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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仇恨

  “空盜們過來了!”

  一聲大喊,打斷了一行人的思路。

  沒多時,眾人便看到羅昊急匆匆從那個方向跑了過來。

  希爾薇德關閉通訊水晶,看了看那邊。方鸻才剛剛警告他們,可能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沒想到這么快,對方便找上門來了。

  她也不多想,只向謝絲塔與巴金斯使了一個眼色,然后兩人皆將自己的魔導火槍上膛。

  這時地面上又是一陣轟鳴傳來。

  地道之中一陣搖晃。

  “看起來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先離開這個地方吧。”獅人圣騎士向地道另一頭看去,銀色的眸子淡淡一閃。

  他向前走去,一面反手將權杖插入魔導爐的插銷之上掛在那里,然后舉起獅首大盾,抵在正坍下來的柱子上,然后回過身向眾人說了一句。

  像是為了應證他的話,甬道另一頭好幾名血鯊空盜一擁而入。巴金斯與希爾薇德同時開火,黑暗之中兩道火光閃過之后,震耳欲聾的轟鳴席卷人心——

  遠處,兩名空盜當即倒下,剩下的人亂哄哄地越過死者,繼續向他們沖了過來。

  洛羽看向那個方向,當即舉起手中魔導杖,伸出左手。

  一道銀色的光在他手套之上成形——它劃過一道弧形,然后再形成一個六芒星,阿爾卡方的四方之柱,土元素之界——在他面前皆匯攏成雙重法陣。

  六芒星法陣相對緩緩轉動,銀光微微閃爍。

  箱子上前一步與他并肩而立,左手持魔杖向前一舉:“魔力,偵測敵意,第三法則,擴散,重力——”

  一道無形波紋從他手中魔杖上發出,像是水紋一樣漫過甬道,所過之處空盜們動作剎時間一慢。

  說那時遲那時快,箱子一步向前右手拔劍,如指揮官持劍向前一揮:“魔力,偵測區域,第七法則,爆發,力場——”

  第二道波紋爆發性向前射出,正在重力井中苦苦掙扎的一行空盜,像是撞上一列迎面駛來的火車,紛紛倒飛了回去。

  只有兩個水手長裝束的人微微一頓,用力向前一撕——像是扯開一道水波一樣,‘啵’一聲輕響——兩人各自穿過重力場。

  其中一人將手中彎刀一擲,彎刀飛旋著向箱子與洛羽兩人掃來。只是‘當’一道火光掃過,彎刀撞上了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兩人身前的羅昊大盾之上。

  胖子后退足足五六步才停下來,反過盾一看,不由咋舌。他鐵衛士的塔盾之上,竟為這猛力一擲切開一道深足半寸的口子。

  而此刻洛羽終于完成了法術。

  他舉起手中魔導杖,輕輕用杖尾向下一擊。那一刻,眾人好像聽到一聲無形之音,正從冥冥之中的元素界回響而至——

  黑暗中一圈熒光閃閃的波紋,以他杖尾為中心擴散開來,如同漣漪。

  那漣漪正輕輕經過兩名空盜水手長腳下,兩者還未反應過來,一枚元素水晶已憑空在洛羽手中形成。

  洛羽向前一指。

  散發著多彩光芒的元素水晶立刻向那個方向飛射而出,沒入對方腳下。

  姬塔翻開魔導書。

  用纖細、蔥白的手指指向其中一節——

  書上所繪的無盡尖峰,如同倒垂于云端,尖巖如矛,縱刺伸向天空。群山之上,云墻之巔,一位肌肉虬扎的神祇,須束銀環,長發垂地。

  其一手持重錘,一手持寶劍,正漠然注視大地。

  正是矮人們的庇護者,大地之王,群山之主,塔羅斯。

  她開了口。

  聲音帶著稚氣的清脆,在黑暗之中幽然回蕩:

  “無盡群峰傾聽回響,圣山之谷雄奇詭折,凜風呼號折劍而行,何日耀我飛翼銀盔?”

  她合上書本,眸子里帶著以太的銀色光澤,向前只看一眼。在黑暗中,語氣輕輕地,吐出最后一段頌詞:

  “先古眾王,聽我祈求。”

  “崇山眾圣,予我魂歸。”

  在洛羽水晶落入地面的一剎那,一道土黃色的光芒從地下涌起,凝厚得近乎于實質,幾近于領域。

  洛羽向上一托,在那大地領域之中,一道長墻直立而起。轟然一聲巨響,將他們與空盜一分為二。

  “干得好。”大貓人毫不吝嗇地向三人稱贊了一聲。

  而一旁,阿菲法看得兩只眼睛閃閃發光。她不是不識貨的人,這些人在她看來雖比不上自己父王的宮廷禁衛,但他們年輕啊。

  而且天賦不比積累,有些東西一目了然。小姑娘立刻有一種撿到寶了的感覺,比起姐姐與父王,她正好差一些得力助手。

  否則還會困在這里嗎?

  但大貓人哪知這小丫頭心中的小九九,只一只手舉著盾支著柱子,對對方說道:“趕快讓你的仆人帶著迪克特走,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

  “哦哦。”阿菲法這次不再反駁了,連連點頭。

  她馬上一邊命令自己的仆人背起迪克特,一邊過去旁敲側擊地問:“圣選者大人,你是元素使嗎?”

  洛羽不明就里地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女伴?”

  “那個,你有沒想過和一個公主交往?”

  天藍在一旁聽了這話,差點一頭撞在墻上,她回過頭來,十分憤憤然地看了洛羽一眼。

  然后重重地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跑了。

  洛羽看到這一幕還沒反應過來,而一旁希爾薇德已笑著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趕快追上去。

  洛羽這才反應過來,忙向貴族小姐道了一聲謝,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阿菲法看著這一幕,撇著嘴巴:“有什么好的,胸大無腦?”她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胸脯:“本公主才不稀罕。”

  希爾薇德只笑得眼睛彎彎。

  而一行人走出這一區域,也沒再遇上更多的空盜,這證明洛羽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一直到他們進入之前與亡靈生物戰斗過那條地道,才終于遇上了一支從外面進入的弗洛爾之裔的隊伍。

  不過對方與他們試探性地交手之后,便退了出去。

  進入后面的區域,由于來時的地道已為之前產生的爆炸震塌,眾人不得不選擇從地面上尋找一條出廢墟的道路。

  回到地表之后,眾人便依照約定一分為二。按之前羅昊的計劃,女士們先行折返,剩下一行人繼續在城內尋找‘目標’。

  布尼古自然對他們是千恩萬謝。

  大貓人擺了擺手,示意他這也是團隊當下的目的,并不只是為了幫他而已。只是兩支隊伍還未分開,斜刺里便殺出一支空盜的隊伍。

  洛羽幾人抬頭一看,對方為首之人正是之前方鸻所見過的那個高大的空盜——海蛇號二副。

  幾人紛紛舉起手中武器,正準備應戰。

  但一只爪子從旁邊伸過來,擋住了他們。獅人將手中大盾一丟,只從魔導爐上取下權杖,銀色的目光淡淡地看著那人——

  確切的說,是看著對方臉上的四道傷疤。

  “你們先走,”大貓人罕有地用嚴肅的語氣開口道,并回過頭看向其他人:“這里交給我,去干該干的事情。”

  那男人也看著他,僅剩的一只眼珠子里也流露出一絲復雜的神色。

  他同樣回過頭,看了身后的空盜們一眼。

  而空盜們似乎心領神會,紛紛向后退去。

  看到這一幕,眾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貓……”為洛羽追回來的天藍微微一怔,她看了看那面目猙獰的男人一眼,再看了看獅人圣騎士,有些擔憂。

  “沒問題嗎?”

  巴金斯問他。

  瑞德搖了搖頭:“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們先走。”

  巴金斯這才點了點頭,他從兜里掏出一只煙斗,丟了過去。“老船長送我的,幸運煙斗,記得還回來。”

  大貓人收起煙斗。

  水手長看了那空盜頭子一眼——空海之上的恩仇,作為一個搏浪而行的水手,他早已司空見慣。

  他拍了拍對方肩膀:“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然后背對大貓離開。

  希爾薇德也看著這一幕,輕輕拽了天藍一下。

  “希爾薇德姐姐?”天藍有點不安。

  但貴族千金明亮的目光之中,似乎帶著別樣的意味,她也不作答,只悄悄向天藍使了一個眼色。

  天藍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而另一邊,羅昊率先后退一步,收起盾,對洛羽、箱子幾人說道:“走,我們先離開這個地方。”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依言而行。

  只是沒走幾步,箱子忽然問道:“方向是不是不對?”

  羅昊頭也不回,答道:“當然對。”

  箱子有點奇怪地看向洛羽,但洛羽閉著嘴巴,一言不發。箱子想了一下,這才問道:“可等一下,我們不是應該去找那學者么?”

  胖子搖了搖頭:“不,我們繞一圈回去。”

  “回去?”

  “是的,回去。”

  “可大貓人說?”

  “他說他的,關我們什么事?”胖子陰險地笑了一下:“和空盜有什么道理好講的,要是大貓人有危險,我們就一擁而上。”

  箱子撲克臉上第一次露出好奇的神色:“沒問題?”

  “瑪爾蘭的圣騎士,講求只問本心,”羅昊滿口歪理地答道:“我們把他救下來,大貓還能自殺不成?”

  箱子貌似懂了地點了一下頭,忽然覺得是這么一個道理。

  等眾人紛紛離開之后,瑞德才緩緩舉起手中權杖,雙手握持,目光一沉,肌肉賁起。

  像是一頭炸了毛的大貓一樣,一頭威風凜凜的鬃毛,須發皆張。

  他張開口,露出雪白的獠牙:

  “達勒,我們又見面了。”

  那臉上滿是傷疤的男人,亦抽出彎刀,刀刃在火光映襯下明晃晃閃著光。

  與之前與羅林對峙時的一臉陰鷙不同,對方此刻一臉木然,聲音沙啞地開口道:“塞西爾,你妹妹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我也不想發生那樣的事,但一切已無可挽回,而今我也不求你寬恕——”

  大貓冷笑一聲,長聲吐氣:

  “同樣的話,你說過了四遍。但既然問心無愧,緣何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終日?”

  他反手拔出腰間短劍,一道銀光擲于那人面前,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向瑪爾蘭立誓,你問心無愧。”

  男人看了那短劍一眼,臉上傷疤抽動了一下,但默然不語。過了一會,他才改口道:“……我沒想到你會當自由騎士。”

  “自由即秩序,”大貓人答道:“達勒,別婆婆媽媽的。”

  他話音剛落。

  一道寒光,竟從那男人一直藏于身后的左手之下射來。

  但大貓人目光也不曾微動一下,手中權杖輕輕一擋,便格開這一擊。一支手弩的弩矢,打著旋兒落在地上。

  他回頭一看,弩矢鋒矢之上閃爍著淡淡藍光。

  大貓人冷笑了一聲:“你還是一點沒變,可這些小把戲沒用。還是拿點真本事出來吧。”

  男人這才舉起手中彎刀。

  一直到離開地下之前,方鸻腦子里始終亂哄哄地,還回想著之前希爾薇德在通訊之中所告訴他那些事情。

  理論上來說,貴族千金自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可若她的分析是真的,那伊芙為什么要告訴他在那地下封印的只是龍之心。

  是因為她也不知道?

  但方鸻看了看系統之中那一行醒目的文字:

  ‘守護上古誓言者,承受龍王之詛咒——’

  作為其龍血的傳承者,伊芙真不清楚這一點么?只怕未必,還記得對方完成封印之時,用慎之又慎的語氣再三告誡他不可深入封印之后么?

  那封印之后有什么?

  方鸻這才意識到,那恐懼是發自于她靈魂深處的記憶。

  那么少女并未完全對他講真話。

  他又記起自己在艾矛古堡地下所見的一切。

  那把斷裂的屠龍劍,是否真是圣劍摩亞?折斷的圣劍之中,是否真封印著龍王之魂?

  他還記得當時那個巫妖,對方來歷至今成謎,還有當初表現十分惹人注目的黛麗絲女士。

  方鸻不由看了一眼豎著尾巴在前面走著,時不時回頭看他們一眼的白貓女士。

  可要說伊芙沒說真話。

  他從龍之心上獲得的好處是真真切切的。以他的力量水平,也只有龍之心內蘊含的力量完全認可他,他才能毫發無傷地接受這一遺產。

  而龍之心力量的認可,顯然是來自于龍之魔女本人。

  即她在這里意志的體現——伊芙。

  那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呢?

  方鸻百思不得其解。

  艾緹拉看出他在思考,一直在旁邊一言未發。只有妮妮小姐,自從蘇醒過來之后,便一直一直坐在他肩膀上晃悠著小腳。

  一副悠閑的樣子。

  塔塔感受到他心中想法,溫聲開口道:“騎士先生,何不從另一個方向來思考呢?”

  方鸻一怔:“另一個方向?”

  “是誰帶走了伊芙小姐?”

  “不是弗洛爾之裔的人嗎?”

  “弗洛爾之裔的人為什么要帶走她?”

  “因為……”

  方鸻腦海中靈光一現,改口道:“塔塔小姐,你是說伊芙是故意支我們離開那個地方?”

  “邏輯上可以講得通,騎士先生。”

  “弗洛爾之裔的人既然知曉這個秘密,那說明其背后有人了解依督斯曾經發生的一切。”

  “知曉當年內幕的人,應當皆不是騎士先生可以應付的,至少在伊芙小姐看來是如此。”

  方鸻聽了又懊又惱,他若是早想清楚這一節,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伊芙一個人在那里離開。

  可現在想什么都晚了。

  他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在一切皆成定局之前,將對方從弗洛爾之裔的人手上救回來。

  可他腦海中又閃過另一個念頭。

  若帶走伊芙的,不是弗洛爾之裔的人呢?

  “若不是弗洛之裔的人,”塔塔冷靜地答道:“那個人只會隱藏得更深,對于騎士先生的威脅更大。”

  方鸻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而正思考間,前方終于走到地道的盡頭。他抬起頭向那個方向看去,從表面上看來,那兒只是一道無路可走的岔道而已。

  但日志上記載了這個出口,布尼古也描述過這個地方。

  因此他先一步走過去,用力推了一下墻,外面其實不過是一道石板,而且下面的活動結構還沒受什么損壞。

  他一推,門便松動了一下,然后向一旁滑開來。

  門一打開,外面轟隆隆的聲音便涌入了地道,一片爆炸產生的閃光,將他與精靈小姐的臉映得一片雪白。

  方鸻向外看去,才發現這個地方的位置相當良好。

  它其實是一片低地,位于一條裂口之下。往上看去,不遠處便是聳立于峭壁邊緣的市政廳——雖已是一片廢墟,但與周圍的建筑相比,依舊十分獨特。

  他借著爆炸的火光,四下看了看,這里的地形對于交戰雙方來說皆不理想,因此沒有人圍繞這個地方展開爭奪。

  遠遠看去,幾乎看不到幾個空盜與弗洛爾之裔的人的影子。

  倒是一側的峭壁上,凹陷處似乎有些斷開的入口。方鸻看到那些入口,腦子里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或許他不用到地面上去,也可以想辦法進入市政廳地下。

  只不過市政廳的地下部分如此裸露在外,難道空盜與之前的考古學者們沒有對它進行過徹底的考察嗎?

  方鸻很懷疑那下面還會有什么有用的線索,就算或許曾經有,但在漫長的時光之中也應當早已遺失。

  這會不會是伊芙另一個確保他安全的方法?

  不過他眼下也考慮不了那么多,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回頭對艾緹拉說道:“艾緹拉小姐,你能不能再變成那個……那個樣子……”

  他比劃了一下,示意精靈小姐化身為一只天堂鳥的形象,落在自己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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