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將楊家的情況向裴旻回報,理所當然的將楊玄琰的托付說了。
裴旻聽了心中充滿了歧異,什么叫做“玉娘,就托付他了”,要是楊玉娘是個黃花大閨女,他都有楊玄琰這是要將女兒嫁給自己的感覺了。
現在楊玉娘才六歲,跟自己的兒子小七、小八一般大小!
只要楊玄琰不是腦子有坑,不會動這個念頭吧?
他哪里知道裴楊氏將裴旻對于楊玉娘特別的關懷,用自己那不干凈的思想視為別有用心,并且勸說自己的父親把握這個機會。
故而在楊玄琰眼中,裴旻對他們楊家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楊玉娘。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裴旻這個龐然大物,會對小小的他們如此上心。
裴旻古怪的表情,對上王維那古怪的表情。
裴旻不可思議的道:“你覺不覺得楊玄琰這是話中有話?”
王維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只是覺得自己多心了,畢竟楊玉娘的年齡在那里,尷尬的笑了笑,說道:“許是楊玄琰覺得玉娘跟裴帥投緣吧。”
其實他自身也萬分奇怪。
以裴旻的身份地位,為什么對于完全聯系不上的楊家照顧的那么周到?
裴旻也不好解釋因為歷史上李楊兩家相愛相殺的原因,索性也不解釋了,將心思用在高昌倉的建造上。
高昌倉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糧倉那么簡單。
一但建成,以后西域若有災情或者兵事,高昌倉皆會有救命之用,成為整個西域糧食的運轉中心。
高昌倉過于重要,也很容易成為下手的目標:就如官渡之戰的烏巢。
故而裴旻的想法是將高昌倉建造成跟洛口倉一樣的堡壘,以兵卒護衛,進可攻退可守。
為此裴旻還特地跑了一探西州,親自探查了西州的地形,決定在高昌城西北的龍泉館建造高昌倉。
龍泉館形勢險要,依靠柳谷渡金沙嶺,往北是北庭都護府,往南是高昌倉,土層堅硬、干燥,又有水路運輸之便是不二之選。
就在龍泉館大興土木的時候,長安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武婕妤死了。
得了癔病瘋了的武婕妤盡管有劉神威這樣的神醫精心照顧,延緩了些許壽命,一樣改變不了最終的命運。
李隆基最寵愛武婕妤,盡管她干了陷害皇后這等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不改初衷,想方設法的要將她從冷宮里就出來。
而今佳人病故,李隆基悲痛之下,甚至相思成疾,又受到了寒氣的影響,一病不起。
不得已由太子李嗣謙監國理政。
李隆基從來不培養自己兒子的治國水平,只是安排老師教導他們孔孟之道,圣人之言。
李嗣謙完全就給教傻了。
要是在民間,如李嗣謙這樣人會是一個知禮、老實、正直、謙遜、善良的百姓,成為鄰里稱道的楷模。
但是身為皇儲,這一切本是優良的品行,瞬間成為了反面教材。
知禮則過于迂腐,正直則不懂得變通,謙遜則無君王的風范氣度,至于善良老實,則受人擺布。
監國理政完全沒有主見,百官說什么是什么,一但有了分歧,則優柔寡斷,不知應該聽誰的。
最關鍵的是放著朝中張說、張嘉貞、王晙、李元纮這些人才不聽,聽信自己的授業恩師,一代名士郄恒通。
郄恒通是國子博士,是盛世鴻儒孔穎達的徒弟,那經學水平在當今世上絕對是數一十二的,即便是賀知章都未必比得上。
裴旻在士林的地位也遠不及他。
裴旻的身份是文宗,所謂文宗就是文壇宗師,而郄恒通是經學巨匠。
裴旻只是文采好,能作詩,能寫文章。
郄恒通卻是正兒八經的將儒學研究到骨子里的文人。
儒家千言萬字,那是倒背如流。
可是文章寫的再好并不意味著懂得治國,儒學研究的再透徹,亦不意味著行政能力強。
郄恒通就是那種死研究經學的老學者,自身無半點的行政能力,在背后胡亂支招。
當初李隆基封禪的時候,李嗣謙也監國過,并沒有出現什么紕漏。
是因為當時還是宋璟為相,宋璟有足夠的威信威望掌控著朝局,能夠引導著李嗣謙做出正確的決斷。
而現在的首相張說不足以服眾,次相李元纮與宇文融對之虎視眈眈。
李隆基在的時候,能夠鎮住場面,李隆基這一病倒。
張說一黨派與李元纮與宇文融這一黨立刻就爭的天翻地覆。
張說認為李元纮、宇文融目光短淺,固步自封,打壓邊帥,會直接導致大唐邊軍的動蕩,從而放棄更輝煌的未來。
而李元纮、宇文融覺得張說是在玩火自焚,邊帥過強,容易引發不可估算的動蕩。
李嗣謙壓不住不說,還聽信郄恒通的胡亂指揮。
整的朝堂上下是人心惶惶,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樣。
一連兩個月余,朝政居然出現懈怠,政令不通的可怕情況。
李隆基病重,最擔憂的莫過于高力士了。
高力士對于李隆基稱之為赤膽忠心亦不為過。
在李隆基病重的這些時日,高力士日夜侍奉于御前,端茶倒水,日夜不斷,較之李隆基的幾個兒子更為勤快。
興慶宮。
巨大的寢宮為濃郁的藥味覆蓋。
經過兩個月的休養,李隆基的病情也有了好轉。
在高力士的侍奉下喝了藥,李隆基有氣無力的道:“高將軍,現在的朝局情況可好?”
高力士自然知道朝堂的情況,但是此刻他卻說道:“如今太子理政,朝堂一切事物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李隆基有氣無力的說著,看著一臉血絲的高力士。這兩個月在隱隱約約朦朦朧朧間,他依稀記得身旁除了高力士,還是高力士,長嘆道:“想不到朕年富力盛,居然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辛苦你了。”
高力士泣聲道:“只要陛下能夠康復,老奴辛苦一點又有何妨。只要陛下無恙,便是要老奴死了,也無怨無悔。”
“咳咳……”
李隆基咳了咳,粗聲道:“瞎說什么,朕不會死,你也不許死!去,將太子叫來,朕要問問他情況……”
高力士忙跪伏道:“陛下,身體為重。只要身體好,國事何時都能處理,何必急在這一時,老奴懇請陛下,好好休息,以身體為重。”
李隆基原本堅持,但一想之前情況,話到嘴邊,改了口道:“好吧,就聽將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