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贊婆對悉末朗沒有一點好感,只是因為他是自己的上司,對他懷著一定的遵從之心。
如今種種跡象看來,裴旻的目標就是為了鐵刃城,他存在的意義舉足輕重,只要守住鐵刃城,破了裴旻的鬼謀,他便能血洗前恥,以報廣恩鎮外羞辱之仇。
同時也證明自己,作為吐蕃新一代的領軍人物的他,足以取代不知進取,只知道被動防守的悉末朗。
他相信換做他是元帥,統領河西九曲地的所有兵馬,不至于給逼得如此絕境。
他覺得悉末朗今日的被動,便是因為戰略上的嚴重錯誤。
換做是他,會選擇進攻,將裴旻逼在廣恩鎮內,以攻代守,真真正正的讓唐人知道河西九曲地是他們吐蕃的牧場,而不是如悉末朗那樣,死守著說空話。
悉末朗的愚蠢,已經壞了河西九曲地的局面,如今又要調用他的兵馬,配合裴旻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策。若不是悉末朗是吐蕃宿將,忠心可靠,他甚至都要懷疑悉末朗是不是給裴旻收買了。
對于悉末朗的要求,尚贊婆回絕的毫不猶豫……
使者將尚贊婆的回復傳回了吐蕃軍營。
“可惡!”
悉末朗暗恨之余,卻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尚贊婆有家族在他背后撐腰。此刻與之翻臉,對于吐蕃危害太大。
固然心中憤慨,悉末朗卻體現了自己的大度,不予尚贊婆計較,不滿的種子卻已經種下了。
相比悉末朗的被動,在廣恩鎮的裴旻卻要悠哉許多。
吐蕃抱團取暖,疲敵戰術已經無法使用,裴旻也不急躁,在廣恩鎮里悠閑的操練士兵,這個軍營轉轉,那個軍營走走,鼓鼓士氣,似乎毫不將八月期限記在心底。
時間一月月過去!
皇帝不急,太監卻急了起來。
裴旻的聲望本就居高不下,又有八月約定這一事情,對于的關注度也一直未斷絕過。
諸多酒館客棧的老板掌柜為了拉攏客戶,甚至派人在前線打探情報,將第一時間的戰局戰況,編匯成書,說給大眾知曉,還滿足世人的好奇之心。
裴旻之前的輪番出擊,捷報頻頻,說書人將之描繪的如同吳之孫武,漢之韓信,決勝千里,戰無不勝。
如今一熄火下來,頓時詞窮墨盡不知怎么說了。
好事人自然以為裴旻遇到了對手,各種擔憂不絕于耳。
“裴公子這是遇到麻煩了!唉,只恨不是花木蘭,不能去前線助他一臂之力。”
能說這話的自然是裴旻的小迷妹。
至于其他人,擔憂的有之,信任的也有之。
當然少不了幸災樂禍的。
這個幸災樂禍的恰恰還是姓裴!
長安盧家別院!
“子曇兄,就說你是多慮了,真當吐蕃是泥捏的不成!說八個月就八個月,他裴旻真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不就是一個踩了狗屎運賤婢生的野種,猖狂什么!”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言行舉止充滿了惡毒。
他叫盧玉,溫文如玉的玉。
說起仇怨,盧玉跟裴旻確實有著不小的深仇大恨。
盧玉是五姓家族盧家的傳人,經過武則天的收拾,五姓世家大不如前。
盧家子孫為了重新光耀門楣,花費了不少的心血。
早年他們將籌碼押在盧藏用的身上,盧藏用是太平公主的面首男寵也是她的幕僚之一,只要太平公主能夠成為第二個武則天,盧家必然因之崛起。
結果顯而易見,裴旻不說力挽狂瀾,至少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幫著李隆基坐穩了皇位,掃平了太平一黨。盧藏用直接給李隆基事后清算,發配偏遠的番禺。
是不可為之下,盧家又選擇了盧懷慎培養。
盧懷慎雖給笑為伴食宰相,好歹也是昔年五姓家族中唯一一個身居相位的獨苗,有著一定的號召力。
但又是裴旻,“莫名其妙”的在朝堂上怒懟了盧懷慎,讓盧懷慎顏面掃地,再度成為笑柄。
對于裴旻,盧家上下沒有一個對之有好感的,何況盧玉還是盧懷慎的孫子。
自己的爺爺給欺負了,有沒本事報仇,盧玉只能過過嘴癮了。
在他對面的青年也長吐了口氣,輕笑道:“如此甚好,不能再讓那野種長聲望了。吃里扒外的老妖婆已經倒向了他,由他發展下去,對我裴家可大大的不妙。”
說話此人僅以輩分而言,算得上是裴旻的哥哥,而且還是堂哥,同屬一宗一脈。是裴家正朔,主家后裔。
也是因為如此,他們更看不得裴旻的好。
裴家作為數百年的家族,一族之長的位子,誰不眼紅。
若此刻裴旻歸宗,那裴家族人還不排著隊去捧他大腿?
他們這一脈費勁千辛萬苦才從裴旻的爺爺手中奪取了裴家大權,利用裴母的身份將裴父驅趕出去,焉能坐視裴旻王者歸來?
也是如此,盡管族中早有妥協的聲音,執掌裴家大權的族長一脈,依舊死不松口,不聞不問。
原以為死咬著不放,旁家奈何不得主家,卻不料旁家地位最高的老婦人庫狄琉璃確站到了裴旻這邊。
庫狄氏雖是裴家旁支媳婦,但她丈夫是裴行儉。裴家最困難的時候,全靠裴行儉的賺取來了威望功勛支撐著,庫狄氏這第一誥命夫人在裴家的威望毫不遜于裴家主家的家主。
雖然不知為何,庫狄氏與裴旻沒有達成協議,但這已經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了。
若不做些什么,裴家有可能易主。
面對這種情況,裴家家主讓自己最鐘愛的孫子裴云,以考科舉為由來長安活動。
“玉弟,再幫為兄一個忙如何?”
盧玉拍著胸口道:“云哥直說!”
裴云道:“傳個消息出去,就說裴旻已經黔驢技窮,無計可施,八月之約不過是大話而已。目前撼動不了他的地位,至少將他的名望壓下去。讓世人都知道,他不過浪得虛名而已。”
盧玉毫不猶豫的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各種消息在長安蔓延……
時間也一天天的過去,裴旻也一直是按兵不動。
三人成虎,漸漸地,風向往一邊倒去了。
直到秋季過去,冬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