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與趙家都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巨富豪門。
而與殷家不同的是,顧趙二家并不是簡單的商賈世家,趙家家主趙行正乃是九卿之一的太仆,掌管宮廷御馬和國家馬政。而顧家家主顧司錦怎是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掌管這大周的租稅錢谷和財政收支。二者身居要職,又與祝賢關系密切,在朝堂上可謂炙手可熱的人物,即使那些土皇帝一般的州牧藩王,見到了他們都得卑躬屈膝的叫上一聲顧大人、趙大人。
這天。
大周炙手可熱的趙大人與顧大人于長安最好的酒樓桂花齋的包廂中相對而坐。
趙行正三十歲出頭的模樣,身材高瘦,下巴處蓄著三寸長的山羊胡,眼珠子微鼓,鼻梁高挺。
顧司錦年紀比趙行正大出不少,已經四十出頭,身材微胖,肚腩凸起,即使京城里最好的裁縫也遮不顧大人腹間的肥肉。
“殷家這次算是徹底被那徐寒抓住了把柄,估摸著差不多也到了窮途末路了。”趙行正瞇著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顧司錦不動聲色的言道。
“殷家風聲鶴泣,似乎已經開始在想著舉族搬離長安,想要躲過這場災劫,那府主大人可不簡單,昨日我顧家便有兩處賭場被那徐大人給查封了。”顧司錦甕聲甕氣的言道,嘴邊的胡須一陣抖動,顯然對于那位徐寒已經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
說到這兒,他還不忘瞇著眼睛看向趙行正,試探似的問道:“說來也奇怪,我們都已經將這買賣做到了暗處,這徐府主怎么還能查到?難不成...”
“前天我趙家也有一處私田被蓋上了來路不正的由頭,被那位徐大人沒收。這私田當初為了不落人話柄,可是幾經轉手才收入趙家,那徐大人可卻將其中的過程羅列得清清楚楚,就好似他親手操控過此事一般。”只是顧司錦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那位趙行正打斷。
掌管大周馬政的太仆大人在那時眸中一冷,直直的盯著顧司錦又言道:“祝首座這些日子忙著接待那位即將抵達長安的仙人,對于徐府主可是任由他胡鬧。殷家已經做了第一枚棄子,顧大人若是還想著疑神疑鬼,那就等著被那神通廣大的徐府主抓住把柄,步殷家后塵吧。”
渾身肥肉的顧司錦在那時愣了愣。
這長安城的豪門,攤子鋪得越大,攤子下的勾當便越齷蹉。
這藏只藏得住一時,只要那位徐府主鐵了心的要與他們為難,那就是神仙在世恐怕也兜不住這么一個爛攤子。顧司錦在那時眼珠一轉,頓時臉上便蕩開了濃郁的笑意。
“趙兄這是什么話,那徐寒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我趙顧二家自然是要攜手聯袂,共同進退。”他笑呵呵的說道,還不忘站起身子給趙行正滿上一杯茶水。嘴里亦在那時問道:“只是那徐寒畢竟握著冀州,祝首座如今都不敢拿他如何,我們能做些什么?”
“祝首座不是不敢動他,而是時候未到。”趙行正瞇著眼睛,很是理所當然的享受著這位治粟內史給他倒上的茶水,搖頭晃腦的言道:“蒼龍軍的重建還未完成,若是這時動了徐寒,那冀州與大黃城誰來守?說到底,祝首座也只是在等一個時間罷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撐過這段時間,屆時那位徐府主還不只是我們手中隨意把弄的玩偶?”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你觀那徐寒不依不饒的模樣,誰說得清,在蒼龍軍重建之前,他會想瘋狗一般要死多少人?”顧司錦雖然肚子上長滿了肥肉,但能坐上這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的位置,他腦子里可裝得不是橫肉。“對于祝首座來說,你這太仆也好,我這治粟內史也罷,誰來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夠聽話,我們若是倒臺,等到他重建起蒼龍軍,可以替換之人大有人在。現在他放任徐寒,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顧司錦很快便理清楚如今顧趙二家面臨的局勢。
這一點倒是讓素來輕視他趙行正微微有些詫異,不過他很快便壓下了臉上的異色,沉聲言道:“雖然首座大人忙著應付那位仙人與重建蒼龍軍,但遠未有到能將你我棄之不顧的地步,畢竟我們可不是那殷家。我想,這一切都應該有一條線,只是那徐府主顯然還沒有觸碰到那條線,而我們也自然不能看著他來觸碰那條線。做臣子的終究得為主人分憂,顧大人應當明白這個道理吧?”
這話出口,那位顧大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臣子、主人這樣的辭藻,無論怎么看用在形容他們與祝賢的關系都顯得有些不合理,甚至不無僭越之嫌。
“慎言啊,趙大人。”他輕聲提醒道,畢竟如今那徐寒可是如同瘋了一般搖著他們這些長安的達官顯貴不放,這樣的妄言若是傳了出去,搞不好會招來大的禍端。
“呵呵。”但素來謹慎的趙行正卻在那時淡淡一笑,他瞥了那位滿臉急切的顧大人一眼,淡淡言道:“顧大人可知道祝首座如此大張旗鼓的請那位仙人入京所為何事?”
“嗯?”顧司錦從趙行正這般奇怪的態度中似乎嗅到了某些不一樣的味道,他的身子朝前湊了湊,一臉恭敬的言道:“還請趙大人解惑。”
趙行正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慢慢悠悠的從懷里掏出一樣事物遞到了那顧司錦的手中。
“傳聞這是那位仙人費勁千辛萬苦在太陰宮求得的卦象。”
顧司錦一愣,他接過那事物,卻見只是一張紙條,便在那時定睛望去,待到看清那紙條上的字跡,這位在大周也算沉浮多年的治粟內史臉色一變,拿著紙條的手更是一抖,那紙條便在那時掉落在地。
趙行正對于顧司錦這樣反應似乎早有預料,他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漠,目光卻死死的盯著那已然滿頭汗跡的顧司錦,言道:“大周要變天了。”
“顧大人,這究竟是要止步于大周的九卿之位,還是要更進一步,做新朝開國的王侯,可要想清楚了。”
顧司錦臉色在聽聞此言之后,一陣變幻,最后終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看向趙行正,拱手言道:“還請趙大人指教。”
趙行正見狀,臉色頓時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要做王侯,咱們就得拿出王侯樣子,替圣上好生治一治那位徐府主。”
他這般說完,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隱約間帶著那么些許猙獰的味道。
就好似那林間的惡狼,嗅到了肥美獵物,雙眸泛光,嘴露獠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