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的獅軍團久經戰陣,每一個兵卒都是從其他兵團里表現出色的老兵調撥過來的,沒有一個是新兵蛋子。
戰場之上一個老兵的存在,比十個新兵蛋子更加有用。
一支精挑細選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兵卒自然有著可怕的力量,幾乎不用多余的指揮,前鋒騎兵的兵士已經知道如何破陣。
他們在西方縱橫無敵,不只一次遇到以步戰騎的局面。面對長槍陣,也自有心得。
阿拉伯騎兵戰馬都裝有前胸護甲,他們一個個以戰馬的前胸護甲撞向了唐軍的長槍,同時將手中的騎槍脫手射了出去,先一步遠距離,射亂敵陣。
趁著前方槍陣兵士倒下的瞬間,兇狠的撞擊了上去。
結果阿拉伯騎兵居然立損五百騎……
莫斯雷馬薩心底有些絞痛,他不是不清楚舍棄戰馬帶來的天然機動性,以騎軍正面破開步陣,絕不討巧,開路騎卒必然要死于撞陣途中:只是裴旻選擇的位置太過鮮明,易守不易攻。在狹長的甬道里,騎兵無法迂回繞后。單純的以步卒沖陣,確實可以避免這種損耗。但是步卒的沖擊力,哪里比得上騎兵?
唐軍有三路軍隨時可能趕來支援,用步卒跟裴旻在這甬道里打消耗戰更加愚蠢。
到了這一步,莫斯雷馬薩也豁出去了,下了血本,直接以騎兵正面沖擊長槍陣,用騎兵的血肉沖擊甬道。
可他怎么樣也想不到損失的居然是這般慘重,裴旻布下的步陣防御是如此驚人。
五百余騎兵,不是折損在長槍陣后的強弓硬弩之手,而是硬生生的在撞擊槍陣中,瞬間斃命。在加上弓弩的傷害,這一瞬之間,他們居然折損了近乎千人。
饒是莫斯雷馬薩身經百戰,親手造就無數血腥場面,看到這一幕也心底發怵。
沖在最先頭的騎兵幾乎人人心知沖鋒九死一生。可退是不能退的,沖慢了唐軍的強弓硬弩也會毫不留情的要他們的命,以最快最強的速度沖陣,才是真正的點滴活路。
他們在弓弩射程邊緣地帶便開始加速前沖,這個時間段的騎兵氣勢最盛,沖速最足,一騎撞陣,憑借戰馬狂奔帶來的慣性,那股巨大沖力的恐怖,不言而喻。
結果人與馬全部死在了唐軍的長槍之下。
五百余騎兵直接被長槍洞穿身軀……
最不可思議的是長槍洞穿了人馬的身軀,展露出了恐怖的韌性,長槍面對騎兵可怕的沖擊力,居然彎而不斷,長槍硬生生的抵擋住了沖擊。
憑借這一優勢,阿拉伯的騎兵全然未能撼動唐軍的長槍陣。
“這怎么可能?”
莫斯雷馬薩一臉的不可思議。
他卻不知,裴旻手中的這支長槍兵手中所持拿的長槍是用上等桑柘木制成的。
桑柘木木質細密堅韌,稱為“貞柘”。虞世南《琵琶賦》就有贊美語句:“木瓜貞柘,盤根錯節,或錦散而花開,或絲縈而綺結。”
一般而言,桑柘木是用來制作上等弓箭與馬槊的。
裴旻在軍備上向來舍得花錢,為了提高槍陣的威力,他特地用自己喬峰的身份私自掏腰包,從荊南購買了一大批桑柘木,以捐贈的方式送給了隴右都督府。
裴旻將這批桑柘木運往長安,申請讓兵部給自己造一批長槍。
裴旻將其中三成送給兵部,又送了李隆基龜茲古曲,上下打點。
兵部以鋼鑄槍頭,桑柘木為桿,以制造馬槊的工藝,制成了這批長槍。
不論穿透力還是柔韌性,都是長槍里的精品。
步槍如林,攢箭如雨。
只是一個沖刺居然折損了近乎千人……
莫斯雷馬薩強忍著心底的不適,再次讓人發動了沖擊。
結果一如既往。
又是一個沖刺,又有一千阿拉伯的騎兵死在了唐軍的槍陣箭羽之下,無一生還,但阿拉伯的騎士們無一撤退。
他們的舍身奮戰,終究讓面前的長槍陣陣產生松動,巨大的戰馬造成的沖擊力繃斷了長槍,人馬的尸體,受著慣力的影響撞進了槍陣。
當先的唐軍兵士受不住這股力量,直接鮮血迸濺而死。
死人不怕,可死得這么快,莫斯雷馬薩有些難以接受,但他本人依舊面容不改,厲聲高呼道:“騎軍破步陣,最難在開頭,只要破開那幾排槍矛,之后自然就會順暢許多,不要讓我們勇士的血白流。在真神安拉的庇護下,突破敵陣……”
他又點了三波騎兵,強行沖陣。
兩次壯烈沖鋒過后,長槍陣出現了動蕩,崩壞了……
以三千五百余名精銳騎兵為代價,阿拉伯沖垮了唐軍的長槍陣,兩千名唐軍兵士全數陣亡。
陣在人在,陣破人亡。
便待阿拉伯騎兵準備接收戰果的時候,他們發現原本位于唐軍后方的強弓勁弩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手持陌刀的兵士。
說起陌刀軍,自然離不開神通大將李嗣業,但并不意味著裴旻麾下只有李嗣業一支陌刀軍。
此刻出現在阿拉伯騎兵面前的兩千陌刀軍,或許沒有李嗣業那么可怖,卻也無愧陌刀之名。
他們身披鐵甲,列陣向前,揮刀劈馬,如墻推進,迅猛無雙!
他們以步戰騎,再次將三千阿拉伯騎兵斬于馬下。
只是面對潮水一樣的突擊,他們不可避免的出了慘痛的代價,兩千健兒,只剩不到三百。
阿拉伯再一次發動了突擊。
此刻指揮陌刀軍的是一名年紀不過二十的隊正……
裴旻治軍極嚴,唐軍編制軍以都尉為長,次之是副都尉,接下來是校尉,然后是旅帥、隊正,最后是火長。
兩軍交戰,都尉陣亡,副都尉任之;副都尉陣亡,校尉任之;校尉陣亡,旅帥任之,依此而推。
而今以隊正統帥兵馬,顯然陌刀軍的都尉、副都尉、校尉、旅帥盡皆陣亡。
“列陣!”
年紀輕輕的隊正面對浩浩蕩蕩的騎兵,凌然不懼,舉刀高呼:
“舉!”
“破!”
陌刀兵殺敵,沒有多余的動作,更沒有多余的方法,有的只是高高舉起他們的刀,一刀砍下,人馬俱碎……
踏著所有陌刀軍的尸體而前,阿拉伯已經占據了三分之二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