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見過很多人,其中不乏寡廉鮮恥之輩,譬如他的老爹就不止一次教育過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無論是他遇過的人,而是他的父親教給他的為人處世之道,比起眼前這個少年來說都是小巫見大巫。
祝龍起怎么也沒有想到這世上當真又如此無恥之人。
他就當著來自大周天下各處的宗門弟子的面,趁他不備,將他踢下了擂臺。
祝龍起足足愣了數十息的時間,這才從徐寒那一句“你輸了”中回過了神來。
他看著擂臺上少年那張道貌岸然的臉,無邊的怒火在那一刻涌上了他的心頭。
“你!!”他指著徐寒,就要喝罵些什么。
“我怎么了?擂臺的規矩,祝大少爺不清楚嗎?”哪知徐寒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劈頭蓋臉的一陣反問,便生生的將祝龍起到了嘴邊的話壓了回去。
祝龍起一陣氣結,他看了看劍拔弩張的甲士與那位白衣男子,知道此事才是如今的當務之急,為此他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怒火。
“徐公子的本事,祝某領教了。”他沉聲言罷,身子一轉,便看向了那白衣男子。
“至于閣下,此事是否需要給在下一個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周章很是不解的問道。
“閣下當著我的面,傷了我的人,難道閣下以為我祝龍起當真好欺?”祝龍起受夠了這樣近乎無賴的態度,他的眉宇一沉,寒聲問道,心頭已然是動了殺機。
“你的人?我還以為這些沒大沒小的甲士是哪里闖進來的暴徒,卻不想竟是祝大公子的人,那祝公子可得好生管教一番了。莫要再狗仗人勢,這玲瓏閣可不是什么貓狗都能撒野的地方。”周章淡淡一笑,似乎是絲毫沒有聞到這場上的肅殺之氣。
“你是個什么東西,敢對我長夜司指手畫腳!”這時,那群甲士之中便有一位首領模樣之人站了出來,指責周章便喝罵道。
“恬噪。”周章的雙眸一寒,看也不曾去看那位甲士一眼,一道寒芒便再次自他的袖口飛出,直直的去向那位甲士的頸項。
“爾敢!”祝龍起看穿了周章的意圖,心頭一震,嘴里喝到,就要出手攔下這一道寒芒,可令他驚詫的是,那寒芒的速度極快,以他的身手竟然難以將之攔下,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那飛劍去向身后的甲士。
眼看著那飛劍就要割破那位毫無防備的甲士的喉嚨,卻在這時,人群中一道黑影竄出。
一只滿是褶皺的手猶如鬼魅一般遞到了諸人的眼前,他的雙指輕輕一夾,那道寒芒便被他的雙指生生的鉗住,停了下來。
“嗯?”周章的臉色在那時一變,顯然對于這道忽然出現的身影極為詫異。
那身影渾身裹著黑袍,躲藏在一群甲士之中,若不是他主動站出來,恐怕在場諸人都無法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即使是此刻,他的模樣依然隱藏著那寬大的黑袍之下,讓人難以看得真切。
“前輩...”莫說周章,就是那祝龍起在看見那黑袍只是也是眸中異色閃動,顯然對于他的出現亦很是詫異。
但那黑袍卻并沒有理會諸人此刻心頭的驚駭,他把玩著手中那把他奪下的長劍,黑袍之下的眸中目光閃動。
他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劍身,動作極慢,就好似在緬懷故人一般。
然后,他的手指停在了長劍的劍尖處。
他伸指一彈,劍身一震,劍鳴清脆。
“好劍。”他這般言道,聲音好似火堆中被燒斷的枯枝,干澀又沙啞。
隨機他手掌一翻,那柄飛劍便在那時化作一道寒芒飛向周章。
周章不敢大意,長袖一晃,手掌連結數道玄妙的印記,又運集了周身真元方才將那寒芒化解,將長劍收入袖口。
“這手大袖清風,閣下頗有乃父之風。”見著此招,那黑袍人的雙眸一瞇,如是言道。
此話一出,周章的臉色一滯,他抬眸望向那黑袍人的目光中警惕之色彌漫。
“怎么回事?”這時,一道慵懶的聲線響起,只見一位身著寬大紫袍的少年帶著一群青衣弟子大步而來,走到了人群之中。
那時,便有一旁看過了整個事件經過的玲瓏閣弟子跨步上前,將事情的始末一一在他的耳邊附耳道來。
紫袍少年看了看神色戒備的周章,又看了看那尚且在血流不止的林開與斷了手臂的甲士,眉頭頓時皺起:“發什么愣,還不快找人來為林公子醫治!”
聽他大發雷霆,身后的執劍堂弟子們有所畏懼,便有數人趕忙出列,去尋醫師。
“祝公子莫要生氣,你放心,我玲瓏閣懸河峰的醫術冠絕天下,林公子不會有大問題的。”然后紫袍少年轉頭看向祝龍起,一臉和色的笑道。
但這樣的態度卻并未有打消祝龍起心頭的怒氣,他看向紫袍少年沉著眉頭問道:“宋兄的意思是,此事就這么完了?”
身著紫袍的宋月明聞言,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那祝公子的意思是?”
“宋堂主,這徐寒接著比武之由打傷了林公子,這周章更是毫無緣故的砍了一位甲士的手掌,這些事情都是我親眼所見,你如此作為,恐令在座江湖朋友不滿,以為我玲瓏閣行事偏袒!”宋月明此言出口,還不待祝龍起發話,倒是一旁的朗朝沙急不可耐的為祝龍起抱不平。他自祝龍起來山后,便一門心思想要抱住長夜司的大腿,這個時候自然是不留余地幫著祝龍起說話。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宋月明便猛地回聲一掌,勢大力沉的扇在了他的臉上。
“你!”朗朝沙被這一掌扇得是七葷八素,指著宋月明半晌說不出話來。
“沒大沒小的東西,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宋月明冷言喝道,隨即裝過身子,一臉笑意的看向祝龍起。“門下弟子不知禮數,讓祝公子見笑了。”
“這比武嘛,刀劍無眼,有個損傷在所難免,想來以祝公子的度量應當不會計較。”
宋月明的態度讓祝龍起很快便領悟到了這位紫袍少年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他的心思一沉,“好,就算林兄受傷乃是意外,那我的隨從被這為兄弟隨手便斷去一臂,此事又當作何解釋呢?”
“祝兄放心,這隨從雖然沒有禮數,傷了我門中弟子,但畢竟已經受了教訓,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了。”宋月明笑呵呵的回應道,言語間卻是避重就輕。
“欺人太甚!”祝龍起何曾吃過這樣的虧,他聽聞此言,長袖一擺,便要發怒。
宋月明見狀,皺了皺眉頭,言道:“祝兄何出此言?我宋月明做事素來公道,怎有欺人之說?”
祝龍起聞言,知道這宋月明時鐵了心要讓他咽下這口苦果,他下意識的側目看了看那黑袍,黑袍卻是不露痕跡的朝他搖了搖頭。
祝龍起心頭一沉,知道對方在暗示他以大局為重。
祝龍起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將這樣的怒火壓下。
“宋兄的公道在下領教了,只是待到我與司空長老見過之后,我倒要看看宋兄的公道是否也能讓司空長老認可。”他沉聲說道,聲線陰寒無比。
可宋月明卻只是颯然一笑。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
“去到濟世府的山路崎嶇,祝公子可得小心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