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君士坦丁堡。
利奧三世聽著總督查士丁尼的匯報,臉上陰晴不定,有些憤怒,又有一些無奈。
利奧三世是現任拜占庭的庭帝國的皇帝,伊蘇利亞王朝建立者。
自從阿拉伯帝國橫空出世之后,在這個具有無限擴張意識,集結政治宗教軍事一體的政權攻擊之下,輝煌的拜占庭帝國就進入了噩夢的時代,大部分領土幾乎喪失殆盡,只剩下小亞細亞半島上的疆域,倚仗他們的民族特性海軍守衛著最后的家園。
利奧三世原本是拜占庭的軍人,他并不是正統的羅馬皇族,而是崛起于行伍之中的貴族,憑著軍功晉升到高位,官至安納托里卡軍區司令。
利奧三世趁著阿拉伯橫掃拜占庭的時候,自立為皇,成為了拜占庭的新皇帝,并且倚仗君士坦丁堡抵御了阿拉伯帝國水軍的攻擊。經過整整一年艱苦的保衛戰,最終利用希臘火成為拜占庭的救世主,鞏固了自己的地位。
利奧三世作為伊蘇利亞王朝的第一任建立者,與諸國歷代建立者一樣,皆是胸懷大略,目光長遠的君王。
從他刻意交好蘇祿可汗,幫助蘇祿統一突騎施,成為西北雄主即可看出一二。
利奧三世看似無條件的資金援助,換來的利益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若非的突騎施的騎軍相助,利奧三世根本吹不起反攻的號角。
只是時運有些不佳,遇上了最為強大的阿拉伯帝國。
如今的局面對于拜占庭孰不樂觀,宿敵阿拉伯帝國已經從當年的水軍失敗中走了出來,甚至較之以往更加強大。
而他們的陸軍依舊不堪大用,實在難以與橫行亞歐非大陸的獅軍抗衡。
至關重要的還是一直依賴的盟友突騎施已經完全陷入了無休止的內斗,雙方打得不可開交。
查士丁尼帶著幾分苦澀的道:“我們的盟友蘇祿已經讓唐王朝的裴擒到了長安,成為了俘虜。以莫賀東、莫賀達干為首的黃部與蘇祿的兒子爾微特勒為首的黑部,現在已經劃清了界限彼此攻擊,還分別向我們求助。”
利奧三世怒罵道:“向我們求助?當我們是仁慈的上帝了嘛!現在的他們自己都顧不上自己,完全沒有半點用處,支援他們,跟施舍乞丐又有什么區別。你回絕他們,說是他們都是我的盟友,我不好插手。”
頓了一頓,揉著生疼的腦仁,說道:“突騎施是指望不上了,那該死的奧馬爾對這我們的君士坦丁堡虎視眈眈,最近又有組建水軍的心思。失去了突騎施的襲擾,我們的情況很是危險。幸虧那頭獅子不會水戰,要不然……”說道這里,他又帶著幾分自嘲道:“我神圣羅馬帝國昔年是何等輝煌,現在卻落得如此地步,實在令人難受。”
查士丁尼也心有所嘆,想起當年的凱撒橫行西方的英雄事跡。
好半晌,利奧三世才道:“突騎施是指望不上了,唐王朝呢。那頭獅子剛剛奪取了天竺,已經將兵鋒指向了西域。我們跟他們有共同的敵人,要是能夠與他們結盟,遠比倚仗不可靠突騎施更強。突騎施的騎軍是何等強大,但遇上唐王朝的軍隊,那就像風卷起了黃沙,一掃就散了。你也說過,唐軍的強軍,一點也不會比獅軍團遜色。那個叫什么裴的,他的本事也能與那頭獅子一教高下,他們是能夠與阿拉伯一戰的……”
查士丁尼露著幾分無奈的表情的道:“不一樣的,唐王朝跟突騎施不一樣。突騎施沒有固定的經濟來源,我們給錢,他們出兵,各取所需。唐王朝太富饒了,他們自己內部就能自給自足,完全不用倚仗任何國家。我們需要他,他卻不需要我們。這樣的對話交涉是不公平的,我們太吃虧了。尤其是他們的裴,很不好說話了。他就是猶大,貪婪卑鄙,不擇手段。要是可以,我不想在跟他這樣的人,有任何的往來。”
當初在長安,裴旻給了他很不好的印象。
即便過去那么多年,查士丁尼依舊難以忘懷。
“求人,哪能不受氣!”利奧三世無奈的長嘆道:“總督你是智者,應該明白。我們四周,除了唐王朝,已經沒有敢跟阿拉伯為敵的國家了。跟他們聯合,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再說了,那個唐王朝的裴,不是在涼州嘛,你是去長安,不會見到他的。”
查士丁尼也知與唐王朝加固結盟是勢在必行,突騎施內亂之后,他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們還不知道,這個孤助無援的局面,正是裴旻一手布置的,等的就是他們的上門。
東宮!
“滾,滾,滾!”
李嗣謙如瘋了一樣,叫著吼著,將身旁能夠拿得動的東西,都丟向了在周邊侍奉的太監侍婢。
各種名貴的杯盞丟砸在地上門上,整個大殿充滿了酒味。
李嗣謙怒目圓睜,披頭散發,哪里還有一國太子的樣子。
就如一個撒酒瘋的醉漢,看什么東西都不順眼,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戾氣,只能通過打砸來發泄。
就在這之前,久病康復的李隆基了解了一切。
得知李嗣謙監國的這兩個多月的“可怕”成績,李隆基自然是勃然大怒。
甚至特別將李嗣謙叫道病榻前,毫無顧忌的訓斥了一通,罰他閉門思過。并且將國子博士郄恒通趕出了東宮,罷免了他教導太子的權力,罪名是教導不利。
李嗣謙心底是委屈之極,他也知道自己這幾個月干的確實不好,將大好的朝局,處理的動蕩不堪,甚至出現人心惶惶的局面。
但是他真的很用心很努力的去干,用自己一切努力來當好這一個太子。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一定干的好的,尤其是皇帝這樣難度最高的職位……
發泄的沒有力氣了,李嗣謙直接倒在了大殿的階梯上,嘴里囔囔自語:“父皇,你當年身為太子,身旁有姚崇,有宋璟,有張說,有劉幽求……有一個個的賢臣名相,指點教導你怎么樣當一個太子。我有什么,太宗皇帝為了鍛煉太子,讓魏征,讓馬周、褚遂良這樣的大賢教導,我又有什么?你什么都不教,什么都不讓學,你讓我怎么治理好這么大的國家。怎么壓得住,一個個的文武大臣?”
“你罵我,訓我,說我無能,可你想過沒有。笨鳥,還有先飛的機會,我卻連這一點點的機會都沒有。又要我有太子的本事,又不放心我,你讓我怎么辦……”
他嘟嘟囔囔的,生平第一次喝醉酒,將一切想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
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顧,通通都說了……
身在皇宮,至尊之處,也是最骯臟的地方。
管得住嘴,才是活下去的方法。
李嗣謙顯然放了天大的忌諱。
李隆基托著病體,處理著李嗣謙留下來的亂局。
在興慶宮里,李隆基接見了一個又一個的文武大臣。
或是宰相,或是尚書。
這一個個與李嗣謙面前爭斗的面紅耳赤的朝堂大員,在帶著病體,臉色蒼白的李隆基面前,卻如小貓一樣乖巧。
此時此刻,李隆基就是整個唐王朝的主心骨,即便他是病著的,甚至走不了路,說話都有氣無力,一樣能夠鎮住一切。
原本懈怠的朝政,再一次運轉起來。
只是短短的三日,李隆基就處理了李嗣謙兩個月累積下來的問題。
但是因為過度的勞累,原本漸轉的身體,又有加重的跡象。
“陛下!請您保重龍體!”
高力士跪伏在地上,重重的磕著頭。
李隆基亦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順暢,心底很是慌亂。
他們李家人雖是皇帝,號稱上天之子,但是諸多人皆有氣疾的病癥。
唐高祖、唐太宗、長孫皇后、唐高宗統統患有“氣疾”,還有長樂公主、晉陽公主,以及諸多皇室宗親,都是因為氣疾病故的。
李隆基的二哥李成義,也是因為氣疾早逝的。
這個時代固然沒有遺傳一說,但是李家諸多人都有這病,都應這病而亡。
不可避免,令得李家人有著強烈的心理陰影。
李隆基之前并沒有查出氣疾史,但此刻氣息不順,大有氣疾的預兆,也不敢在逞強了,頓了頓道:“高將軍,傳朕圣諭,宮中小事有你決斷,大事在于朕商議,朝中政務,先由張說總攬,李元纮輔之。”
此時此刻,李隆基也不敢再讓李嗣謙監國了,直接將權力交給了行政能力更加出色的宰相。
就在李隆基靜心休養的時候,李嗣謙那發泄似的醉話也傳到了李隆基的耳中。
李隆基并沒有震怒,亦沒有表現出多少異樣的表情,只是心底下了一個決定。
廢太子!
廢太子在任何時候都是一件大事,甚至能夠轟動整個廟堂,引發一次動蕩,一次清洗。
可李隆基這里卻沒有半點的跡象,甚至都不打算急著處理,等自己病好了些再說。
因為李嗣謙這個太子手中根本沒有多少權力,他翻不起半點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