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有問題嗎？
當然沒有。
有問題的是后面那幾句。
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
這擺明了就是要做苦行僧的節奏啊！
王步安不怕死，就怕累……
勞其筋骨？
餓其體膚？
空乏其身？
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但是在裴老頭的面前不敢顯露。
萬一老頭子拿出在昔日南疆戰場對付越寇的手段來，他就悲劇了。
這種老人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能玩命。
“有什么感想？”
“什么？”
“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法？”
“堅決完成任務。”
“之前，大首長不是和你通電話了嗎？”
“是啊！”
“他說什么了？”
“他說天大的窟窿，領導都幫我擔著。”
“那你怎么還婆婆媽媽的，像個娘們。”
“我……”
王步安苦笑。
你說娘們就娘們吧。
我現在完抓瞎好不好？根本無從著手。
我現在是被你們指派去動別人的奶酪啊！別人能夠高興就怪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忌諱。
本來應該是商業化的市場操作。一旦通過行政指令就變味了。
如果他是商飛的員工，他也會感覺不爽的。
你王步安算個卵啊！
憑什么來摘我們的桃子？滾一邊去！
我們自己不會研制發動機嗎？需要你來幫忙？你哪里涼快呆哪里去。
幸好上面讓他研制的發動機代號是長江3000。如果是長江1000或者長江2000的話，說不定會有人打上門來。
虎口奪食？吃相太難看了啊！
你王步安有本事就自力更生！
不要總是想著霸占別人的勞動果實。沒出息！
“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裴老頭慢慢說道。
“怎么了？”王步安無動于衷。
“有部分進口的零部件可能要延期交貨。交貨日期未定。”
“為什么？”
“說是調整生產工藝。”
“不是還有很多合資企業嗎？我們可以自己生產啊！”
“但是外方的技術人員，還有技術設備，一直都遲遲沒有到位。我們催了好多次，對方都說盡快，盡快，但是后來就沒有了下文。”
“拿捏我們？”
“是的。”
裴老頭悻悻的吐出一口氣。
不管是誰，攤上這樣的事情，都會非常不爽的。
對方明顯就是在出幺蛾子啊！故意制造麻煩的。
王步安倒是容易理解。
這是顯而易見的。
中美關系一直都是非常敏感的。
而中美關系又一直都是華夏對外關系的核心。大部分國家都得看美國人的臉色。
如果是中美關系鬧翻了，和大部分國家的關系也不會很好。
如果是中美蜜月期，那絕對是左右逢源的不行。
國產C919大飛機項目，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項目，關系到未來的航空市場格局。
肯定沒有外國人喜歡看到華夏的大飛機項目崛起。
不管是波音還是空客都是如此。
華夏國內的航空市場是非常龐大的。
如果是沒有這個市場，波音和空客估計要減少25以上的利潤。
誰愿意放棄華夏的國內市場？
誰愿意多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
想要形成ABC三足鼎立的格局，談何容易？
A就是Airbus，空客。B就是Boeing。C自然就是a了。
其中，B是歷史最悠久的，技術力量也是最雄厚的。A則是后起之秀，有整個歐盟的支持。
C的最大優勢是什么？市場。國內的市場是非常廣袤的。
而且，在未來的數十年，國內的市場，也將會飛速發展。
特別是C919這個級別的客機，需求量是非常大的。
根據相關的統計數據，目前波音737還有上萬架訂單沒有交付。
也就是說，在未來的數十年，至少還有數萬架的市場。我們只要拿下20，都是非常龐大的體量了。
現在的問題是，國際合作沒有錯。
波音、空客也是國際合作的產物。
有錯的是，國產化率目前只有50左右。太少。還都是附加值很低的項目。
外媒抹黑C919是一個空殼子，其實也不算是嚴重錯誤。
暫時來說，我們能做的，確是空殼。
生產幾個座椅什么的，能值幾個錢？
核心的發動機、航電系統等附加值高的零部件，都掌握在外國人的手里。
不但是錢被別人賺走了。必要的時候，還會卡你的脖子。
比如說現在。拖延交貨，延遲投入生產。
誰都知道這是借口。
可是，你有什么辦法呢？
除非是自己自力更生。不用有求于人。
“小王同志，你知道我現在是什么待遇嗎？”裴老頭忽然一臉滄桑的說道。
“高官？”王步安小心翼翼的猜測。
裴部長……
應該是高官吧？
這個官職的問題，他的確是不太懂。
但是先往高里說，先給別人戴一個高帽子，那是肯定沒有錯的。
拍馬屁的本領每個人都有。就看愿不愿意。
“副國級。”
“哦。”
王步安沒有什么表情。
反正他也不太懂高官和副國級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就好像是以前的他，從來都不知道10億和100億，到底是什么概念。因為從來都沒有過。想了也是白想。
但是潛意識感覺，副國級應該是非常高的級別了。應該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了。
“我在南疆戰場打生打死，出生入死，受傷八次，好不容易才掙到這份待遇。”裴老頭可憐兮兮的說道，“如果是國產大飛機的項目搞不好，我這個副國級的待遇肯定是沒有了。晚景凄涼啊！”
王步安呆滯了。
這是……
裴老頭要召開訴苦大會嗎？
難怪要讓上官羽薔將任何外人都擋住。否則，讓別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堂堂的副國級領導，居然跟自己哭慘……
我是誰啊？
我好像才二十二歲啊！
括號里面帶個正廳級，誰都知道那是笑話。不能當真的。
“那個，你先不要哭……”
“現在，我只能是依靠你了。”
“行，行，行，我盡力，我盡力，我一定盡力……”
“你說需要多久？”
“一個月。”
“好！就一個月！”
裴老頭驀然間神色收斂，立刻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王步安情不自禁的啞然。
戲精啊！
都是戲精啊！
你堂堂一個部長這樣演戲，真的好嗎？
“小伙子，我就知道你能行的。”裴老頭滿面堆笑，喜滋滋的說道，“那一個月以后，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我……”王步安很想說，我現在反悔了，不跟你玩了。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縮回來了。
算了，尊老愛幼是華夏民族的光榮傳統啊……
萬一自己反悔了，別人又開始戲精哭慘，剛好是讓上官羽薔等看到了，還以為自己欺負老人家了呢。
現在，W270航空發動機的工況推演，差不多已經完成了。
稍加修改，就能夠拿來給C929使用。
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了。
航展的時間好像是半個月？
老頭子的意思，肯定是要在航展結束前拿出來。
這就等于是航展的壓軸戲。
顯而易見，它的影響將是非常大的。
一旦是商用的W270發動機面世，球的航空市場，都要被改寫。
“我這里還有一些資料，你看看。”
“好的。”
王步安將資料拿過來。
這些資料相對比較雜亂。什么都有。
國產C919飛機主要實施“主制造商供應商”的模式。
根據不完統計，國內總共有22個省市、200多家企業、36所高校參與了C919大型客機項目。
還有寶鋼、鞍鋼、武鋼等16家材料供應商和54家標準件潛在供應商。
“你現在明白了嗎？”
“明白什么？”
“為什么一定要將它搞出來。”
“明白了。”
“為什么？”
“帶動相關產業的發展。提高總體的工業水平。”
“嗯。不錯。這是其中之一。”
“還有？”
“當然。”
“調整經濟結構導向，遏制房地產泡沫？”
“也是其中之一。”
“還有？”
“還有。”
“想不到了。”
“那慢慢想。”
裴老頭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他也沒有給出答案，就自顧自的先走了。連一聲告辭都沒有。
王步安歪著腦袋，默默的看著天花板。
搞一個大飛機，還有這么多目標意圖？
幸好自己不是小學生了。不需要寫讀后感。不然連中心思想都抓不住。
幸好自己的任務，只是研制發動機而已。其他的事情，暫時和自己無關。只要是搞定了發動機，就可以悄悄的偷懶了。
上官羽薔悄悄的推門進來了。無意中看到王步安的樣子，忍不住悄悄的抿嘴偷笑。
王步安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是有點令人嘆為觀止啊！
看個天花板也這么專注……
難道上面刻有哥德巴赫猜想？
幸好，這一切，外界的人都是不會知道的。
上面對王步安的保護措施是繼續執行的。基本態度依然是不宣傳，不報道，不公開。
換言之，就是不管王步安做出多大的成績，都不能公開表彰。
他的名字，也是不能出現在公眾視野里。
一切公眾能夠搜尋到的資料里面，都沒有王步安的名字。
白羽鯨科技沒有官網。
霸王龍工業也是沒有官網。
基本上，就等于是沒有這個人存在。
就差是沒有將他的身份證也注銷了。
“你見過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哭慘嗎？”王步安悶悶的說道。
“沒有。”上官羽薔搖搖頭。
她感覺好奇怪。
這是什么問題？
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哭慘？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指裴部長嗎？
怎么可能……
裴部長怎么可能在他的面前哭慘？
王步安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悄悄的走出去。
王步安繼續發呆。
好久以后，忽然感覺面前有人。
睜眼一看，赫然又有一個老頭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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