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寒的眼睛瞇了起來,他看向李定賢所在的方向,那位小王爺已然雙目瞪得渾圓,看樣子已經是極力在壓制自己體內的怒火。
徐寒莫名嘆了一口氣,他的一只腳微微抬起,然后猛地跺下。
他腳尖落地處的石板裂開數道裂紋,幾顆拇指大小的石子在這樣的力道下高高揚起,徐寒的手忽的伸出,他的拇指扣住無名指,然后對著那幾顆石子屈指一彈,那幾顆石子便在那時飛射而出,而徐寒也隨即收回了自己的手,靜默的立在原地,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并未發生過一般。
但那以快得出奇的速度飛射向城門方向的石子卻很明白的將這樣的假象割破。
鐺!鐺!鐺!
數道脆響炸開,那些甲士手中眼看著就要落下的刀劍,伴隨著這一聲聲脆響,猛地自甲士的手中飛出,紛然落在了他們的身后,而甲士們握著刀劍的手也在這時虎口裂開,血流不止。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變故來的太過突然了一些,在那些刀劍落下的數息光景之后,甲士們方才回過神來。
然后撕心裂肺的哀嚎自那些甲士們的口中響起,他們捂著自己手,臉色煞白,神情驚恐。
“哼!”一聲冷哼自那白衣少女的鼻尖發出,她微微看了那些甲士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人群,她沉聲言道:“鬼鬼祟祟遠非好漢,閣下不若現身與我一戰?”
她此音落下,人群你望我我望你,卻并無一人出身上前。
少女眉間的煞氣頓時重了一分,她沉聲再道:“看樣子閣下是不敢現身了,既然如此閣下的這幾位朋友恐怕今日終究難逃一死。”
說罷這話,她沉眸看向周遭的甲士,但那些甲士在目睹了自己同伴的遭遇后此刻顯然都有些遲疑,不敢上前。直到那少女眉間的煞氣漸漸轉化為了殺機,那些甲士們方才壯著膽子再次來到了那些刺客的身后,戰戰兢兢的掏出了自己的刀劍。
“殺。”冰冷的字眼自少女的嘴里吐出。
那些甲士們聞言不得不將手中的刀劍舉起,然后便要朝著那些此刻的頸項斬去。
而少女也在這時沉著眉頭看向人群,若是那人敢再次出手,她定要尋到那人的蹤跡,將之挫骨揚灰。
如她所愿,在刀劍落下的瞬間,那些石塊再次飛出,將那些甲士手中的利器擊飛。
但不如她愿的是,射出這些石塊的主人速度著實太快了一些,她根本尋不到對方蹤跡,石子便已然將甲士們的刀劍擊落。
少女的眸子陰沉的可怕,她看了看那些哀嚎的甲士,嘴里罵道:“廢物。”
然后她快步走到了這些此刻的身前,抽出了一位甲士腰間的刀,然后一腳將那些在哀嚎的甲士們踢開——這一次她決定親自出手。
她雖然無法看清對方出手的痕跡,但她并不懼怕。她的心底有著自己的考量,若是那人真的強大到能夠將她擊敗,那以她看來對方就不應該躲藏在暗處,顯然那人雖然有些手段,但絕對不會是她的對手。
而這一次,他就要好好看看,那躲藏在暗處的鼠輩如何憑借區區一枚石子救下這些賊人們的性命。
抱著這樣的心思,她沒有半分的遲疑,那把手中的刀被她猛然揮下。
一道急促而有短暫破空之音響起。
某些事物正以飛快的速度在那時從遠處飛射而來,少女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她將手中的刀握得極穩,以方才那些石子的力道決計無法將她手中的刀擊飛,而待她斬下這刺客的頭顱,相比隱藏在暗處那人便會惱羞成怒,屆時她再將之擊殺。
這樣的算盤打得不可謂不好。
但她卻算漏一點...
這次飛射而來的東西不再是一顆簡簡單單的石子,而是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
而它所去向之處也不再是她手中的刀劍,而是她的眉心!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女心頭大駭,她抽刀橫于自己的身前,想要抵擋這把飛射而來的長劍。
又是一聲脆響于場上炸開。
那把劍落在了少女的刀身上,然后可怕的力道自劍尖之上透過刀身傳來,那是純粹的力量,不包含半點真元亦或者劍意,而就這樣一股力量讓少女的身子在那時不由自主的飛速暴退,饒是她雙足不斷的想要發力阻止這樣的頹勢,卻依然于事無補。
直到她的后輩撞到桐城的城池,她的身子方才堪堪狼狽的停下。
但停下卻并不意味著她當下了這一招,那把她橫于身前的長刀的刀身上忽的浮出一道道宛如毒蛇一般的裂紋,那裂紋轉瞬便覆蓋了整個刀身。
伴隨著“鐺”的一聲脆響,整個刀身炸裂開來,然后...
那把長劍繼續向前,在少女驚駭的目光中,直入她的眉心,穿過她的天靈蓋,將她的身子釘在了那桐城的城墻之上。
她眸中的驚恐凝固在了那一剎那,隨即便變得空洞。
大抵是這樣的變故發生得太過突然,那少女根本沒有來得及發出半點聲響,便這樣失去了氣息,而城門處也隨即在這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直到一縷鮮血隨著少女被黑色長劍洞穿的眉心涌下,驚呼聲方才從人群中升騰而起。
那可是皇帝陛下欽點的圣兵大人,于這些尋常百姓以及甲士眼中對方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存在,竟然就這樣死在了他們面前,甚至那兇手的模樣都不曾有人看見。
恐懼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的輕輕一躍來到了空曠的城門旁,是徐寒!
李定賢的眉頭皺了皺,他之前一直壓抑著自己想要出手的沖動,但在見過了偃光城的詭異場景以及因為自己沖動險些讓諸人跌入險境的事情之后,他強壓了自己心頭這樣的沖動。
但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于他看來心狠手辣的徐寒竟然會在這時冒著暴露身份危險出手救下這些與他并無相干之人。
徐寒的出現讓周遭的百姓愈發的驚恐,而那些尚未受傷的甲士們也顯然被徐寒一劍取下那少女性命之事所震,一個個驚恐的看著徐寒,卻并無一人敢欺身上前。
徐寒在人群前站定了身子,他手朝著虛空一握,那把刺穿了少女眉心,將之釘在城門上黑色長劍似有所感,在那時劍身一震遁回了徐寒手中,而后他手中的劍芒一閃,那捆綁著十余位刺客身上的鐵索也盡數被斬落,對方隨即紛紛站起了身子。
為首的那位中年男子朝著徐寒鄭重的拱了拱手,言道:“謝過俠士相救。”
說罷見徐寒點了點頭,那中年男人又看向周遭的同伴,言道:“阿英、老三你們去毀了那毒物。”
聽聞這話,便有一男一女二人竄出,便要邁步走向那兩輛裝滿了圣藥的馬車。這樣的行為落在那些尋常百姓的眼中,他們的眸中頓時露出了不舍之色,但卻又礙于徐寒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而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音。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圣藥要被摧毀之時,徐寒手中的劍卻忽的伸出,攔下了那兩位即將上前的男女,為首的中年男人見狀心頭一沉,不解的看向徐寒,問道:“恩公這是何意?”
于中年男人看來,殺了這圣兵乃是重罪,徐寒既然敢冒著這樣的危險救下他們,那想必定然是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之人,那出手阻止他們搗毀圣藥便是一件說不通的事情。
徐寒卻并未看他,而是將目光在那些百姓的身上一一掃過,最后搖了搖頭言道:“你救不了他們。”
中年人又是一愣,他似有所感的看向那些百姓,他并未看到理應存在的感激之色,反倒是從那些眸子瞥見了一道道敢怒不敢言的恐懼。
他皺了皺眉頭忽的明白了徐寒話中所指,在這些百姓的心中或許他們才是那惡人,才是那阻止他們安居樂業,享用圣藥的禍首。
這樣的感覺多少讓中年男人心頭的某些信念有些動搖,但他還是眸子一沉言道:“那我也要試一試,請恩公成全!”
中年男人語氣中的決然倒是出乎了徐寒的預料,他轉眸看向男人,目光古怪的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然后忽的從懷里掏出了一枚銅板,問道:“你們的身上也有這東西?”
這一次不止那中年男人,他所帶領的諸多刺客們也是紛紛一愣,隨即都從懷里掏出了一枚與徐寒一般的銅板。
“恩公知道此物的由來?”男人臉色一喜,不禁問道,就是依仗此物他們方才逃過了圣藥的控制,若是徐寒能找來此物,那那些被圣藥所控制的人便可得救。
但徐寒卻并不答他此問,而是反問道:“你們有多少這樣的人。”
中年男人大抵并未想到徐寒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他的眸中泛出一陣警惕之色,但最后還是言道:“大概一千余人,分布在景州各處,于桐城的除開我們還剩二十余人,不過修為不高,便未有參與此事。”
“嗯。”徐寒點了點頭,然后便又沉默了一會光景方才言道:“那你現在便去寫信吧,將他們盡數召到此處。”
中年男人心頭一驚,看向徐寒的目光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恩公,此事不妥!”
“不妥嗎?”徐寒的眼睛忽的瞇了起來,那狹長的眼縫中殺機凌冽。
他的手在那時伸出,黑色的神劍沖天而起,一道道金色劍影自神劍之中涌出,狂暴的劍意籠罩在整個桐城的城頭。
“我給你五天時間,若是招不來那些人,整個桐城三萬百姓都會為你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