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二十章 這才是殺人

  乞力徐此刻再無當初的從容,看著面前的焦土戰場,數日未合眼的他,眼珠里全是血絲:向金城發起進攻已經是第四天了。

  整天沒日沒夜地交戰,姑且不論死在攻城中的同袍,光是被他親自下令處死的兵卒就已經超過了一千人。

  就算吐蕃再兇悍,面對這吃人的攻防戰場,也忍不住為之膽怯而退。

  殺自己的同胞并不好受,但在戰場上必需狠下這個心來。不然人人不敢上前,這仗更加沒得打。

  這些天他用盡一切辦法攻城,多次攻上城樓,然而面對唐軍頑強的防守,最終都是功敗垂成。

  看著往城下倒著火油的唐兵,火把隨即從城樓上拋下,堆積的尸體陷入火海之中。

  望了望城樓上那個血衣少年,心底泛起黔驢技窮的感覺,只能期待晚上的妙棋了,不然真的無計可施……

  時近凌晨,外面一團漆黑。

  七十余道黑影緩緩的在西城街巷齊聚,他們鬼鬼祟祟的摸著夜色往西門趕去。

  吐蕃四天沒日沒夜的進攻,唐軍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就連巡邏兵卒衙役都給裴旻安排上了城樓,再打下去城里的壯丁即將是他的目標。也因如此,整個金城巡邏的兵士不足二十個,黑影移動的非常迅速囂張……

  連續四日的苦戰,唐軍上下早已疲乏不堪。裴旻的指揮很細膩,細到分毫。西門是吐蕃唯一不進攻的城門,為此他將苦戰一天精疲力盡的兵卒安排到西門休息駐守,同時將西門養精蓄銳的兵卒調來東門城守。如此保持了將士體力的輪換,也免除西門無兵守給偷襲的危險。

  這般調換,恰好給了他們可趁之機。

  在這最嗜睡的時間里,西門苦戰一日的將士定睡得跟豬一樣,他們能夠輕易的將城門奪下,讓城外潛伏的吐蕃兵士入城。

  想著這唾手可得的大功,絡腮大漢謝宏心底一陣激動。

  突然!

  走在最前頭的謝宏頓住了腳步,警惕的看著周邊,暗叫了一聲:“不好!”

  “這么晚了?這是去哪?”黑影中裴旻笑著從墻角走出,在他身后的是百名持拿長槍弓箭的唐兵。

  火把逐漸亮起,紅光充斥長街。

  謝宏意圖向后逃竄,卻見不知何時,肯德里克領著雇傭兵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謝宏鐵青著臉,看著一步步逼近的裴旻,臉如死灰:“是伊里竇出賣了我?”

  裴旻搖了搖頭笑道:“不是別人出賣了你,是你們自己蠢!”

  謝宏雙眼茫然!

  裴旻笑道:“殺人,怎么殺的?這樣殺的……”他說著,手腕輕輕一抖,秦皇劍脫鞘而出,半空中長劍在手,劈向了最近的一個吐蕃細作。

  他說殺就殺,沒有半點猶疑。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人頭落地。

  他沖進人群左劈右砍,出手如狂,一時間便如沖入羊群中的猛虎,眨眼間就給他殺了八人。

  謝宏看的心驚膽戰,他并未真正見過裴旻的精妙劍法,只是聽說他打的肯德里克無還手之力,知他功夫了得。但卻哪里想到厲害至此。給他殺的七人中,多是這些年吐蕃超募的各國勇士。無一弱手,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技藝在身。可是裴旻忽東忽西的亂砍亂殺下,竟然無一人能擋,都給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數殺了。

  謝宏并非膽怯怕死之人,但看著瞬息間殺了八人又從容而退的裴旻,卻也忍不住心生懼意。

  “這才是殺人!”裴旻似模似樣的又重復了自己的話:他最厲害的是什么?

  毫無疑問是劍術,殺人的技藝。

  比起殺人,整個金城沒有一人有他厲害!

  他在第一天第一次用雇傭兵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雇傭兵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的人物,對于殺人,理當是家常便飯的事情。能一刀殺死,不留第二刀,才是真正的雇傭兵。

  然而伊里竇雇傭的那些雇傭兵有一部分表現的特別奇怪。他們在戰場上不痛下殺手,明明有能夠一劍斃命的機會,他會莫名的踢一腳出去。這讓縱觀全局的裴旻很是費解,聯系到伊里竇賣的天竺香,產生了懷疑。

  天竺香確實很受長安商人以及上流人士的喜歡,但是天竺香的利潤并不高,是生活常用品而非奢侈品。

  如伊里竇這樣的印度大商,冒險走一趟絲綢之路,不賣天竺鉆石、天竺神油這些奢侈品,卻賣天竺香?不能說匪夷所思,卻也不太符合商人逐利的特點。

  任何一點出現,裴旻都只是奇怪,不會懷疑,但是兩者一起出現,就不得不讓他注意了。為此他特地留心了很長時間,發現大多手下留情的“雇傭兵”多是身形不高,卻四肢粗壯的人物。矮壯正是吐蕃人的相貌特點。

  諸多意外加起來就不是意外了。

  為此裴旻特地安排聽得懂吐蕃話的人盯著伊里竇,果然察覺了貓膩,先一步探知了他們的行動。

  不在墨跡!

  裴旻呼喝了一聲“殺!”

  前后弓手松開了弓弦!

  一輪勁射過后,裴旻當先沖殺了過去。

  毫無懸念的屠殺,不過短短的半刻鐘,百余人全數殺盡。

  謝宏似乎怕了裴旻,不敢外裴旻這便突圍,死在了肯德里克的劍下。

  看著肯德里克將長劍抽出謝宏的身體,裴旻給了他一個大拇指:雖然這家伙先前有些傲慢,但是他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在這死守金城的這幾日,幫了大忙。

  肯德里克不以為意的咧嘴一笑:能得裴旻這樣的勇士稱贊,他也覺得榮幸。

  西方人對于這種榮耀,看的特別重要。

  馬蹄聲響起,楊云策馬來到近處道:“裴副使,一切都準備好了!”

  裴旻抹去臉上向下滴落的血跡,卻意外扯下了一塊硬邦邦的血塊,疼的他齜牙咧嘴的道:“走,他們想要玩,我們就陪他們玩,先來個請君入甕,在來一個關門打狗,甕中捉鱉。”多日的殺伐,將他的殺心完全激發,眼中都是嗜血的光芒。

  向西門走著,看了一眼手中的血塊,腦中卻只有一個念頭:此間事了,要好好洗個澡:敵人濺射在他身上的血跡都結成殼,跟膠水一樣的黏在身上。

  在這盛夏時節,他已經足足四天四夜沒洗澡了……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