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平庸是平庸了一些,但好在為人并不荒唐,沒有干什么荒唐之事,最讓裴旻省心的是對自己言聽計從。
盡管李琰不知道為什么裴旻會咬著東北的事情不放,沒有看出東北的危局。
可是裴旻說什么,李琰就是什么,非常寬心。
李琰看都不看,直接在裴旻的上疏上蓋下了自己的大印。
省下了裴旻很多事情。
裴旻一回到尚書省,立刻就修書兩封,一封給朔方的節度使安思順,一封給河東的節度使蓋嘉運。
安思順精明強干,繼任王君毚的職位之后,一直苦練兵士,同時還效仿裴旻的練兵之法,經常舉行軍事演習。
故而有些不得其法,只是學到皮毛,可練總比不練更好,做比不做更佳。
朔方軍在朝廷諸軍中,也頗有威望。
安思順得到裴旻來信,沒有半點遲疑,立刻敲響了聚將鼓,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帥帳內十余將官衣甲整齊的待命了。
“得陛下調命,讓我們立刻前往代州做軍事演習!”
安思順出示朝廷的命令之后,立刻喝道:“周將軍,你負責率領先部八千騎軍往代州方面聯系,然后選擇合適的地方安營扎寨。李將軍,你領四萬負責中軍步卒出擊,沿著朔北草原直插代州。胡將軍,你負責后勤調配。牛將軍,你領余下步卒負責朔方自身安危,朔方是我軍根本,也是我朝北方屏障,不可有失。一切行動,皆按戰事行動。誰有違背,軍法從事……”
朔方軍軍紀嚴明,六萬兵馬負責探路的探路,急行軍的行軍,后勤的后勤,井然有序。
相比朔方軍,河東軍就有著天差地別。
裴旻的調命傳至河東軍營的時候正是日上當空。
身為河東節度使,蓋嘉運居然不在軍營,而是身在太原煙花街。
蓋嘉運早年是一員悍將,憑借一身方剛血氣,闖下赫赫威名,升任北庭節度使。
那個時候的蓋嘉運有一個外號,叫做蓋夜叉。
西域異族馬賊有一句流行的話語“寧遇閻王爺,不見夜叉顏”。
但是正應了一句話,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
在英雄了得的人,沾上了酒色也會變質。
在西方蓋嘉運已經有志得意滿不思進取的跡象了,也因如此,高仙芝才會轉投裴旻麾下。
后來了李隆基將蓋嘉運叫到長安述職,并且將他轉任河東節度使。
見識到長安的花花世界,蓋嘉運的英雄骨徹底給腐化了。
他居然醉生夢死的留戀長安平康坊,膽大妄為的不去河東赴任。
這種事情細究起來,是極為嚴重的罪名。
最終為諫官彈劾,告到了李隆基的身上。
李隆基自身偏愛武將的弱點也是一覽無余,他居然不追究蓋嘉運的過錯,只是讓人督促蓋嘉運動身赴任。
蓋嘉運戀戀不舍的來到河東。
此時此刻的蓋嘉運已經沒有半點早年的風采了,來到河東之后,發現河東之美,一點也不遜色長安。
太原作為李家的龍興之地,號稱北都,也叫龍城。
太原附近的杏花村,盛產杏花美酒。
這北方趙地古來盛產美女,所謂燕趙多佳人,美者顏如玉。
太原有美酒,有美女,蓋嘉運一入此地,登時樂不思蜀,沉溺酒色,不思防務。
到任幾年,蓋嘉運身為邊帥,在軍營里呆著的時間不足幾月,河東將校都未認全。
“蓋節度使!”
軍營副官急沖沖的來到煙花街,在最大的翠香樓找到了蓋嘉運。
蓋嘉運醉的跟頭豬一樣躺著,早已經不省人事,任憑軍營副官如何叫喚,都沒有半點反應。
軍營副官無奈,只能將蓋嘉運背回了軍營。
看著醉的跟死豬一樣的蓋嘉運,傳令官只能將軍令傳給了副將。
蓋嘉運一直醉到當天夜里才醒過來,整個人懵懵懂懂的,還以為在青樓,嘴里不住的叫喚著自己青樓的相好,彩衣的名字。
直到灌了辛辣的醒酒湯才回過神來,見自己身在軍營,還動了雷霆之怒。
“怎么回事,哪個兔崽子這么大膽,敢打擾老子的雅興?”
直到得知裴旻的軍令,這才嚇出了一身冷汗。
裴旻治軍之嚴苛,天下聞名。
固然現在他是尚書令,已經從文,可是只要他留有一點點當年的風范,自己今日的德行絕對吃不了好。
一瞬之間,直接酒意全消。
蓋嘉運立刻抱怨的大叫:“怎么不早叫醒我,該死的,老子要是有事,你們跟著受罰。快,快快快……傳令三軍,立刻動身,前往代州!”
什么樣的將軍,什么樣的兵。
蓋嘉運身為三軍主帥,自己都是這幅摸樣,還指望麾下的將士有多敬業?
將熊熊一窩!
整個河東軍營突然得到緊急命令,就跟炸營了一樣,全盤亂了。
磨磨唧唧的就跟一群難民一樣,涌向了代州。
安思順身在朔方離代州有兩百余里,而蓋嘉運身在河東太原,離代州只有八十里。
但是安思順卻趕在了蓋嘉運前面抵達,而且軍容井然有序。
蓋嘉運的河東軍雜亂不堪,要不是掛著河東軍的錦旗,安思順甚至以為這是一群臨時臨急湊成的雜牌軍。
朔方的五萬兵馬,河東的五萬兵馬,加起來十萬大軍,一并陳列于燕地附近。
如此動向,如何瞞得過在范陽的張守珪、張康?
張守珪嚇得直接面無人色,忍不住咆哮道:“該死,裴旻這是想干什么?逼老子造反嘛?”
裴旻以述職的名義召請他入朝,張守珪不知如何應對,一直在跟麾下的文武大臣商議。
他怕自己一入朝就回不來了。
但是如果奉旨不從,那也是一大罪過。
故而一直在推延,知道今日得知了安思順、蓋嘉運在代州聚兵的消息。
張守珪這下真的慌了。
他擁兵自重不假,可真要說他有謀反之心,那也過了。
張守珪對于自己的能耐,還是由自知之明的。
裴旻這里一打算動真格的,張守珪立刻就坐不住了。
便在這時,新一輪的圣旨抵達了范陽。
這一次的圣旨就不是用商量的語氣了,而是嚴令。
若是不從,以擁兵自重的罪名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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