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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 一襲青衣望故國

  牙奇山上,太陰宮中。

  一行無人圍坐在案臺前,太陰宮的招待很是熱情,無論是此刻擺在面前的飯菜還是之前去過的為他們準備的廂房,都是上等的貨色。

  這樣的熱情讓蘇慕安有些恍惚,恍惚得不太明白他們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之前一行人反復談論著生死這樣沉重的話題,他以為諸人與這太陰宮有著什么血海深仇,就像他與那長夜司的祝賢一般。

  他以為等待著他的會是一場刀劍相向的你死我活,卻不想到頭來是一場彬彬有禮的賓主盡歡。他滿心不解,卻不知當如何言說。他當然希望他們都活下來,只是事情真的會如他所愿的所見這般簡單嗎?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而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那屋子的房門被人推開。白日里迎接他們的那位儒生在那時緩步走入其中,朝著諸人盈盈一拜。

  “孟某見過諸位貴客,老宮主已經下令,明日便為諸位解惑,還請諸位準備好自己的問題。”儒生來去匆匆,在說完此言之后,便退了下去。

  “問題?什么問題?”蘇慕安一臉疑惑的看向諸人,卻見他們面色如常,顯然對于此事早已知曉。

  “太陰宮乃是天下第一學宮,號稱上下千年,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這時,那位與他們并不同路,而是在他們到達之后忽然出現的黑衣男人接過話茬言道:“上山的路雖然危險重重,但這世上之事素來回報與付出成正比,但凡能來到山門之人,便可向太陰宮提出一個問題,而太陰宮也必定會給出他們的答案。”

  蘇慕安依稀記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與他的師父元歸龍乃是舊識,他與他接觸不深談不上什么惡感,只是隱隱覺察諸人似乎對于此人都頗為不喜。他歪著腦袋想了想,還是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出言問道:“這山林中的妖獸兇狠無比,太陰宮的一個問題值得人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嗎?”

  “這就要看你要問的問題值不值這個價錢了。”男人淡淡一笑,“譬如前朝那位皇帝傳聞便派人登臨過太陰宮,想那位無上真人問過一個很好的問題。”

  “什么問題?”蘇慕安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追問道。

  “如何萬壽無疆,如何壽比天齊。”

  “還可以問這樣的問題?”蘇慕安頓時來了興趣,“那答案呢?”

  這時,房間中的其余三人也在暗示轉眸看向談話中的二人,而男人卻在那時不慌不忙的飲下了一杯茶水,這才輕聲言道:“那恐怕就只有那位皇帝與無上真人自己知道了。”

  “哪有那么多的萬壽無疆,若是無上真人真的有辦法,他自己又怎會落到這般田地?”一旁的寧竹芒撇了撇嘴,頗有些愁然的言道。“活了六百年的仙人也有熬到頭的那一天,也不知我輩修士究竟還有無希望登臨那傳說之境。”

  “歲有春秋,木有枯榮,生死輪回本就是天道,誰都難逃一死。”這時,那位刀客元歸龍亦出言說道。

  “就怕那位仙人活得太久,不愿守這天地規矩,另辟蹊徑。”墨塵子正襟危坐,沉聲言道。

  這話出口,諸人一愣,唯有那刀客淡淡的瞟了墨塵子一眼,語調陡然陰冷了下來:“那咱們就好好給他講講這規矩。”

  天策府的大殿中。

  葉紅箋一臉駭然看著眼前的男人。

  那是葉承臺,是大周的寧國侯,也是她的父親。

  此刻,他端坐在葉紅箋的對側,面容沉寂,神態平靜,甚至還頗為悠閑的為自己滿上了一杯茶水,放在唇邊淺嘗即止。

  葉紅箋愣愣的看他,眸中的光芒閃爍,她很努力的仔細打量著葉承臺,似乎想要將他此刻的模樣與那位她心中素來慈善的父親重疊在一起,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心底那股陌生感卻是鋪天蓋地的涌來,幾乎將她吞沒。

  二人就這樣對坐良久,葉紅箋這才出言說道:“這一切...你早就知道?”

  就連她自己也能感覺到,在說這話時,她語調中的干澀。

  “知道。”葉承臺點了點頭,神色依然平靜。

  這時屋外再次響起一聲春雷,雷光映入殿內,將父女兩的側臉照得分外明亮。

  葉紅箋一手放于案前,一手藏于膝上,她的那只手握起了拳頭,或是因為用力過猛的緣故,她的指節發白,鼻尖的呼吸也重了幾分。

  “所以這一切都是早已布下的局?”葉紅箋又問道,她的面色又在這時陰沉了幾分。

  “當然。”葉承臺回應道。

  “那小寒呢?他怎么辦?”葉紅箋極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在吐出此言之時,她的語調之中卻依然在所難免的帶著些許顫音。

  “他是過了河的卒,臨了崖的馬。后無退路,前無去處。”葉承臺淡淡的說道,語調在那時忽的沉了下來。“唯死而已。”

  葉紅箋聞言心頭一震,她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可是我的夫婿!你連我也算計嗎?”

  “這紛擾亂世,為求一隅安身之地,未有無所不用其極。”葉承臺沉聲回應道。“況且你應該明白,有的時候為了大多數人一點小小的犧牲是必要,也是值得的。”

  葉紅箋在那時猛的站起了身子,她狠狠的看了自己父親一樣,便轉身要朝著天策府外走去。

  “你要去尋他嗎?”葉承臺再次端起身前的茶水,淡淡一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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