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久了,或有人作伴,也是不錯。
這是當年滄海流接納他時,對徐寒說過的話。
而這時的徐寒,心中沒來由的也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楚仇離也罷、葉紅箋也罷,又或者眼前這位并不討喜的宋月明,都給了徐寒許多不一樣的感受,他說不真切那樣的感受究竟是什么,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感受讓徐寒感覺很安心。
他微微一笑,隨著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宋月明,朝著那演武場所在的方向走去。
“快!快!懸河峰上的弟子呢?”
徐寒與宋月明方才走到那演武場前,便聽見一陣急促的高呼,而眼前的人群亦是亂作一團,似乎有什么大事發生。
徐寒與宋月明對視一眼,皆是趕忙快步向前。
待到他們來到那演武場邊上了,擠入人群,卻見一位青衫弟子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胸口處是一抹觸目驚心的殷紅,而鮮血更是不住的順著那傷口涌出,轉眼便將他周身的地面染了個猩紅。
“這...”宋月明見狀亦是臉色微變,山門大比刀劍相向,有人受傷乃是常事,但畢竟是同門,怎能下此死手?他不禁轉頭望向擂臺之上卻見一位男子此刻亦是臉色慘白,身子微微顫抖,手中所持之劍正在不住的向下淌著鮮血。
徐寒的眼睛瞇了起來,他從周圍諸人的議論聲中大抵知曉,這二人皆是內門弟子,似乎因為某位女弟子爭風吃醋,比斗時失了輕重,方才落了這般景象。
“讓讓!”這時人群外響起了一道急切的女聲,只見一位肩上掛著一道藥盒的青衫女子排眾而出,快步的來到了那到底男子的身前。
她麻利的扯開了男子身前的衣衫,又取出懷中的水囊,清洗著男子的傷口,然后又從藥盒中拿出一些藥粉灑在男子的傷口處試圖止住他不斷溢出的鮮血。
刀劍無眼,這每次重矩峰的山門大比,為防萬一都會讓一些懸河峰的弟子駐守于此。
而有道是無巧不成書,今日駐守于此的內門弟子赫然便是徐寒認識的那位秦可卿 此刻她的臉色難看,額頭上更是不住的冒著汗跡。
在懸河峰上的修行醫道已經五年多,秦可卿的修為已經到了丹陽境,當然醫道不同于武道,修為的高低雖然可以影響到煉藥、施醫時的效果,但卻并非衡量醫道高下的唯一標準。
秦可卿的修為在懸河峰的內門弟子中還算得中等,而醫道的水平也是不上不下,因此懸河峰上此刻在舉行的煉藥之比與她這樣的弟子其實并無甚關系,她也才會被委派到重矩峰上。
只是她雖然修行刻苦,但眼前這男子所受的傷口卻著實太深了一些,按照書中所記載,對于這類傷口應清洗傷口,以內力封上受傷者傷口附近幾個竅穴,再敷以樹蛙粉,止住流血。
秦可卿極為嚴格的按照書中記載的方法施以了以上的步驟,雖然確實有效的阻止了傷口的滲血,但不知為何那男子的臉色卻并沒有因此而好轉,而是變得愈發的慘白,甚至就連呼吸都變得微弱了起來,眼看著就要昏死過去。
秦可卿自然察覺到了這一點,她額頭上的汗跡愈發的濃密,嘴唇更是因為心頭的緊張而失了血色。她想要找到究竟是何處出了問題,但無論她如何回憶師尊們的教導,又或是自己看過的記載,都并未有找到自己的做法究竟有何問題。
男子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而秦可卿卻是手足無措。
她胡亂的翻找這自己的藥盒,想要尋出一些可以讓男子狀態好轉的藥物,但卻又不敢亂用,端是一時間亂了方寸。
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的排眾而出走了過來。
“解開天池、天溪、食竇、乳中、鷹窗五穴。”那人影直直的蹲在了秦可卿的身側,還不待秦可卿反應過來,來者的聲音便在那時響了起來。
秦可卿一愣,轉頭看去入目的卻是一張她極為熟悉的側臉。
那時昨日她奉命送藥時見過的那少年,也是那位傳聞中小師叔的未來的夫君。對于他的忽然出現秦可卿又是一愣,但對方似乎并未有察覺到她的詫異,只見他沉眸看著受傷的男子,臉上的神情極為專注。而那雙眸子,那專注的神色,不知為何,卻給了秦可卿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心臟乃是人體的中心,周身氣機都需從此處經過,你封住了他這幾處心脈,雖然止住了血,但卻也封住了他的氣機血液流動,實乃舍本逐末。”徐寒沉聲說道。
秦可卿這時方才醒悟過來,人命關天,她不敢遲疑,趕忙解開了男子身上那幾處竅穴。
男子蒼白的臉色當下便紅潤了幾分,呼吸也趨于平穩,但胸口處方才止住的血跡又再次涌出,而他的傷口極深,端不是一些止血藥劑便可止住的,因此流出的鮮血并沒有緩和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此刻他的狀況依然不容樂觀。
“你且封住他靈墟、神封、步廊、期門、乳根、日月、不容這十五道穴門。”徐寒又在那時連連報出了十五道竅穴的名諱。
亂了方才的秦可卿在那時猶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趕忙依照徐寒之言封住了他所言的這些竅穴。
而隨著這些竅穴被封住,那男子傷口處的滲血明顯緩和了一些,葉紅箋這才回憶起方才所封的竅穴乃是距離心臟稍遠,但又與心臟有著諸多聯系的一些穴位。即使她已經努力背下了這些內容,但一時間也很難如此精確的找到這些穴位,心中對于徐寒的驚詫不由得又重了一分。
只是雖然暫時緩解了男子流血的速度,但卻并未有完全止住,還不待秦可卿發問,徐寒的身子便在那時站了起來。
他環視周圍一圈,周遭的弟子們也都被徐寒這忽然出手這一招唬住,紛紛下意識都看向徐寒。
“宋兄,可能接你佩劍一用。”最后徐寒的目光落在了場上他唯一的熟人宋月明的身上,然后出言問道。
宋月明見徐寒之前所為雖然有些不解,但卻也知道他是為了救人,故而毫不遲疑的一笑。
“請!”說著,他便將佩劍拋了出去。
徐寒接過了劍,手中一陣劍鋒出鞘。
“煩請諸位在周圍撿些木材回來,人命關天,刻不容緩,還請速去。”徐寒在那時說道。
此言一出,周遭的諸人一愣,端是不敢遲疑紛紛便要去到周遭的林中尋那些徐寒所需的木材。
“哪得要多久,燒紅薯的,我來。”卻在這時人群中響起一陣嬌呼,然后一道小巧的身影便輕輕躍到了徐寒的跟前。
卻是昨日徐寒在那木亭中遇見的女孩,她今日穿著一身白色長裙,此刻正笑瞇瞇的看著徐寒。
“子魚師姐?”當下,人群里便有人認出了這女孩,發出一陣驚呼。
徐寒一愣,心底也是微微一驚,子魚?方子魚?便是那重矩峰中的二師姐方子魚?
他之前倒是有想過這女孩來歷不凡,卻是未有料到竟然是那重矩峰中大名鼎鼎的方子魚,更為有料想,這方子魚的年紀竟是這般年輕。
“喵。”還不待徐寒作何回應,倒是他肩上玄兒對于這個怪力少女頗有陰影,頓時發出一陣警惕的嘶叫,身子下意識的朝后退了退。
“吶,不就是生火嗎?哪用如此麻煩。”少女的手在那時伸出,一道熊熊的火焰便在那一刻自她的手心燃起。
這是...
徐寒心頭一驚,知道這時修為達到通幽境后,真氣化為真元,外放之后而產生的異狀。
雖然心底對于這方子魚年紀輕輕便有這等修為是詫異到了極致,可是徐寒當下還是收斂起了心神,將手中的劍在那時伸出,放到了那方子魚手中所燃起的火焰之上。
數十息之后,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那雪白的劍身被燒至緋紅,徐寒朝著方子魚點了點頭,少女會意一笑,收起了手中的火焰,然后笑嘻嘻的說道:“吶,我幫了你,記得下次幫我燒紅薯哦。”
“師姐但有所需,徐某定無所辭。”徐寒頷首言道,然后轉過了身子,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將那燒得緋紅的劍身猛地朝著男子的傷口處按去。
“啊!!!”
隨即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自那男子的嘴里響起。
數息之后,男子因為劇烈的疼痛昏死了過去,秦可卿也從徐寒這忽然的舉動中回過了神來,她有些憤怒的看向徐寒質問道:“你在做什么?你看...”
她的話還未說完,徐寒便收回了手中的劍,然后朝著她伸出了說說道:“十灰散。”
秦可卿一愣,側頭看去卻見那男子雖然昏迷,但胸口處的出血卻明顯又再次緩和了幾分,當下她不解之余,對于徐寒的一番行為更是驚詫到了極致。但她卻不好多問,只能是聽從他所言取出了藥盒中的十灰散遞到了徐寒手中。
“十灰散的藥性比起樹蛙粉雖然弱上一些,但勝在毒性也要弱上幾分。他如今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用十灰散更有助于他后期的修養。”徐寒卻好似未有看見秦可卿臉上的不解一般,自顧自的說道,然后將那十灰散均勻的灑在了男子的傷口處,而男子那方才還不斷溢血的傷口竟然就在徐寒這一番的作為之后,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而自始至終徐寒都未有看見在那人群之后,一位身著紫衣的男子正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徐寒,眸子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