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在孫府后院大廳住了一宿,直到清晨,坊市一開,青羽盟的高層押著廖晴鳳進了府邸。
府中有了足夠的人手,裴旻才放心的準備離開。
公孫幽來到后院相送。
這一早都未見到公孫曦,裴旻忍不住問道:“曦姑娘呢?”
公孫幽望了一眼臥室方向,淡笑道:“還在睡呢,昨夜也沒怎么睡。”她也只是假寐片刻,放不下心來安睡,老嫗的奇術,讓她記憶猶新。
裴旻同是如此,他打著地鋪,一晚上都在擔心,會不會睡著睡著,一條蛇就鉆進來與他大被同眠了。
可不是每一條蛇都叫白素貞,又漂亮又友善 一個晚上都沒怎么睡,只是他體格健碩,人又年輕,看不出來而已。
“那就讓她多睡會兒吧!”對于自己這個小姨子兼徒弟,裴旻還是很寵的。
公孫幽頓了頓,輕聲細語的道:“我們的事,小妹已經知道了。”
裴旻拉著公孫幽的柔荑小手,道:“那小姨子怎么說?”
他也看的出來,他們之間的事情,公孫幽并沒有告訴公孫曦。
這點裴旻尊重公孫幽的意愿,沒有點破,更沒有在公孫曦面前露出什么親昵姿態。
而今一切挑明,裴旻心底自然高興。
公孫幽溫婉矜持,還未成親這般接觸,心底固然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嬌羞,道:“反應跟你一樣,說什么師傅變姊夫了,一驚一乍的”
裴旻耳中聽到了腳步聲,柔聲道:“此間事了,我娶你過門!”
“好!”公孫幽細語輕聲的應著。
裴旻松開了手,順著原路回到了孫府。
雖有些困意,但想著顏杲卿的囑托,裴旻還是以知己的事情為上。
騎著辛巴,裴旻直奔顏府而去。
而今顏府日顯蕭條,府中的丫鬟下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余下個別管事依舊守著宅院。
這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顏家固然是儒門世家,祖上是孔門七十二賢之首,儒家五大圣人之一的顏回,但青黃不接誰也無法抗拒。
顏家傳到今日,也只有顏元孫、顏杲卿在士林中站得住腳。
顏元孫一去,顏杲卿也往涼州赴任,長安顏府徹底沒落了。
現在的顏府由顏杲卿的從弟顏闕疑負責。
顏闕疑是顏元孫弟弟顏惟貞的長子,沒有什么干略,坐吃山空而已。
雖是一脈血親,但他們自己不爭氣,顏杲卿也不可能照顧他們一輩子,自由他們走自己的路。
唯有還未長大的顏真卿、顏允臧以及僅剩的長輩叔母殷夫人讓顏杲卿放心不下。
敲開了門,門房的孫老,裴旻認識,熱心的打了一個招呼,沒讓孫老聲張,只是道明了來意。
這人要人看得起,首先得上進,有擔當。
哪怕是一個乞丐,他都是靠自己吃飯。
而顏闕疑自身無才,沒有本事過上流生活,還不愿意去干吃力的工作,就靠祖上遺留的家底過日子。
這類人,裴旻心底看他們不起,也懶得于他們接觸。
孫老也知自己現在家主的德行,不多說,直接領著裴旻進了別院。
還未走到院里,裴旻耳中已經聽到了爭論之聲。
“娘,您老在長安呆的好好的,去什么蘇州。這一路長途跋涉的,孩兒實在放心不下!”
“你是擔心娘走了,允南不往長安寄錢來吧。”
“闕疑,你已經成家,娘管不了你。真卿、允臧還小,不能讓他們有個壞榜樣。此事就這么定了,你也無需再勸。至于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你”
還未等顏闕疑開口,裴旻咳了幾聲,大步走進了院子里,見顏真卿的母親殷夫人,叫了一聲:“殷叔母!”
見是裴旻,顏闕疑嚇的臉色蒼白,忙上來問好,一臉尷尬。
裴旻理都不予理會,直接來到了殷夫人的面前,行禮問安。
殷夫人臉上也頗為尷尬,畢竟家丑,顏闕疑再如何不肖,也是她的兒子。
殷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出生蘇州殷氏。
略微尷尬之后,殷夫人回禮作福,道:“裴國公太客氣了,叔母之稱,豈敢擔當。”
裴旻笑道:“您是杲卿的叔母,即是我裴旻的叔母,此來也是替杲卿看望您的。他說他領著母親遷居到了姑臧,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特讓我來看看。”
殷夫人搖頭長嘆,都是門房長子,差距為何如此之大,帶著幾分苦笑道:“有勞杲卿費心了,去了涼州,還顧念著我們。”
她做了一個請的架勢,讓裴旻入內去說話。
在大堂入座。
裴旻問道:“適才在外邊聽,叔母要回江南?”
殷夫人臉上微紅,慚愧道:“讓國公見笑了。也確有此意,真卿、允臧還小,原本他們是跟著長兄學文,而今長兄去世。長安這邊風氣不佳,娘家那邊更適合真卿、允臧學習。”
裴旻敬慕道:“叔母此心可比古時孟母,旻深感佩服。有母如此,相信真卿、允臧一定會成大器的。”
孟母三遷,不過是縣內遷居,而殷夫人卻要從長安遷往江南蘇州,個中艱辛不言而喻。
殷夫人為子如此,無怪顏真卿、顏允臧會有歷史上那般赫赫成就。
顏真卿自不用說,書法界的亞圣,他的書法成就不遜于王羲之。
比之王羲之,顏真卿更是當時少有的宰相才,只可惜他沒有遇上真正的明主,一直受到楊國忠、李輔國、元載、楊炎、盧杞等權臣的排擠,給趕出廟堂下放為官多次,但每一次他都憑借超凡的政績回到朝廷,經歷多次大起大落,依舊保持方正本心。
每每念及顏真卿,裴旻都為他感到遺憾,要是給他一個明主,他相信顏真卿的成就絕不亞于房玄齡、杜如晦、魏征、姚崇、宋璟這類名相。
至于顏允臧,固然比不上他兄長那般驚才絕艷,卻也推劾不避強御,是一代名臣。
看著殷夫人的望子成才,裴旻心底也著實喜歡那個曾經跟他一起為顏元孫守孝的小弟,又想起了自己的兒女,突然道:“不如這樣,真卿也算是我半個徒弟,他懂事聰慧,我素來知曉。我兒小七小八,越來越頑皮,正缺一益友玩伴。不如叔母也搬去涼州如何,那邊正在推廣文教,我打算將我老哥哥張旭請到涼州,負責此事。真卿于書法一道,極有天賦,若能得張老哥指點,那可再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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