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證實有入侵者那一刻,努爾曼伊格赫拉曼艾默伊本便立刻下達命令讓騎士們務必保護好拉瓦莉小姐與那里的‘重要客人’。品書網https://他自己也絲毫不敢有任何輕忽,丟下大廳中的眾人,帶著一眾披甲的衛士急匆匆趕往樓上。
豈知才走到一半,便已有噩耗傳來,努爾曼得知那個消息之時人幾乎一晃,血色從臉上迅速褪去,流露出猶如被雷擊了一樣的蒼白。但他馬上沉住了氣,握著權杖的指節發白,聲音卻是不高“歹徒們說要和我談談?”
“對不住,大人,我們沒能保護好小姐,”為首的騎士一臉黑灰,他用手擦了擦臉,語帶慚愧。“但他們的確這么說,他們還說他們不打算傷害大小姐。”
努爾曼松了一口氣,又重新恢復了鎮定,努了一下下巴道“帶我去見見他們。”
騎士們依言而行,一行人穿過三樓的廢墟,一路來到城堡四層拉瓦莉房間的大門前。那扇被撞壞了的門外,此刻早已為一眾騎士團團圍住,水泄不通,待總督大人抵達,騎士們才自動分開一條路來。
過了一會兒,秘術士們也尾隨而至,主人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努爾曼看著那扇虛掩著的、被撞開的門,心中沒來由一痛,他雖然妻妾成群,但拉瓦莉是他最愛的女人留下的唯一骨血,也是他對于亡妻唯一的追思。
他回過頭,冷冷地看了那些秘術士一眼,比起門里這些歹徒,他此刻更討厭這些夸夸其談的家伙,人是他們帶來的,而據他所知,這些選召者可并不真是什么無法無天之徒,而正相反,對方與港務局合作調查走私商人又錯到什么地方了?
那中年秘術士自知理虧,臉上也露出不好意思的事情,但還是亡羊補牢道“大人,我們的法術可能幫得上忙。”
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名騎士抽出彎刀架在脖子上,后者憤然道“要不是你們這些家伙,又怎么會出這樣的事情?”
“大人……”中年秘術士一僵,只看向努爾曼。
努爾曼語氣冰冷“趁我還沒想把你們趕出去之前,還是閉上嘴吧。”
“大人,你不能放走那些人,”中年秘術士懇求,“我們的行動必須絕對保密呀,這可是陛下的囑托。”
努爾曼冷笑“那我女兒呢?”
“這……我們或許還有辦法。”
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努爾曼也不打算再理會這人,徑自向門邊走去,他身后一眾披甲的騎士尾隨而行。
其實在聽到門后傳來人聲時,方鸻就意識到,正主可能到了。他聽到有人在外面交談,但卻聽不清楚交談的內容,一時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沒有在進來之前往外面丟一個‘黃蜂i’,不過他也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情,心中一緊張,難免丟三落四。
當時生怕計劃會出漏子,哪里又會想到這些細節,此刻這些想法,不過是第七張大餅的感嘆罷了。
他看了看手邊瑟瑟發抖的‘拉瓦莉小姐’,輕輕吸了一口氣,朗聲開口“外面是努爾曼伊格赫拉曼艾默伊本先生么?”一口氣說完,方鸻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竟然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字不錯地念出對方的全名來。
但努爾曼并不打算和他們廢話,事情是秘術士們惹出來的,要追究責任他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他現在滿腔怒火,沒和秘術士們立刻翻臉已算是給沙之王陛下面子了,他直接開口道 “你們打算怎么離開這個地方?”
方鸻在屋內微微一怔,沒料到對方竟然這么干脆。
他幾乎都要以為這是一個陷阱,但眼下即使是陷阱,他們也必須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因為不跳下去,就沒有機會。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努力保持著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我們還有一個同伴在你們手上,請把她帶過來。”
“可以。”努爾曼語氣同樣平靜。
“還有,”方鸻又道“把‘達烏德’號的舵長鑰匙與引擎的鑰水晶交給我們。”‘達烏德’號就是停泊在城堡上空那條飛空艇的名字,在努爾曼抵達之前,他就已經從‘拉瓦莉小姐’那里問來了這條飛空艇的信息。
但這一次門外努爾曼伯爵還沒回話,那中年秘術士已經像是針扎了屁股一樣跳了起來,語帶急促“這絕對不行!”
努爾曼耷拉著眼皮看了他一眼,沉聲對自己的騎士們吩咐道“去把‘達烏德’號的副官長與法師長‘請’來。”副官長便是伊斯塔尼亞一代對于船上大副或是艦務官的稱謂,這位總督大人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是為了讓門內的人聽清。
中年秘術士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焉了,他知道這位總督大人已經徹底不信任他們了,‘達烏德’號是他們的船,對方說是把副官長與法師長‘請’來,但這個‘請’是哪一個‘請’字意思已經不言自明了。
但他還試圖作最后的掙扎,壓低了聲音,語帶懇求地向努爾曼伯爵示意“大人,那船上有……”
“好了,”努爾曼向他輕輕搖了搖頭“拉蒙萊先生,在這個天氣下使用飛空艇你真以為他們飛得出多遠?在這個天氣下,飛空艇墜毀的可能性有幾成?除非有一位神祇在庇護他們,否則就是十成十,我知道那船上有什么,但這無關緊要。”
“但萬一呢?”
努爾曼目光閃動了一下,顯然也考慮到了什么。但他沉吟了片刻,才答道“好吧,我最后信任你們一次,我可以給你們一點時間,但必須在對方失去耐心之前。”
中年秘術士嘴巴蠕動了一陣,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堅持。他知道這已經是對方最后的妥協了,畢竟是對方的女兒在這些人手上,而不是他的,只怕他要是再糾纏不休,對方可能就不會那么客氣了。
那騎士這才拿開架在他脖子上的彎刀,但中年秘術士自己也不離開,只回身對兩個屬下低聲吩咐了一陣,后兩者點了點頭之后立刻消失在人群之中。
“半個鐘頭。”
辦完這一切,中年秘術士再轉過身來,用口形對這位總督大人說道。
努爾曼不耐煩地點了一下頭。
沒多時,先前離開的騎士們便押回了還一頭霧水的‘達烏德’號上的副官長與法師長,不過隨騎士而返的,此時多了一個人——正是在下面尋找這位總督大人半天無果的伯爵千金的姆媽,有些發福的然德女士。
由于騎士們守口如瓶,她跟著一眾騎士上來之時,事實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得知總督大人來了這個地方而已。而走廊之中一眾騎士正堵得水泄不通,也讓她無法看到前面的情況,只知道城堡遭人襲擊,而事實上這也正是這位女士心急如焚的地方。
因為拉瓦莉失蹤了——
然德女士此刻一看到立在眾人之間的總督大人,就立馬急匆匆地走了過去,語氣之中焦急至極“大人……拉瓦莉她!”
努爾曼向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發福的女士一怔,但她停下來看到四周這個‘陣仗’,忽然心有所感,大人都到了這個地方,還帶來了這么多騎士,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嗎?這讓她即是不安又是惶恐,畢竟自己是大小姐的姆媽,這事無論如何也與她脫不了關系。
想及此,她也不敢再多開口了。
努爾曼讓騎士帶著‘達烏德’號上的副官長與法師長走到門外,這時這兩位已經從中年秘術士那里得知了發生了什么,雖然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眾‘窮兇極惡’的歹徒有些不安,但至少得到承諾與自己性命無礙,所以還是勉強依言而行。
他們不過是受雇于‘揭示之眼’的在船上工作的普通人,先前被一眾騎士押到這個地方,早就嚇得六神無主了。
兩人一步三停到了門邊,努爾曼才再一次向方鸻開口道“人已經送到了,你們打算怎么交接鑰匙?”
漆黑的屋內,方鸻看不到門外的情況,但大致能聽到外面的響動。努爾曼的聲音一落,他便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洛羽和羅昊,兩人皆向他點了點頭——關于怎么拿鑰匙,他們是早就商量好的。
他們也沒見過‘達烏德’號的鑰匙具體是什么樣子的,因此不得不防備一手對方會用假鑰匙來欺騙他們。洛羽是施法者,可以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至于羅昊則是出去保護他的,之前的行動中已經無數次證明了這個軍方的胖子的可靠。
確認這一點之后,方鸻這才答道“我會讓我們的人出來拿,你們只需要把鑰匙放在地上就可以了。待會我會讓我的人出來對你們的人施展一個法術,請放心,這個法術不會對他們造成什么傷害,但你們不能妨礙我的人施法。”
努爾曼輕輕揚了一下眉毛,不由回頭看向那中年秘術士。
后者臉色有點尷尬,他之前的確提議過用假鑰匙,但被努爾曼毫無理由地否決了,結果沒想到事實馬上打了他的臉。這件事總算讓他稍稍收斂了一點,意識到自己的不足,畢竟要是艾本尼大人在這里,肯定不會出現這些漏子。
甚至這些人能不能逃出來,都還是一個問題——
接下來兩邊的交接倒也還算順利。
只是洛羽出來施法之時,貝因人這邊卻出了一點小問題。
原來此時然德這時總算隨著其他人來到了前面,而當她看到眼下這一幕不由大吃一驚——這是怎么一回事?大小姐房間的門怎么被撞開了?這些從里面走出來的陌生人是誰?總督大人在和這些人完成什么交易?
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問題一股腦涌上這位有些發福的女士的腦海,一時間讓她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而等她終于醒悟過來,那邊洛羽已經收起了法術,在確認鑰匙真實性之后,正準備從兩人手上接過鑰匙。
然德這才發出一聲驚呼“……這、這是怎么回事?”
她驚呼聲音不小,自然一時引得所有人側目。
洛羽也一下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向這邊。
而羅昊更是警覺,當即擋在前者身前。
“然德女士,”努爾曼不由皺起眉頭,不明白這女人在這里一驚一乍做什么。要是對方誤以為他們安排下了什么陷阱,失手讓拉瓦莉有什么損傷的話,他一定會讓這個女人好好悔過一下自己的作為,“請你安靜一點。”
“可、可是……”要是平日里,這位發福的女士當然是怎么也不敢頂撞總督大人的,可眼下這一幕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她忍不住仍在喃喃自語“……這、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努爾曼見狀更是大皺其眉,心想這女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眼下的情況不是明擺著的嗎,她先前明明一副知情的樣子,現在又裝作這個模樣,是何道理?要是平時,或許這位伯爵大人還有心尋根究地一下,可眼下這個當口,他也實在沒這個耐心。
他只不耐煩地揮揮手“然德女士有些太過擔憂了,先把她帶下去安靜一下。”
“等一下,”羅昊這時卻開口了——他當然明白自己一行人當下的處境,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盡可能地不想和對方太多接觸,最好是拿到鑰匙,再帶上姬塔,就立刻乘上‘達烏德’號離開這個地方。可沒辦法啊,眼下的情況太過詭異,讓他不得不提高警惕“請問這是?”
“沒什么,”努爾曼保持著鎮定,心中其實同樣緊張無比“這是拉瓦莉的姆媽,她只是有些過于擔心,有些緊張過度了而已。”
“真的?”
“當然,她叫然德,”努爾曼吸了一口氣,聲音放低了一些“你可以讓房間內侍女來指認一下。”
羅昊皺起眉頭,他眼下最希望的當然是立刻回到房間內,然后進行計劃的下一步,利用那位千金大小姐掩護,護送他們抵達‘達烏德’號。只要他們一登船,就一切萬事大吉了,就算‘達烏德’號在升空之后可能只有不到一成把握穿過這場沙塵暴。
但至少也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可一方面,眼下的情況又實在讓他感到有些不安。
就這么一猶豫的片刻,一個輕輕的、有些疑惑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了過來“父親大人,怎么了?”
這個聲音就好像是一道魔咒一樣,讓整個空間都驟然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像是中了一個木偶魔法一樣,僵硬地轉過身子,向那個方向看去。努爾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方向,出現在走廊之中的自己的女兒,后者正有點不解地看著這一片狼藉的地方,還有自己的父親與聚集在這里的一眾騎士。
直到她看到人群之中的然德,才臉色微微一變,后退了一步,下意識有點想跑。
“大小姐,”發福的然德女士被兩個騎士按著,看到拉瓦莉的一剎那差點沒哭出來“你可算出現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但努爾曼眼中閃過一道沉沉的光芒。
他好像一是剎那之間意識到了什么,臉色急變,開口道“索法,你怎么來了,你怎么還不去睡覺,你姐姐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
拉瓦莉一愣,臉上正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還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不是被自己氣糊涂了,下意識開口道“你在說什么啊,父親大人,我哪來的什么姐姐……還有,你叫我什么?”
她又有點擔憂,解釋道“父親大人,我不是有意要這樣的……只是聽說你們要把姬塔小姐送出去當作人質,你答應過我的……”
聽到這里,羅昊臉色狂變,那里還不明白他們可能搞了一個烏龍。他一看那邊洛羽還云里霧里,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也顧不得與后者解釋,用力一拽,便連帶后者一起閃身退回門內,然后用力關上門。
他一只手壓著門,只將洛羽向前一推,然后才向黑漆漆的房間之中大喊一聲“艾德,我們中計了!”
而這邊羅昊才剛一有動作,那邊努爾曼伯爵自然也反應了過來。
他也顧不得和自己女兒解釋什么了,立刻回頭高喊一聲“抓住他們!”
這位總督大人此刻只像是一頭狂怒的巨龍一般,向著自己的騎士們下達的命令。而一眾騎士們也是清楚內情的,此刻看到大小姐居然出現在他們后面,哪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當即齊齊應諾一聲,便向那門撞去。
外邊的響動,顯然立刻驚動了屋內的眾人。方鸻幾人還好,那些侍女們顯然意識到了‘大難臨頭’,忍不住紛紛哭喊起來,小姐既然不在這個地方,總督大人當然不會把她們這些下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而一旦騎士攻進來,這些‘窮兇極惡’的選召者,只怕多半要‘撕票’了。
一想到這一點,這些女人們更是絕望,尤其是小麗瑪,幾乎哭成了一團——她只有兩次復活的機會了。
而屋內一眾侍女的哭聲,顯然觸動了外面的拉瓦莉,這位大小姐這會兒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忍不住焦急地叫了一聲“父親大人,麗瑪還在里面!”
但可惜的是,一個小小的侍女,顯然還不足以讓努曼爾改變主意。他之前因為自己女兒的事情,不得不向這些‘歹徒’低頭,但眼下已經確認了女兒仍舊安全,心中的怒火自然勃發,猶如奔流一般,無可阻擋。
不說陛下的委托,單單是這些可惡至極的圣選者對自己的戲弄與冒犯,就足以讓他下令殺死里面的所有人。
他只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的騎士們用力地一揮手。
伊塔之柱伊塔之柱