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聲響不住的回蕩在密林間,鳥獸飛遁,這人間最后一片凈土的安寧也在這時被人打破。±雜∨志∨蟲±
平頂上的眾人互望一眼,也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驚駭。
到了這時他們也聽明白方才徐寒與陳玄機話里的意思,森羅殿大軍來襲,這場預料之中的大戰終于到來,但即使一開始對此早有預料,當他真的來到他們面前時,在場的諸人亦免不了心頭發寒。
“咕嚕。”楚仇離咽下了一口唾沫,身子有些發抖,“小寒...這...我們該如何是好啊...”
徐寒側眸看了楚仇離一眼,言道:“楚大哥便躲到廣林鬼那去吧,你想做的事情,我會給你留足機會,你屆時出手便可。”
楚仇離沒有想到徐寒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不禁一愣,下一刻臉上的驚恐之色便忽然散去,肅然的看向徐寒。徐寒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的嘴角不免勾起了一抹笑意,微笑的看向楚仇離,然后在那男人有些詫異的目光下一字一頓的言道:“楚大哥不必驚訝,徐某早就說過。”
“你既然賭我贏,那這賭局,就算徐某自己贏不了,也決計不會讓你輸!”
這模棱兩可的話,旁人聽不懂,但楚仇離卻在微微一愣之后忽的展顏一笑,他連連點頭:“好!好!楚某人算是沒白認你這個兄弟!”
說罷這話,楚仇離便麻利的一陣小跑躲到了諸人身后那靜坐于地的廣林鬼身后。
而這時,山林的深處忽的傳來一陣陣急促的破空之聲,一道道黑影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從山林中竄出,然后那些黑影便紛自立在半空中,在諸人的眼前由下至上的形成了一道人墻。一股股詭異的黑色氣息也自那些人影的體內涌出,與彼此所喚出的氣息連成一片大有遮天蔽日之相。
“這是...”這時的諸人也從之前的詫異中回過了神來,他們雖然明白此戰兇多吉少,但既然愿意主動來到這大淵山,心底自然對此早有準備,故而紛紛在那時邁步上前來到了徐寒的身側。其中劉笙在看清眼前的情形時眉頭一皺,嘴里如此言道。
徐寒側眸看了他一眼,然后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同了劉笙的某些猜測。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從那密林中涌出的人影數量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幾乎堆積滿了諸人的眼簾,而一道道磅礴的氣息也開始從那些身影上傾瀉下來,如瀑布一般綿綿不絕。
諸人的臉色在那樣的威壓之下,紛紛一滯,但很快便又恢復了過來,目光決然的盯著前方。
既無退路,自然只能放手一搏。
這樣的自覺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缺乏。
“看樣子我的話是白說了,師娘還是想要一條路走到黑啊。”徐寒仰頭看著天際,在那些人影的竄出漸漸停止之時,忽的高聲言道。
這話出口,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之中尚且還未有人給予他回應,周遭的諸人卻先是一愣。
師娘這個稱呼似乎很少從徐寒的口中說出,而這世上當得起徐寒這樣的稱呼之人似乎也只有一人罷了。
好似是為了回應諸人口中這樣的猜測,那巨大黑色人墻后數道身影忽的緩緩御空而出,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黑衣和尚,容貌與廣林鬼生得竟是一模一樣,只是他的面容相比于廣林鬼卻要陰沉許多,也蒼白許多,他的身后跟著三人,一位壯如鐵塔,一位枯瘦如柴,一位身著青衣。
當然他們的出現雖然出乎諸人的預料,但還不至于讓諸人驚駭,真正讓諸人臉露詫異之色的是,那坐在輪椅的和尚身側立著的那位紫眸少女。
這女孩他們當然熟悉無比,赫然便是徐寒的二師娘——鬼菩提。
而在場諸人中最為詫異的自然就當數蒙梁,在他的記憶里,這個看似少女的鬼菩提雖然平日里言語刻薄,為人也極為冷漠,似乎這世上除了墨塵子便再無任何東西能夠激起她的半分興趣,但無論是明里還是暗里鬼菩提對于他或者徐寒的幫助都是不言而喻的。歐盟從雖然知道她身處在森羅殿,但他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與鬼菩提對陣兩方,而且觀此刻鬼菩提的模樣,似乎這場大戰她在其中還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
“我回不了頭,所以無論如何我想要早點解決這件事情,同樣就像你勸過我一般,我也想要勸你一次。若是現在你愿意放手,我可保你們一條活路。”鬼菩提卻并沒有心思去理會諸人心頭的驚訝,而是在那時直直的看著徐寒,寒聲言道。
徐寒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只手伸出憑空一握,一把黑色的長劍便在那時浮現在他的身后,而背后更是紅紫白三道神芒閃爍,刑天、孽龍、獄淵三把兇劍盡數浮現,如毒蛇張牙,鋒芒畢露,浩瀚劍意滔滔不絕直指鬼菩提。
他用他的行動表明他的回答,顯然雙方都不愿意想對方俯首稱臣,這場大戰注定在所難免。
而身后的諸人也不再言語,紛紛抽出了自己腰中的刀劍,氣勢洶涌的看向鬼菩提。
轟隆!
天際之上也在那時想起了一聲驚雷,一道巨大的人臉緩緩在那翻騰的云海中匯集而成,他盯著這大淵山,目光落在了徐寒的身上:“殺了他們!取下妖君的精血!我會兌現我的承諾,你和你的大楚,和你的一切都會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徐寒抬眸看了天際那巨大的人臉一眼,冷哼一聲,嘴里不屑言道。
“千般算計,你最后終究難逃一死,也只能趁著現在逞一逞口舌之利了。”天際的人臉聽見了徐寒此言,也在那時出言回應道。巨大的聲音響徹于天地間,如悶雷轟響,讓人耳膜發疼。
而這話出口,還不待徐寒反駁,同樣是那大淵山的天穹之上,那巨大人臉的一旁忽的又是一陣云海翻涌,陣陣紅芒那翻涌的云海之中涌現,最后凝聚成了一道紅色的人影,豁然便是那妖君飛廉。
“天外之人的牧犬,也只能在我們的面前作威作福,平日也就算了,今天你還是給我安靜一點吧。”那妖君如此言罷,一道道紅色氣息自他的體內溢出,奔向那人臉匯集此處。而就在那時,隨著那些紅色氣息的涌入,巨大人臉臉色一變,一聲怒吼從他的嘴里發出,但又戛然而止,那人臉便在那時煙消云散。
而做完這些之后,妖君飛廉低頭看向徐寒,言道:“拖得住我們就還有一線生機,拖不住,你我便黃泉路上同行吧。”然后這言說罷,他的身子便隨即散去,根本不給諸人一點反應時間。
但這短短的出場卻讓諸人心頭一震,他們自然聽得出妖君話里的意思,似乎解封十萬大山的事情已經到了最為重要的關頭,若是他們挨得住這段時間,十萬大山張開,三大妖君臨世,確實他們未嘗沒有能與這森羅殿的大軍一戰的機會。
只是他們聽得出飛廉的化外之音,鬼菩提自然也聽得出。
她瞇著眼睛看著氣勢洶洶的諸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言道:“這么說來你是將最后的賭注壓在了十萬大山的身上嗎?”
徐寒不語,只是依然沉眸看著鬼菩提。
“若是魏長明登臨仙境時,十萬大山中的妖物未有意氣用事,傾巢而出,或許他們的出現真的可以給我造成不小的麻煩,可如今當日的天劫已經讓那些妖物死傷大半,你覺得這樣的十萬大山真的能給我造成半點的麻煩嗎?”鬼菩提說著,紫色的瞳孔中一道寒芒閃過。
那立在天際的黑色人墻之間頓時黑氣奔涌,愈發狂暴的氣息自他們的體內涌出。這一次,那些黑袍人周身氣息的提升比起方才儼然已經上了不止一個檔次。周遭的空氣似乎也難以承受他們周身溢出的氣息,一道道凌冽的罡風被他們周身滌蕩的力量所激起,開始朝著四周散去,他們頭上的兜帽在這樣的罡風下被刮下,露出了其下那一張張稚嫩卻又冰冷的臉,若是細細看去,其中甚至不乏年紀不過十歲出頭的稚童。
包括徐寒在內的諸人都在那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并非因為這黑衣人那稚嫩的臉龐,而是那一股股在他們體內攀升的力量,在這短短數息的光景里便已然抵達了近乎半步仙人境的地步。
這說明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眼前組成這道人墻的稚童自然是森羅殿造出的半妖,而在人形狀態下便可擁有的這樣的力量,一旦圣化那起威力必然足以匹敵真正的仙人境大能,也就是說,眼前這近千人毫無例外全部都是圣候級別的大能。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場大戰會無比的艱難,但大概他們怎么也沒有想過他們需要面對的是數量近千的仙人級別的敵人。
這樣一來,莫說勝利,恐怕他們連拖上一會都難以做到,一旦大戰開始,估摸著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會摧枯拉朽一般的倒在這些圣候的手中。
而諸人這樣的變化卻也同樣盡數落在鬼菩提的眼中,她瞇著的眼縫中笑意漸漸濃郁。而似乎是為了增加這樣的壓迫感,她又在那時拍了拍手,于是乎十道身影從她身后的陰影中躍出,落在了諸人的跟前,而這十道身影反倒沒有了那些圣候們渾身那般凌冽的氣息,更沒有那鋒芒畢露的壓迫感。他們低著頭,容貌被頭上的兜帽所遮掩,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但奇怪的是,它們越是如此,諸人的心底便越是覺得這十道身影是遠超出那些圣候的可怖戰力。
“你看,我沒有騙你們,你們沒有半點的勝算。”鬼菩提很滿意諸人此刻眸中那恐懼的神色,她盈盈笑道語氣中帶著輕松無比的味道。
徐寒同樣未有料到鬼菩提的手中竟然掌握著一股這么可怕的力量,他沉了沉眉頭,卻寒聲言道:“師娘的心意弟子領了,但請原諒這一次徐寒不能聽從師娘的命令了。”
徐寒很清楚,鬼菩提做這些無非便是想要讓他們明白二者之間巨大的差距,以此讓諸人束手就擒,但這大淵山之戰關乎的并非天下王權的更迭,而是這方世界的存亡。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因此無論生死,徐寒都沒有退縮的道理。
故而說完此言,他眸中光芒大盛,磅礴的劍意也在那時奔涌而出,似乎下一刻便會悍然出手。
徐寒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但鬼菩提卻依然不急不忙。
“我曾經答應過墨塵子那個混蛋不對劍陵出手,但最后我食言了。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我鬼菩提卻并非言而無信之人。這樣吧,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當做是對那個混蛋的補償。”
說著鬼菩提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抬頭看了一眼方才那妖君出現之處,然后言道:“你們不是想要拖到十萬大山解封之時嗎?好!我給你們這個機會。”說著鬼菩提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阿蠻。
那壯漢頓時會意了過來,只見他邁著自己沉重的步子去到了后方,然后扛著一個比他還要大出幾分的鐵籠走到了諸人跟前。
一聲巨響,那鐵籠被他扔在了諸人的腳下。鐵籠外掛滿了黑色簾布,諸人并無法看清其中的情形。但阿蠻那把粗暴的摔打卻顯然驚醒了鐵籠內的東西,一聲聲似人非獸的怒吼從鐵籠中響起,撕心裂肺又歇斯底里。
徐寒皺了皺眉頭,問道:“師娘這是何意?”
“很簡單。咱們一個一個的打,每死一個人,你都有機會向我投降,直到最后你才能上場,我倒要看看是你那份拯救天下的決心重要,還是你身后這些把性命托付給你的朋友重要!”鬼菩提好似換了個人一般,在那時提出了一個近乎滅絕人性的提議。
徐寒臉色也果然在她此言一出之后變得極為難看,他低著聲音回應道:“師娘想要做什么,弟子管不了,但弟子也沒有心思去陪師娘做這樣的兒戲!”
“為什么要拒絕呢?你看,一個一個的打,多少能多打一會,拖得越長你們便越有可能等到那十萬大山,這還不好嗎?況且你還隨時有向我投降的機會,我是說如果你承受不住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你面前的話。”
徐寒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周身的劍意奔涌,也在那時凝聚到了極致。他正要打斷鬼菩提的話,可就在這時,鬼菩提的聲音卻搶在他之前再次響起。
“不用急著拒絕,你多少得聽聽你朋友的們的意見吧?”鬼菩提神情悠閑,似乎篤定了諸人無法拒絕她的要求一般,她的目光越過徐寒在諸人的身上一一掃視,最后落在了蘇慕安的身上。
然后她拍了拍手,阿蠻便再次邁步而出,一把扯下了那包裹著這鐵牢的黑色幔布。
那巨大的牢籠中鎖著一個人形生物,他渾身上下密布著紫色的鱗甲,背后伸著一對凸起的肉瘤,像是一雙沒有長成的翅膀,頭上的毛發算亂,嘴角猙獰的獠牙似乎還與些許猩紅的鮮血。而雖然他的模樣可怖到了極致,但諸人還是從他這模樣中看到了某些似曾相識的特征...
祝賢!
他是祝賢,那個曾經掌控著大周風云的長夜司首座祝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