊,身體要緊。過幾日,我請個假,親自去路上迎接。”
薛訥也知裴旻至孝道:“你剛剛接手御史臺臺院,還鬧了不小的動靜,忙的過來嘛!”
“過了明天就好了!”裴旻津津有味的吃著可口的飯菜,隨口應道:“其實御史臺的事情并沒有那么忙,畢竟陛下裁撤了一大批的官員。朝中有著新氣象,沒有那么多犯事的官。我又不是真的來俊臣,為了證明自己,沒事都找些事情出來。只是……我為了更好的讓御史臺的職責貫徹到位,提了一個檢舉制度。太公想必也有耳聞,跟當年武后的制度不同,但有些相像。介于御史臺原來的淫威,很多人聯系到了一塊去,產生了很多質疑。我若不干出點成績來堵住他們的嘴,任由他們在背后嚼舌根,日后在這御史臺如何呆的下去。這才日夜盯著,要燒一把火,整整威風。明天,我這火一燒,看誰還敢嚼舌根子。”
薛訥也知裴旻素有主意,并不過問他的工作,也沒有多問。
在唐朝的早朝分作三種,每日上朝是為常參;朔望之日也就是每月的初一十五,朝廷固定舉行較大型的朝會叫做朔望朝參,最后便是元日和冬至日舉辦的大朝會。
常參是一般只有宰相以及一定品級以上的議政官員參加的小朝會,而朔望朝參要慎重許多,一定品級內的官員都必需參加。
裴旻的侍御史不大不小,常參輪不上,朔望朝參卻是必須參加的。
這日一早,裴旻換上一身官服,走向了太極宮。
這個時代的早朝還是很人性化的,據說明朝的早朝大臣午夜就得起來,穿越半個京城前往午門,從凌晨三點排隊等到五點,方才能進入皇宮。而唐朝只要在辰時之前趕到太極殿便可,沒有很多的規矩。
裴旻時間觀念很強,不喜歡遲到晚到不遵守時間的人,在辰時前一刻,抵達了太極殿前。
還沒有站定,一個老熟人湊了上來道:“靜遠兄,別來無恙!”
“見過薛王!”裴旻笑著問好,來人正是李隆基最小的弟弟李隆業。才幾天不見李隆業似乎胖了一點,臉上有著幾分不健康的蒼白。
李隆業親熱的勾搭著他的肩膀,笑道:“說好的事后一起去平康坊呢,你拒絕了兩次,再拒絕,我可不高興了。”
在政變過去不久,李隆業就讓人約他去平康坊玩樂,當時裴旻剛剛接手御史臺,而且是充當臺院的長官。他不是一步步升任上來的,是一步登天,所以御史臺機構什么的都不了解。作為臺院長官,什么都不懂,如何治下?那段時間他確實沒有時間,后來他上手了臺院工作,又弄出了檢舉制度,受到了質疑,甚至與武則天的那個存粹是為了排除異己的制度重合了。這個時候,他收到了第二次邀請,更沒有時間應約。加上今日,已是三次了。二不過三,第三次再拒絕,確實有些不妥。
裴旻頷首道:“不是我掃薛王的興,實在是前兩次確實事忙,今日過后,未來幾日我都有時間,任憑安排。”
“明日!”李隆業皺著眉頭,突然長嘆一口氣道:“算了,最近我肯定沒心情玩耍了,下次再約吧!”
裴旻詫異道:“怎么了?”
李隆業苦著臉道:“我給抓壯丁了,皇兄抓著我練習馬球,他說我泱泱大國豈能在馬球上輸給吐蕃蠻夷,給他逼得哪有心情出去玩樂。”
裴旻詫異道:“吐蕃馬球很厲害?還沒打呢,就這么沒有信心?不會有恐吐蕃癥吧?”
李隆業不屑道:“什么恐吐蕃癥,是吐蕃有恐我大唐癥才是,屁大的蠻族就沒有贏過我們。就在兩年前,皇兄小半刻鐘連進八球,打的吐蕃球隊成傻子了。”他說的是景龍三年的事情,當時大唐的金城公主下嫁吐蕃贊普,吐蕃派遣了一支迎親隊伍,來迎接金城公主入藏。隨著迎親大軍一起來的還有吐蕃的馬球隊,吐蕃使者尚贊咄看不起大唐的馬球隊,將大唐的馬球隊打的落花流水。當時的臨淄王李隆基看不下去了,與虢王李邕、駙馬楊慎交、武延秀四人親自出場迎戰吐蕃的十人馬球隊,幾乎是一面橫掃,自接將吐蕃馬球隊打懵逼了。
“那怕什么?”裴旻不太了解其中情況,但在他記憶中隱約有過記載說李隆基是大唐第一馬球球星,大唐的馬球技術還是很強的。
李隆業白眼道:“我皇兄,現在貴為皇帝,怎么可能在下場打馬球,李邕、楊慎交被貶,武延秀被殺,馬球玩的最厲害幾人都不可能上場。皇兄已經得到消息說吐蕃使者已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會入朝覲見。以他們的習性,肯定會來一雪前恥。這不,皇兄逼得我提前準備……”他還想再說,辰時的鐘聲卻響起了。
李隆業不在說話,兩人一起隨著人流走進了大殿。
大殿左右已經擺放了上百張席子,每一個人都有特定的位子。
裴旻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沒等一會兒便見李隆基沉著一張臉從后殿走上了大殿正中央。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李家三郎,心情很不好。
做了簡單的參拜,李隆基目光往下瞄了一眼,道:“眾愛卿,可有事啟奏!”
依照慣例,先由臣子奏事,若無人奏事,再由皇帝發言問事。
李隆基這話音一落,鴻臚寺卿崔源明持著朝板走了出來:“臣有事奏!”
李隆基打起精神道:“愛卿請講。”
崔源明一臉方正道:“臣要彈劾御史臺侍御史裴旻,裴旻沐浴皇恩,年紀輕輕以身居高位,執掌臺院,本因盡心竭力為皇上效命,而他卻依仗恩典,恣意妄為,無法無天。上不敬天,下不尊老。竟欲行武后當年告密之風,意圖再起來俊臣誣告之氣,其心可惡,愿陛下明察。”
李隆基氣得笑了,看了裴旻一眼,道:“裴卿對如此指摘,可有意見?”
裴旻也有點懵逼,忙出列道:“簡直胡說八道,莫名其妙。這小子虛烏有的事情,崔寺卿竟然說的如此理直氣壯,臣倒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崔源明瞪眼道:“你提出告密之事,難道不是欲行武后告密之風?”
裴旻厲聲道:“滑天下之大稽!檢舉一事,古來有之,堯舜時期,堯、舜二帝為聽百姓聲音,是以有了‘誹謗木’、‘進善旌’、‘敢諫之鼓’,戰國也有‘蔽竹之音’,西漢名士趙廣漢以缿筒取百姓密報,除潁川惡霸;晉朝亦有表木,南北朝一樣有‘謗木函’,歷朝歷代皆有此類似之舉?為何?我太宗皇帝有金石良言‘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大唐是根,百姓是本,以檢舉箱傾聽百姓之言,有何錯?武后銅匭用之不當,才有告密成風以為惡習。陛下圣明,當如堯、舜二帝一般明鑒,您這是以為陛下如武后一般?”
崔源明臉色陣青陣白,不甘示弱的道:“陛下自然不是武后,當你裴旻卻是來俊臣第二,仗著權勢入我鴻臚寺逞威,卻為了找一舊仇,肆意翻動僧人入庫帳籍,氣焰豈不如來俊臣一般無二?”
裴旻也氣笑了,扶額道:“你身為鴻臚寺卿,昏庸行事,尸位素餐,崇玄署受你鴻臚寺管制,僧人泛濫,富戶強丁乘機削發為僧,以逃避徭役,情況惡劣以極。你卻老眼昏花,一概不知。糊涂至此,還有臉說我是來俊臣第二?”
崔源明一臉愕然,全然不知裴旻所說何事。
“好了!”李隆基看著崔源明一大把年紀,雖然氣他昏庸糊涂,也不想裴旻在這朝堂上將他欺負的太慘,道:“崔卿年事已高,難免分不清楚情況。朕特許崔卿告老還鄉,鴻臚寺卿由鴻臚寺少卿繼任。”
崔源明傻眼了,幾乎是紅著眼圈退了下朝。
李隆基猛拍案幾怒聲道:“朕昨日接裴卿奏報,才知我大唐盡有如此膽大妄為之徒,行如此可惡可恨之事。稅收徭役,國之根本。任霖、阮松之輩,竟然為了一己私利,幫助他人逃避稅收徭役,著實可恨!朕昨夜氣得一夜無眠,對于這種危害我大唐的蛀蟲敗類,朕絕不容忍,有一個除一個!任霖、阮松斷腕于渭水河畔示眾,三日后問斬,以儆效尤。”
群臣見李隆基執法深嚴,心下無不凜然。
李隆基坐下道:“侍御史裴旻,年少有為,為國鋤奸,朕心甚慰,特晉升為御史中丞。希望裴卿繼續秉公執法,傾聽百姓之言,振我大唐綱紀!!!”無言不信說又更新晚了,哭哭哭!謝所有訂閱投票打賞的兄弟們!為了方便交流,無言弄了一個qq書友群,歡迎所有書友入群,一起聊天打屁,一起商討情節:群號:三九零四三四七一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