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陰惻惻的表情，加上這似乎是在恐嚇的話語，并沒有嚇到呂煜。
實際上，現在的呂煜很平靜。
“既然明日要行刑，這斷頭飯，可帶了好吃的過來？”
這小子...
李儒眼睛一瞇。
“你當真是不怕死？”
“若我怕死，豈會在此處？”
“真的嗎？我不信！”
“信不信，隨你。”
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能夠嘴硬到什么時候。
李儒心中如是想到，手對著身后的獄吏揮了揮手。
“將門打開。”
“諾。”
這里的獄吏，換在后世，就是典獄長。
也是雒陽獄的一把手。
當然...
莫說是雒陽獄的一把手，就算是雒陽府衙的一把手司馬防來了，在李儒面前也不敢放肆。
進入監房之中，李儒捂住鼻子，似乎是受不了牢房里面的味道。
“在這等齷齪之地，便是有山珍海味，又有何味道？”
呂煜卻是不以為然。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監牢再是簡陋粗鄙，只要有君子居之，比之那些齷齪小人的高樓宮宇，便是要舒適得多，在此處吃喝，味道比在那些地方吃，那更好好上幾個臺階。”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論起嘴利，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李儒心中由衷感嘆。
這個呂煜雖然囂張跋扈，但是有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這是有才之人。
狂才。
不管是前面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還是現在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便可以看出來了。
但...
這世界上，有才有什么用？
有權有勢才有用。
有才...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嗎？
不能！
有才之人能夠實現自己的抱負理想嗎？
還是不能。
“將死之人，我便不與你爭辯了。”
李儒打開身側獄吏手上的食盒，一股肉香味便飄出來了。
一塊金黃色的胡餅放在最上面，其下一壺小酒，再下則是一樽肉菜羹。
與弘農楊氏，與富豪李雄的飯菜，當然是難以比擬了。
但對于尋常百姓來說。
這確實是豐盛的一餐。
“好吃好喝，明天好上路。”
呂煜倒也不客氣。
他午飯便沒吃，現在都到了夜間，相當于今天就吃了個早餐，腹中早已經是饑餓了。
右手抓個胡餅，左手便將酒壺拿起來痛飲。
“這酒尚還可以。”
“這酒可是董公府上的，自然是美酒。”
一口胡餅一口酒，再喝上一碗肉菜羹。
呂煜摸了摸肚子，打趣說道：“這頓飯吃了，明日我也算是飽死鬼了。”
“你不怕我下毒？”
下毒？
呂煜輕輕笑了笑，心里想著，以這個時代的毒藥水平，你把毒藥放在酒菜上，我除非是瞎了，亦或者說是沒有味覺了，否則我怎么都能看出這方才的異常之處來。
這要是到了明清時期，呂煜或許會有一些猶豫。
但是在這個時候...
這是完全不用考慮的問題。
當然...
心中是這樣想的，但話自然不能這樣說。
“我現在不過是待宰羔羊罷了，要殺要剮還不是隨便？何至于要下毒這種卑劣手段，況且，若我是被毒死，我的死便與董卓脫不開關系...你李儒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是傻子...”
李儒摸了摸鼻子。
這話像是在夸獎，但聽著怎么像是在罵人一般。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其實做到不怕死這一點。
天下就少有人能夠做到了。
多少英雄豪杰，都怕死。
強如秦始皇嬴政，還不是想要求得長生。
武帝何等英雄，還不是也想求得長生？
生老病死，能夠平和待之之人何許少也？
尤其是那些越有權勢的人，便越放不下。
呂煜當然是怕死。
但在必死與九死一生之間，他選擇九死一生。
狹路相逢勇者勝！
富貴險中求！
現在若是不搏出個未來，日后真到了亂世，豈是有你的活路？
“李儒，按理說，你是前輩，我是晚輩，我不至于對你說太多的話，尤其是勸慰的話，但俗話說得好，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你別看董卓現在權勢無量，但所謂烈火烹油，維持不了多久的。”
李儒見到呂煜對他推心置腹，心中稍稍詫異，但還是說道：“要說你狂妄，你倒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狂妄之徒，但要說你的話中，也確實是有許多可取之處，不過，你看出來的東西，我又何嘗看不出來？當真以為我李儒是傻子？”
李儒不屑的冷哼一聲，繼續說道：“董公確實不是忠臣，不是徹徹底底我大漢忠臣，但那又如何？至少董公會聽我的話，對我言聽計從，這就夠了。”
君擇臣，臣擇君。
李儒輔佐董卓能夠得到權勢，能夠實現自己的抱負，即便是董卓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惡人，他也會去輔佐。
況且...
董卓現在在雒陽，占據武庫兵甲，天下珍寶。
便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都拿董公沒辦法，只需要按照計劃進行...
這天下，便會如他想象中的那般進行下去。
“但董卓當真會對你言聽計從？”
呂煜此話一出，李儒沉默下來了。
“恐怕這就是你的取死之道，須知這天下就是棋盤，而你作為下棋的人，卻連手上的棋子都控制不住，如何能夠與他人對弈？”
董卓要是什么話都聽李儒的話，也不會落到后面的下場了。
實際上，董卓的開局是無敵的。
雖然是得罪了天下人，但毫無疑問，他在這個時候，是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得罪天下人...
看起來是走了絕路。
但天下人從來都不是鐵板一塊。
如果他看過屠龍術，便會明白，敵人看起來多，但也僅僅是看起來多而已。
拉攏能夠拉攏大多數，然而打擊那些拉攏不來的少數。
這得罪天下人的危機，雖然不能說是完全的解決，但也可以說是化解了。
“呂煜...說實話，到如今，我倒是有些舍不得殺你了，畢竟這天下間，聰明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庸庸碌碌者總是占大多數，只要你愿意歸附董公，我愿意在董公面前保你。”
李儒眼神閃爍，話語中全是循循善誘。
“我心中有漢室，而董卓不像是護衛漢室的人，我歸附董卓，豈不是為虎作倀？我豈能從之？”
“你先別急著拒絕，明面上你與董公還是水火不容，但是實際上，你已經是歸附了董公，最近關東動靜不少，你若是愿意歸附董公，想來董公會非常在意你這顆棋子的。”
李儒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要我呂煜在關東聯盟做內應。
若自己答應，看似是獲得了許多。
但是呂煜明白。
歸服董卓，死路一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