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以往從不相信命二字。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但現在,站在冀州一望無野金黃色的麥田上,徐寒卻不得不相信這樣的法。
十九年來,自他記事開始,他不知有多久未有見過這樣茁壯的麥田了,冀州的土壤按理還不比的肥沃的青州,但架不住這半年的風調雨順。
距離長安之事已經過了半年光景,時值秋日,這一年的大周再未有再如以往十余年那般旱災雪災不斷,反倒是順極了百姓的心意,該晴的時候晴,該雨的時候雨。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坊間傳聞便是那位千古以來唯一一位登基繼位的女帝——宇文南景!
坊間的傳聞大抵神乎其神,這背后自然有人在暗暗推動,這女帝乃是當年承陽皇帝的遺女,生來便是命所定之人,注定可以給大周帶來太平盛世。而他登基以來這半年的光景,也確實讓百姓們看見了這樣的希望,于是民間對于那位女帝的憧憬可謂愈發高漲,甚至之前因為擁立女帝而產生的各種不滿聲音到了此時也漸漸偃旗息鼓。
或許這世上當真有命數一吧。
徐寒望著眼前金黃的麥田,看著那些百姓臉上盎然的笑意,心底暗暗思慮道。
起來他也是在坊間行走時才知道秦可卿的真名叫做宇文南景,徐寒搖了搖頭,收回了自己心底紛亂的思緒,轉身隨著身前浩浩蕩蕩的長龍,朝著那劍龍關的關門走去。
女帝登基以來,以往的苛捐雜稅被消減大半,而且據今年的稅錢交上去之后,還會再次削減稅收。而隨著夏國兵敗陳國,二國之間亦再次開始通商,雖然邊關審查嚴格,但架不住巨大的利益誘惑,往來于二國之間的行腳商人可謂絡繹不絕。
而甘老大便算得是這些行腳商人中的佼佼者。
手上握有二十來人,五六輛馬車,往來于夏周二國,這半年下來裝得盆滿缽滿,前幾日還在家中娶了個十八歲的妾,可謂春風得意。
徐寒是在梁州與冀州的交界處遇到這位四十出頭的蓄著絡腮胡,即使在初秋便忙不迭的穿上了那款厚重又名貴的貂絨的中年男人。
客觀來,十余年的乞兒生活,讓徐寒雖然不至于對男人生出惡感,但卻也著實生不出半分的好感。
不過當時真坐在一旁面攤上吃飯的徐寒卻被甘老大一眼看中,邀請他做商隊的鏢師,護送他們入境。
已經在大周境內盤恒許久的徐寒正愁尋不到如何走出劍龍關,對于老甘這個提議自然是沒有拒絕的理由,雙方很快便以三兩銀子,一路包吃包住的薪酬談妥了這次交易。
甘老大可是一個精明人,大周與大夏邊境素來重兵囤積,盜匪少得可憐,可不尋一個鏢師,指望著這些伙計對付盜賊,甘老大心里著實不安穩。可請真正的鏢師,這一來一回要的錢財可足夠花去他兩成利潤。
可徐寒就不一樣呢,帶著劍孤身一人,明至少會些拳腳,加上那挺拔的身姿單單是這賣相便足以嚇跑邊境上那為數不多的匪盜。常年行走于二國之間的甘老大可清楚得很,那些匪盜沒什么大本事,只敢挑軟的柿子捏。
徐寒要價便宜,甘老大也清楚對方估計沒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卻足以應付那些匪盜。每每想到自己這算盤,他都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夸贊自己是塊做生意的好料。
當然這樣沾沾自喜只持續到來這劍龍關的前一。
劍龍關畢竟是大周邊境的重鎮,隨著女帝宇文南景登基,策府掌權,劍龍關再次受到了朝廷的重視,從貧瘠的國庫中撥出一大批錢款供給牧家軍擴充軍備。如今的劍龍關除了這常駐士卒,最多的便是諸如甘老大這樣的行腳商人。
每每到了此處,按照慣例,都得在這劍龍關內住上一日。
這一來為的是養精蓄銳,這二來呢,關內聚集著往來的行腳商人,彼此間打探打探消息,什么東西在什么地方好賣,什么東西又值得運回大周倒賣。
而甘老大的不安便是從這時開始。
甘老大的商隊在這一片的行腳商人在也算得出類拔萃,但卻并非最厲害那一個,至于誰最有本事,尚且并無定論,但與他不相上下的卻是不乏人在。
而黃二便是其中之一。
起來他與這黃二還頗為熟悉,前兩個月兩人因為一樁買賣大打出手,黃二被打斷了右腿,甘老大也被對方從左手上咬下了一塊肉。
每次聽到關于黃二的消息,甘老大便恨得牙癢癢。
可昨日聽到的消息,卻讓這一門心思要與黃二較勁的中年人猶如置身冰雪地中被人破了一桶冷水,渾身上下從骨頭到毛孔都驚出一身冷汗。
黃二的商隊在大周與大夏之間的邊境被賊人洗劫一空,黃二被人尋到時腦袋都被割了下來,整個商隊無一生還。
要知道以往即使遭到洗劫那些劫匪也素來只求財不求害命,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卻是讓整個劍龍關中的行腳商人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有人是一幫悍匪統一了之前分散的各個匪盜山頭,亦有人是有人在密謀某些妖法,需要生魂做引。終是眾紛紜,真相卻愈發撲朔迷離,但至少有一個問題卻擺在了這些商人的面前,大周與大夏之間那段三日路程的還原不再太平。
有錢的嘛便花大價錢請來的鏢師,沒錢的便想避個風頭,暫時不愿去趟這渾水。
甘老大顯然屬于前者,他謀劃著明年開春再娶一房妾,怎么可能就此收手。只是單靠徐寒顯然不足以支撐他穿越邊境的勇氣,再請一隊真正的鏢師便成了甘老大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這平日里不受商隊待見的鏢師一轉眼便成了搶手貨,雖然心疼得緊,甘老大也不得不話大價錢請來了這樣一隊五人規模的鏢隊。
而對于徐寒這拿了錢,顯然也干不出什么事情的男孩,甘老大雖然心底有些怨氣,但畢竟還是個講究人,便提出了只給一半工錢,辭退徐寒的提議。
卻不想徐寒卻主動降低了工錢,稱只要二兩銀子,甘老大愈發覺得徐寒定然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不過二兩銀子,請來打理一下鏢車,做做力氣活也算劃算,甘老大便也就同意了下來。
邊關的審查雖然苛刻,但主要是針對物資,加之甘老大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塞了些銀錢便安然無恙的通過了劍龍關。
見識了整個過程的徐寒不由得暗暗感嘆錢這東西有時候真的比得上他這一身修為。
“看什么看!還不快推車!”只是他這樣的感嘆方才升起,身后便傳來了一聲粗魯的大喝。
徐寒轉頭看了一眼,便是那甘老大請來的鏢隊中的一員,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輕人,年紀二十五六,腦袋光禿禿,露出肩膀上帶著一道綿長的刀疤,一眼看過去便是那種不好惹的角色,當然這樣的不好惹只針對諸如甘老大這樣的尋常商販。
這位魁梧的年輕人徐寒記得,叫做胡馬,大夏人,為了生計才做上了護送往來兩國商販的生意。不過他似乎對于徐寒這個打著鏢師名號,卻做著伙計事情的少年極為反感。只是這樣的反感徐寒卻拿捏不準是因為自己壞了鏢師的名頭,還是源于在他們看來的自己的不自量力。
這鏢隊似乎還有些來頭,四位鏢師大抵都有些修為,至于鏢頭,從與甘老大談好價錢之后便一直一人坐在那鏢隊單獨的馬車中,為此甘老大還特意尋了一位伙計為其駕車,可謂禮遇有加,以至于徐寒到現在也未有見過那位鏢頭的廬山真面目。
不過徐寒顯然沒有與這胡馬爭出個雌雄的心思,他極為順從的便躬下了自己的身子,推著陷入泥潭的馬車朝著遠離劍龍關的方向走去。
對于徐寒來,能夠安安全全的去到大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胡馬 虎豹何須為了一只螞蟻的叫囂而駐足?
大夏、大周、陳國之間存在的一個三不管的地帶。
那便是牙奇山。
而橫在甘老大商隊眼前的這道名為鹿角原的荒原便是距離牙奇山不遠的一處所在。
荒原遼闊,以諸人的腳程走去起碼要花費四五日的光景,出了劍龍關的第一日并無任何異動,諸人在那位鏢頭的指引下尋到了一處視野開闊的地帶休整。
只是諸人方才生好篝火,噩耗便再次傳來。
幾位從大夏那邊趕來行腳商人面有郁色,甘老大敏銳的意識到什么,便熱切的招呼他們過來。
那幾人便一臉驚恐訴起他們在路上的見聞。
是再往前走一日的路程便到了鹿角原的中心,他們在那里看見了上百具尸骸,而觀那些還未熄滅的篝火與一旁散落的事物似乎也是行腳商人的車隊,只是卻無任何活口。
不僅死狀慘烈,而且并未有越走財物,用那些行腳商人的法,對方更像是為了殺人而殺人。
于是在送走了那些行腳商人之后,甘老大便憂心忡忡的召集了那些諸人似乎想要商討此行的計劃。
而徐寒雖然如今已經完全被當做了尋常伙計,但卻也因此見著了那位鏢頭的本來模樣。
卻是讓徐寒好生驚訝,就連肩上打盹的玄兒也在那時瞪大了自己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從馬車上邁出腳步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