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先人臉面 橫皇城近在咫尺。
四五日的路程對于諸人來說并算不得什么。魏先生照樣每日支攤,賺取那并不豐厚的賞錢,楚仇離靠著晏斬依然每日胡吃海喝,他們灌醉寧竹芒的計劃還在繼續,只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初衷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要捍衛自己身為男人在酒桌上的尊嚴。
至于嗷嗚與玄兒,兩個小家伙可沒有這樣或那樣的煩惱,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無事時還偷溜出去,徐寒到知道嗷嗚的本事,對此也并不多管。甄玥近來也消停了許多,老老實實的跟隨諸人上路,而她手下的“四大金剛”倒是因為之前與楚仇離等人喝過酒緣故關系近了不少。
相比于諸人,徐寒卻有些心事。
他體內那東西又蘇醒了一次 他很清楚那東西就是在長安城中差點將他吞噬了的陰冷氣息。他不知道這樣的蘇醒是不是意味著那東西已經不滿足于潛伏在他的體內,而是想要破繭而出。為此徐寒很想要與魏先生談一談,畢竟如今看來能夠幫到徐寒的也只有這位老人了。
可奇怪的是,魏先生卻自從那天之后便有意避開徐寒,每每徐寒提及此事,老人都顧左右而言他,徐寒不得其法,最后也只能作罷。
一晃便是四日的光景過去,這一天,諸人再次出發,若是沒有其他變故,按照計劃他們今日傍晚時分便可抵達這場行程的終點,橫皇城。
為此諸人都很是振奮。
雖然現在還才一月初,距離三月份開始的執劍人大會尚且還有很長一段時日,但官道上卻隨處可見趕往橫皇城的江湖游俠。
相比那些身著錦衣,腰挎長劍,風度翩翩的俠士,徐寒等人的裝扮并不出奇,不過那躺在嗷嗚頭上打盹的玄兒一路上倒是惹來些許目光。但也大抵只是微微一瞥,并不被人放在心上。
行至正午,遠方那座雄偉的城池已經在諸人的眼前初現端倪。
因為一路皆是馬道的緣故,腳程比想象中快上不上,估摸著再過一兩個時辰諸人在天黑前便可趕到橫皇城。
時間充裕,加之正好天上下起了小雪,諸人便索性在路邊的茶攤上坐下休息,為此他們還點上了一份豐盛茶點,當然這錢是由晏斬這位富豪出的。
這個中年男人的懷里好似有用不完的錢一般,這些日子楚仇離跟著混吃混喝,晏斬從未皺過半下眉頭,樂得楚仇離直言,晏斬是他這輩子交的最好的朋友 路邊的茶攤很是簡陋,只是幾個竹竿撐起的幔布,但生意卻火爆得很,大抵都是些江湖人士打扮,高談闊論的內容除了這即將開始的執劍人大會,最多便是當今大夏的政事,而其中讓徐寒與寧竹芒臉色一變的卻是那大夏似乎又在準備對陳周二國動武的消息。
二人對望一眼,正想要弄明白事情的始末的時候,一旁坐在晏斬身邊的雪寧卻忽的臉色變得煞白,這位素來溫婉,少有言辭的女孩猛地站起了身子,言道:“快走!”
這話方才出口,徐寒等人還不明所以,一旁的晏斬在見著雪寧的異狀之后,卻搶先站起了身子,朝著諸人言道:“走!”
這樣的舉動已經不能用突兀來形容,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些莫名其妙。
諸人一臉疑惑的看著晏斬,晏斬卻是一臉焦急,他再次朝著諸人言道:“走啊!”
諸人還是不解,而這樣的不解與疑惑于十余息的光景之后便得到了明悟。
一群身著白衣袖口繡有烈焰紋飾之人從不遠處狂奔而來,直直來到了諸人飲茶的茶攤外,將這茶攤里三層外三層的層層圍住。
包括徐寒等人在內的于這茶攤中飲茶的諸人都在那時一愣,紛紛站起了身子,警惕的看著那群忽然涌出的白衣人。
“赤霄門辦事,閑雜人等請回避!”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從那群白衣人的身后響起。
赤霄門。
大夏一宗三門十二鎮中的三門之一,地位崇高,饒是大夏的國柱遇見了其間的掌權人物也得必然三分,這些在茶攤上飲茶的尋常江湖人士如何敢招惹?
在聽聞了赤霄門的名頭之后,一個個臉色大變,紛紛逃一般的離開此地,就連那茶攤的攤主也害怕引火燒身,連茶錢都來不及去計較,也趕忙逃離此處。
而徐寒等人卻并未有任何行動,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明白這些赤霄門的門徒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這并不是一件特別難明白的事情,尤其是在看見那位呂厚德帶著數位年紀在三四十歲左右的男女從人群中笑呵呵的走向他們之時,這樣的結論便顯而易見了起來。
徐寒來不及去深究之前雪寧是如何感應到此事的,他側眸看了一眼一旁的魏先生,見那老人還在安靜的坐在一旁飲茶,徐寒心頭稍安,于那時沉眸看向呂厚德,問道:“怎么?堂堂赤霄門也言而無信嗎?”
而相比于之前有過交手的呂厚德更讓徐寒忌憚的是與他一道走出來的那一對男女,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他們周身的氣息凝練,徐寒看不太真切他們的修為,卻大抵能猜出恐怕都是些大衍境的強者。
“邪魔外道也配與我講信用?”年過半百,蓄著羊角須的呂厚德雙眸一瞇,冷笑言道。
“師傅師娘!徒兒與晏大哥是真心相愛,況且晏大哥也早已退出了魔天門,求你們放過我們吧。”這時,那一旁的雪寧似乎對于這忽然出現的那一對男女極為畏懼一般,快步便走到了人群前,朝著那二人言道。
而徐寒等人也才從這話中醒悟過來,這隨著呂厚德到來的一男一女竟是雪寧的師傅與師娘。
“哼!浪蹄子!”但她的懇求卻并未得到她的師傅與師娘的體諒,那位生得一臉刻薄之相中年女人便在那時發出一聲冷哼,嘴里陰測測的奚落道。
但這話音方落,一道閃著寒芒的鐵索便如毒蛇一般直直的朝著那女人所在的位置轟殺了過來。
女子雙眸一凝,在感受那鐵索之中所蘊含的威能之后,不敢托大,只見她衣衫鼓動,一頭渾身浴火的蟒蛇便于她袖口處涌出,直直的撞向那鐵索。
二者碰撞掀起一陣氣浪,而晏斬的身子則在那時快步上前,開到了雪寧身旁,衣袖一揮,將那漫天氣浪盡數攪碎。
“我晏斬女人,輪不到你胡蔓兒來教訓!”而后,他看向那中年女子,寒聲言道,身子卻不露痕跡的微微移動,將雪寧的身子盡數擋在了身后。
“晏斬,死到臨頭你還要逞口舌之利,我倒要看看待到我毀去你一身功力,將你與這小賤人送入焚天爐時,你還有沒有這等閑情雅致。”那中年女子顯然也不是一個良善之輩,于那時言道,而身邊的男人以及呂厚德,甚至他們所帶來的百余名門徒都在那時擺開了架勢。
這是朱雀五炎陣!
之前在與晏斬相遇時,呂厚德與數十名門徒結出此陣所爆發的威能便極為可怖,此刻這陣勢更是大出了數倍,一時間諸人周圍烈焰滔滔,仿若置身仙人火爐之中一般。
晏斬顯然也意識到這次麻煩已經超過了諸人的承受能力,他面色一沉言道:“諸位,能與你們結伴而行,實乃晏某之幸,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之事,晏某一肩擔之”
晏斬此言意思自然是再明顯不過,他自知無法力敵,故而想要一人擔下此事,不愿拖累諸人。
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生生打斷。
“晏斬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楚某人是那貪生怕死之輩嗎?”楚仇離于那時躲在徐寒的身后,一臉憤慨之色的言道。
徐寒見狀對于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耍寶的楚仇離有些無可奈何,他搖了搖頭,手上卻毫不猶豫的取出了背上的長劍。而身旁的寧竹芒也于那時拔劍出鞘,神色冷峻的看著那已然結出戰陣的呂厚德一行人。
見諸人如此,晏斬固然心頭感動,可正是因為這樣的感動他愈發不愿連累諸人。
因此他張開嘴便要再次發聲,可同樣這一次他的話還未出口,又被打斷。
而這一次打斷的他,是一只手。
一只滿是褶皺的手。
它忽的伸出,在晏斬的肩膀上輕輕一拍,晏斬一愣,而就在他愣神之時,之前一直在一旁安靜飲茶的魏先生便與他錯身而過,背著他那素來不曾離身的木箱子大步走到他的身側。
“這可不管你的事。”老人如此言道,目光卻仰頭看向天際。
但晏斬還是知道,這話是對他說得。
可他不明白的是,這事如何能與他無關,若不是他與雪寧,赤霄門又怎會死咬著他們不放?
“出來吧。”可那時魏先生的聲音卻再次響起,這一次,這話卻不是對他說的了。
而是對著天際,對著遙遠的某一處。
“好歹也是烏蕭何的后人,躲躲藏藏豈不丟了先人臉面,莫要讓老夫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