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寧大儒來了!”
“繼續等!”
“張大儒也來了!”
“再等!”
隨著一個一個大人物的到齊,李邕那張滿是陰霾的臉上漸漸散發著光彩。
他可以當這個出頭鳥,但是后續的支持必需足夠。
否則面對裴旻,面對他在士林年輕一輩里的威望,他的反擊只會帶來更大的折辱。
原本裴旻士林的地位與之不相上下,但是他這篇文章一出,幾乎將他抬上了神壇,甩了李邕一大截,根本不足以抗衡。
借勢,是他唯一的辦法!
從效果來看,還是很不錯的。
已經有二十余長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站在他這邊,他們的影響力匯聚起來,可比裴旻一個人要強悍的多。
“差不多可以了!”李邕向自己的管家道:“去吧,知會長秉,讓他將氣氛帶動起來,我隨后就到。”
他說著來到書案前,書案正中間有著一份文章,正是他反擊裴旻的繳文,文中的主題圍繞著忠孝二字,曲解裴旻與長輩辯論的意思,從另一個角度闡述目無尊長的可怕后果,將裴旻此舉說成有違忠孝之道。
百行孝為先!
天下至德,莫大乎忠。
忠孝二字,不只是在儒學,即便是諸子百家中都是位于第一第二的。
諸子百家只是見解學術不同,但其中做人的道理卻是一樣,以導人向上為主,而不是引人作惡。
李府的客堂!
在管家的示意下,趙執趙長秉率先憋不住氣了,高聲道:“某素來敬仰裴國公忠義,卻不想,他竟寫出這種無父無君之文。竟然鼓勵后生晚輩后生與長輩探討,說什么道理由辯論中來,實踐得真知。簡直滑天下之大稽,這人人質疑長輩之言,不聽先賢之話。天下豈非大亂,世間任由不忠不孝的禽獸橫行!”
他這話言語不可謂不重,這也跟他的身份地位有關。
趙執表面上是文人,實際上還有一個身份盜匪,殺人越貨的盜匪。
別的盜匪是躲在暗處的,但是趙執這個盜匪卻是在明處,生活的非常光鮮,受人尊敬。
能夠做到這一點,也算是盜匪中的奇葩。
當然這一切離不開李邕的庇佑。
這也是李邕養士的第三條財路。
歷史上就記載著這么一件事情,扶桑倭國對于大唐的仰慕,人所共知。
一次倭國國王派了五百遣唐使來大唐,當然帶了重禮十艘船,珍珠寶玉上百萬。
李邕大喜過望,熱情的把這幫人安頓在賓館里,好吃好喝招待,不讓他們隨便亂走。然后半夜里,他安排趙執把他們的金玉珠寶全偷了,并且把船鑿沉。
第二天面對一臉懵逼的倭國人,李邕告訴他們,昨天海潮,你們的船都給吹走了,不知所蹤,然后堂而皇之的將此事上報朝廷。
李隆基安排李邕造船十艘,將倭國送回日本。
李邕覺得麻煩,直接讓趙執將五百倭國人都殺了,不帶半點猶豫的。
從后世人的角度來看,李邕此事干的漂亮。
哪怕裴旻知道也會贊上一句,可要知道,李邕并非裴旻。
裴旻是后世人,自帶對倭國的仇視屬性,李邕卻是單純的求財。為了錢財,視人命如草芥……換句話說,他不管對方是不是倭國人,只要有財,都可能是他選中的目標。只是運氣太好,選擇了倭國人。
李邕就是趙執的護身符,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絕對不能坐視李邕倒臺,也格外賣力。
有人開了一個頭,堂間原本沉悶的氣氛一個個的都活躍了起來。
這個大儒,那個大賢也紛紛表態。
正是因為他們知道裴旻這篇文章的厲害,回應起來也特別的激動。
但是他們彼此的話多是大同小異,圍繞忠孝來說的。
實是裴旻的這篇文章沒得黑,稱之為千古佳作,毫不為過。
但是越是這樣,他們越不能讓這篇文章盛傳……
李鴻激動的唾沫橫飛,盡管這老家伙才略平庸,靠著大腿走到了今日。
但終究多活了那么多年,天賦不夠,年歲來湊,引章據典的本事,還是極其高明的。
“《禮記》中有語:‘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過’……”
他正想針對這句話大發言論。
突然一人急急匆匆的跑進了大堂,看他的裝束不過就是一小廝,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正待大怒。
小廝卻不理會滿堂的大儒,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找到了自家的主子,快步上前一陣耳語。
謝書臉色微變,起身向四方作揖道:“在下府中突然有急事,先行告退了!”
他一挽衣襟,奔逃似地走了。
一瞬間堂內熱鬧的氣氛為之一凝,有一種難言的感覺。
趙執咳了咳道:“李大賢繼續說!”
李鴻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
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同樣是小廝,同樣的一聲的汗,同樣的有人離去。
連借口都不變的,都是家中有事。
這一下有人意識到情況不對了。
他們還來不及多想,再一次有人闖進了大堂。
還未等傳入的小廝喘口氣,張睿已經起身道:“清書,可是家中有事?”
叫清書的小廝甚是機警,眼珠子一轉即道:“二夫人摔了一跤,也許會早產,老夫人讓您快些回去。”
張睿對著四方一作揖道:“諸位,不好意思,家中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也不理會身后的叫喚,匆匆而去。
張睿在長安士林的地位極高,不亞于李鴻,他這一走,更加引起了未知的猜測。
膽小之人不等家人通報,已經開始告退了。
一人直接起身。
趙執呼道:“王兄,您家中也有事?”
給稱呼為王兄的臉色一紅,作揖道:“人有三急,在下去去就來!”
他這話音一落,立刻有三人叫道:“王兄等等,我們同去!”
當然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
李鴻越等越是心驚,也打起退堂鼓了。
不到一刻鐘,原本熱鬧的大堂,竟然人去樓空,至于趙執一根獨苗。
另一邊李邕先去了趟茅房,還未得到這個消息,見勢頭差不多了,邁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客堂,人未至,聲先到:“讓諸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