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釗的死,自然跟裴旻有關。
裴旻來到這夢幻般的時代已經有十數年了,也在李隆基的支持下,打造了一個更為強盛的王朝。
但歷史的前車之鑒,一直是裴旻的心病。
對于制造安史之亂的那一批人,裴旻心中絕不存有半點的姑息之念。
李林甫一直留著是因為實在不舍得。
裴旻最早將李林甫誆騙到身旁的時候,動的就是想法子整死他的心思。
只是那個時候他實在缺人,李林甫個人的能力也特別出眾。
裴旻用著特別順手,這一用就舍不得殺了,一直用到現在。只要李林甫不起二心,愿意在涼隴之地呆著,裴旻真狠不下心來對付他。
但是對于楊釗,歷史上那個愚蠢的楊國忠,裴旻沒有半點的不舍。
觀其所作所為,楊國忠對于唐王朝沒有半點的貢獻。
楊國忠得寵多年,但是他真正執掌朝局的是李林甫死后的那幾年。
不長,就四年。
但這四年里,他都干了什么?
炫富、內斗、胡亂任用官員、隱瞞災情,一手主導南疆的敗仗,損兵折將二十萬,最可笑的是他還炫耀自己打贏了。
他就是一個二百五,四年里沒有干成一件像樣的事情。
李林甫在混球,也是毀譽參半,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楊國忠活著沒有半點價值,真不如死了。
故而裴旻在與楊釗約好之后,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展如,讓他在楊釗回程的時候,找機會將他除去。
展如也沒有多問緣由,干凈利落的答應了。
裴旻也相信展如的實力,對付楊釗綽綽有余的,不去在意此事了。
等著明日迎娶公孫幽。
千盼萬盼,二月十六日終于到來。
裴旻一早穿上了喜慶的衣服,在府外迎客。
裴旻的本意是一切從簡,邀請最親近的人,一起熱鬧熱鬧足以。
但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尤其是裴旻這個身份地位,諸多事情根本無法隨心。
就如龜茲、焉耆、于闐、疏勒四王親自攜帶禮物行了數千里親自來參加,如此盛意,裴旻又怎么能將他們拒之門外?
還有昭武九姓國的代表使者。
這接待了安西四王,不接待他們,他們又會怎么想?
一個不慎,就會影響西域局面。
這對西域的國王、使者這般熱情,要是將諸多官員拒之門外,會生出什么傳言,誰也預料不到。
這接待了官員,那些仰慕裴旻大名又好顏面的文人墨客又要不要接待?
裴旻也只能選擇來而不拒,一并的接納下來。
故而相比當年娶嬌陳的時候,熱鬧了許多。
往來賓客是絡繹不絕,有西域的諸王使者,也有達官貴胄,還有文人雅客,甚至江湖武人,自己的親友反而少了。
不過裴旻并不打算逐一相陪。
西域的諸王使者,裴旻讓李林甫負責接待。
李林甫最好權勢,讓他代表裴旻與諸王往來,正對李林甫的胃口,能夠滿足他的欲望。
四方官員,裴旻安排了張九齡負責接待。
張九齡耿直溫雅,風度不凡,世人特地將他的風采稱呼為“曲江風度”。歷史上張九齡死后,有人向李隆基舉薦人才,李隆基常常多嘴的問一句“其人風度得如九齡否?”
張九齡長得并不帥氣,但風采氣度無人可比,是絕大多數的官員效仿的對象。
讓張九齡來款待官員,最為合適。
那些文人雅客,裴旻安排了王維負責。王維是個全才,不但文采斐然,還精通音律,善書法,篆的一手好刻印,但凡文人會的他都會,而且水平還都是一流,足以應付。
至于江湖武人,裴旻別出心裁的讓哥舒翰負責。
哥舒翰之前是個二世祖,在西域的時候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身上草莽氣息極重。
讓他陪江湖武人,也是一手妙招。
經過多年的磨練,在這用人上裴旻早已是得心應手了。
而裴旻只要負責接新娘,陪好一眾屬下好友便可。
隨著及時的到來,公孫幽在公孫曦的陪同下進了裴府。
青色的大秀外袍,兼之素紗的連體衣,配上公孫幽那劍眉秀眉,別有一股端莊大氣。
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全場登時響起嘆為觀止的嘆息聲。
公孫幽是最為標準的東方美人兒,而且又與一般的東方女人嬌弱不同,多了幾分堅毅,但與公孫曦的那種英姿颯爽,又有小小的區別。
在兩者之間,柔中帶著三分剛,剛中又有幾分柔,格外吸引人。
裴旻聽到四周的感嘆,也很是得意,仰首挺胸的。
他有過一次經驗,輕車熟路的在萬眾矚目下,領著公孫幽給裴母敬茶。
裴母本就對公孫幽有很大的好感,彼此都極為熟悉,對這個兒媳婦特別滿意,笑得合不融嘴,連連稱好。
這喜慶的日子里,最高興的反而不是裴旻,是三個小家伙。
小七、小八平日在府中學習玩樂,鮮有同齡玩伴。
唯一一個還是顏真卿。
但是顏真卿大小七、小八約四歲,又幼年喪父,與當初的王忠嗣一樣特別沉穩,熱心學習,不愛說話嬉戲。
這小孩子一歲一個樣,何況是大了四歲?
顏真卿能夠帶著小七、小八玩耍,照顧他們,但是很難跟他們玩到一塊去。
楊玉娘就不同了,他們的年歲相仿,更為合拍。
正好小七、小八懂得多,而楊玉娘更加貼合民眾,知道民間的孩子是怎么玩耍的。
很快就玩道一起去了,今天府中這般熱鬧。
上上下下尤為忙碌,也沒人管他們,更是在人群中追逐嬉戲,笑聲更添了幾分的喜慶。
他們三人也來到了現場,看著給裴母獻茶的公孫幽。
小八驚呼道:“幽姨今天好漂亮!”
小七一本正經的說道:“娘親說了,今天就要改口叫幽姨娘了。”她說著也直勾勾的看著說道:“幽姨娘本來就漂亮,今天更加的漂亮。小七以后要是能跟幽姨娘一樣漂亮那就好了……”
女孩子就愛漂亮,小七這小小年紀也已經到了懂得愛美了。
小八很會哄女孩子,立刻說道:“爹娘都說,姐姐未來一定比娘親漂亮,一定會跟幽姨娘一樣的。”
小七聽了甜甜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楊玉娘,見她呆呆的看著公孫幽,道:“玉娘也覺得幽姨娘漂亮?”
楊玉娘“嘿嘿”一笑,道:“新娘的衣服好漂亮,比姊姊出嫁時候好看多了。將來玉娘也要穿這么漂亮的衣服出嫁,肯定比現在的新娘更加漂亮。”
小七嗆道:“這么小就想著嫁人,也不知道羞。”
楊玉娘大眼睛一翻道:“我姊姊說了,女孩子生來就要嫁人的,有什么好羞的。而且姊姊也說了,將來要嫁就要嫁裴哥哥這樣的大英雄,這才無愧此生……”
三個小家伙清脆天真的話音不大不大,但在這個舉行儀式無人說話的當前,清洗的傳到了四方,引起了一陣善意的歡笑。
自然也傳到了裴旻、公孫幽的耳中。
裴旻心中念道:“也不知這些話是誰灌輸給怎么小的孩子的,難道是?”
他想到了在洛陽時遇到的那個風情萬種的裴楊氏脊背隱隱有些發毛。
將公孫幽送入洞房,裴旻強忍著留下來陪新娘的沖動,去陪一眾賓客了。
裴旻并沒有急著去安置親友的院子,先去了別的幾個院子打個招呼看看情況。
幾乎如裴旻預料的一樣,西域諸國與使者的院子,李林甫完全主導了場面,與西域諸王把酒交盞,交談盡歡。
李林甫還不是當初的主持酒局,而是真的與這些諸王使者相交。
裴旻了解李林甫的想法,這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的好處。
李林甫永遠不會滿足當前的自己,他會不斷的尋找機會把握機會表現自己,以展露自己的能力才華。
裴旻極為重視西域,李林甫自然積極的向這方面發展。
進去跟他們敬了一杯酒,走向了張九齡負責的院子。
張九齡也是不負眾望,手舉著酒杯高談論闊,說的是時政,歷史大事。
便如后世的講座一樣,張九齡以他特有的風度風采,征服著全場。
一樣的敬了一杯酒,裴旻去了王維的場子。
一進院子便發覺他們已經玩開了。
都是文人雅客,很開心的行著酒令。
酒令由來己久,最早誕生于西周,完備于隋唐。
故而這個時期的酒令最是豐富。
王維還將酒令與燕射聯系起來。
行不上酒令者,可用燕射找回顏面,但若兩者皆不行,那就自罰兩杯,很是開心。
見到裴旻走進來,一群人還起哄著讓裴旻行酒令。
酒令行的是雅令,以詩句為上,也就說聽令輪流說詩詞,說意境一樣的詩句,可以是前人的詩句,也可以自己臨時而作。
裴旻不是吹牛,這方面的酒令,在整個大唐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作為一個文科生,唐詩宋詞三百首皆在他的腦海里,酒令詩句是隨口而來。
大大表現了番,在眾人的敬慕下離開這里,去往江湖人聚集的院子。
這還未走到院里,就聽陣陣起哄聲傳來。
哥舒翰此刻正赤裸著身子跟一個江湖人在玩相撲。
相撲可不是日本的特產,是實打實華夏的游戲。
春秋時叫蚩尤戲,秦漢時期叫角抵,南北朝到南宋時期叫相撲,后來日本學了去,發揚了起來,而且學的還是四不像。
真正的相撲是勇者間的角力,斗力氣斗技巧,是尚武之人最熱衷的游戲。
有道是:孟賁古冶兩相搏,強者角抵在必得。今番對陣顯身手,他日三軍勇報國。
練習角抵是為了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戰斗技巧,好保家衛國。
而日本的相撲完全是畸形的產物,就他們的相撲好手,真能上陣打仗?
那肥豬似地身體連基本的行軍走路都過不了關,別說奔襲數十里投入戰斗,走個一二里,怕是腳就受不了了。
哥舒翰魁梧粗壯,一身的肌肉鼓脹,跟他對位的身型也遜色不了多少,一樣的筋骨結實,充滿了男性的陽剛氣息。
兩人糾纏在一起角力,才是真正男人的運動。
哥舒翰在這方面顯然很有功底,試探了幾招,突然一個抱腳翻,將對手掀翻了過去。
然后手指著左邊,挑釁的做了一個喝酒的手勢。
右邊眾人也跟著起哄。
原來他們再玩占位賭酒!
見裴旻到來,氣氛更加熱烈,有人起哄讓裴旻露一手。
這喜宴高興,裴旻也不想掃興,讓人送來兩根棍子,說道:“這婚宴上動兵戈不好,就用這木棍代替。一人獨練過去枯燥乏味,不如來一人與我合擊?誰有興趣的?”
一瞬間左右都沒有聲音了。
雖說劍客的特征就是即便對上強者也要勇于拔劍,可是明知上場受虐打不過,也沒有幾人愿意丟這個臉。
好一會兒,一個粗獷的漢子按耐不住,大步走了上來,道:“某是公孫姑娘的手下敗將,知道不是國公的對手,就想見識見識什么是天下無雙的劍術,長長見識。”
“好!我們點到為止!”
裴旻說著,看了左右一眼,笑道:“你們不站位了?”
他這話音一落,原本有些拘束的氣氛,瞬間火熱,嘩啦啦的都往裴旻那邊站去了。
粗獷漢子指著他的幾個好友,大罵他們沒義氣。
倒是哥舒翰悠哉悠哉的慢悠悠的走到對面,見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說道:“你們傻不傻,站在這邊有酒喝!”
笑聲轟然想起。
裴旻并沒有直接取勝,而是與對方打了三十合,帶著幾分指點的性質,結束了這一次的對決。
勝負自然不用說。
逛了一圈,裴旻才來到親友部下的院子,陪他們盡興的吃喝。
直到星火點點,裴旻才精神抖擻前往自己的婚房。
在裴旻進入房間的那一刻,兩雙眼睛已然對上,相視一笑。
裴旻第一次叫了一聲:“夫人!”
公孫幽因了一聲,也叫了一聲:“郎君!”
裴旻關上了門,拉住了自己夫人的小手。
長夜漫漫,裴旻并不記得上壘,反而很是感慨。
兩人就坐在床沿,說著當年相識的點點滴滴。
說道了第一次見面,說到了客棧的夜談,說到了相知相識的一切。
越說越是動情,自然而然的共赴巫山,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